食铁兽倒是满脸的无所谓，“怎么了？”就这样面面相觑，食铁兽略显烦躁地挠了挠头，“嗨呀，我刚说你还蛮懂的，我看你现在是什么都不懂啊！”</p>
说罢，食铁兽一脚踢在江偊小腿肚上。用力不大，也完全看不出攻击的意思，江偊就没有闪躲。“疼吗？”“……疼肯定是疼的。”江偊又不是没有感觉，食铁兽一个练家子就算不认真，随便一个扫腿的力量肯定还是在的。听完江偊回话，食铁兽气得翻了下白眼。</p>
“我也真是傻了，居然要换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开导你。说你笨，恐怕我也就跟你半斤八两。”</p>
这一系列举动把江偊搞得摸不着头脑了。食铁兽指指自己，又指一指江偊，再指向另一侧街道。“看好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要说有，那要说多少有多少：种族，性别，发色，体型，工作，要说多少有多少。但归根结底，你被打了也会痛，跟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到最后不过也都是人罢了。”</p>
“说了那么多，但是你说这些我都懂啊。”</p>
“不，你是在不懂装懂。”食铁兽两手环抱在胸口，“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其实很多事情和选衣服穿衣服是没什么区别的。”</p>
看到江偊确实在听她说话，食铁兽继续到：</p>
“穿什么衣服其实都没差。因为大家其实都需要穿衣服来遮掩，包装和保护自己，跟我们在人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目的都是一样的。人用衣服遮掩住自己，说这是所谓的‘文明’，而在别人面前做什么表现，不过也就是为了掩饰些什么，两者没什么本质的区别。</p>
“但最后选什么衣服，还是靠每个人自己决定吧？</p>
“衣服或许有好有坏，但那只是或许。别的东西，梦想啊，目标啊，这些东西或许也是有好有坏的。好坏是人给的评价，但这些评价并不会影响，应该说根本不该影响这些东西在你心里是什么。</p>
“我可以说这件衣服有一千个优点，说它有多么适合你，这不影响你穿它：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无关性别，无关设计，无关这件衣服。你穿它只是因为你想穿它，同样的，你不想穿它，不想就可以。我总不能逼着你穿，你难道不会反抗吗？</p>
“很显然你会反抗的，但是你的反抗没有在点上。你和我说男生不能穿女装，但也有人有这样的爱好，甚至于有些人在工作或者别的什么情况下会有需求去穿它。你又和我说这件衣服不适合你，但你明明满足穿它的不少条件——还有不少一样条件都不满足的人也会想穿它呢，他们穿就是了。你不穿的根本原因，其实就只是你不想，那就那样直接说出来，做这个选择就好了。</p>
“男生不能做护士吗？女生不能参军吗？显然不是的，但还是有些人会有这样的顾虑，那就是复杂的枷锁，有些被叫做成见，有些又被叫做‘没由来的责任感或者恐惧’。就这样，多少人被没所谓的东西压迫着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做自己不喜欢的选择，明明放弃掉也没事的东西却被他们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握在手里。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更害怕的是放下这些东西以后暴露出来的自己会被别人嘲笑吧。</p>
“要我说，那些嘲笑都是自嘲，其实不过是对无法放下枷锁的自己感到悲哀罢了。”</p>
说到这里，食铁兽叹了口气。“看你满脸纠结的表情走进来，我就知道你无非就是在纠结一些没什么所谓的东西：像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我该不该去做，但是我却不想做，这样会不会太没有责任心？你这样的纠结只能说明两件事：</p>
“一，你本质上是个好人，你的善良让你的良心对本可以做的事情有一种想要负责的，‘自大的责任心’。</p>
“二，你是个傻子，你甚至不知道其实你有选择要不要戴上那个枷锁的权利。</p>
“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江偊，你带我在龙门玩的几个小时带来的快乐远超我那么多次来龙门拍戏时候体验的那些高级的住所和饮食带来的享受。我喜欢的其实就是些普通的快乐，也会想要到处逛街，看看热闹，然后心血来潮去剪一个其他的发型，我觉得这恐怕和很多女生没什么两样，不要因为我练武或者拍戏就觉得我不向往这些普通的快乐。但是我还是选择听经济公司的安排，保持我这头头发，我的形象，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各个地方拍戏。当然累啊，但是我还是自己选择戴上了这些枷锁。</p>
“因为我知道，我最喜欢有人因为我在荧幕里的形象受到鼓舞时候的表情，喜欢把我理解的侠义带给别人。可能在哪一天我没那么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会去选择另一件事情，去从其他地方贯彻我的侠义——那也没什么。</p>
“因为那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枷锁。”</p>
江偊沉默着，他看向被高楼分割的天际线。偶尔他会觉得龙门的建筑把天空割裂得不成样子，但其实如果他乐意，他可以随时选择去看一些没有那么叫人感到封闭的天空。</p>
但现在不需要。</p>
他的心没有先前那么封闭了。</p>
江偊拍拍食铁兽的肩膀，“想不想练两招？憋那么久了，活动下身子骨怎么样？”</p>
“这主意不错！有地方吗？”</p>
“其实我名义上还有一家搏击俱乐部来着。”</p>
“好家伙，走！”</p>
人是习惯负重的生物，如果没有背负着什么东西，好像就会没有办法活下去一样。</p>
但是那些枷锁，你大可以自己选择，选择什么时候去背负，又背负着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