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吕婕之事过后,众人皆已知晓段芊翩的真实身份,然这两年多相处下来,他们对段芊翩也了解透彻,她虽为一族公主,可背后策划拿主意的人都是吕婕,段芊翩参与其中的不过是少数。她生性单纯,秉性善良,倒也没有人把她当做外人看待。
提及段芊翩,苏夜洵神色不由得沉了沉,且看那脸色,显然不是冲着段芊翩,而是另有其人。
“不瞒四哥,我今天来确有事要与四哥商量,四哥可还记得贺琏?”
苏夜洵沉声道:“自然是记得,他与吕婕一起害我亲人无数,为兄怎能不记得?”
苏夜泽不由点头,继续道:“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七哥已经命北疆的夏长空四处打探了贺琏的下落,结果查得此人果真在北疆出现了,四哥也知道,当初在北疆七哥被困黑云阵,那黑云阵便是贺琏所设,如果有此人在的话,大宣一战只怕胜负难料。”
“贺琏去了北疆?”苏夜洵微惊,这一惊倒是真真切切。
“没错,而且就出现在大宣附近。”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屋内,苏夜泽随苏夜洵一道在桌旁坐下,举杯慢慢品茶,俊眉蹙起,神色凝重。
“衣凰告知我此事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那贺琏本是羯族之人,当初北疆一战,他的黑云阵被衣凰破了之后他便肚子逃离,琅峫曾经派人四下里打听追查他的下落,大有要将他抓住、碎尸万段之意,而今却这么大胆现身大宣,大宣距突厥如此之近,他竟没有丝毫惧意,如此想来不觉奇怪么?”
“哼……”苏夜洵沉吟片刻,不由冷笑出声,“惧意?何需惧意?若是他与琅峫再次联手,又何必要畏惧琅峫?”
“再度联手?”苏夜泽吃惊,“这怎么可能?以琅峫的为人,怎会与曾经出卖背叛过自己的人再度联手?他不是最多疑吗?”
“所以,中间那个将他们串联在一起的人便是至关重要。”
“串联在一起的人?四哥的意思是……”
“那个匿名之人。”苏夜洵语气沉稳,眼中有深深的自信,“依眼下我们所知情况来看,这个人之所以有能力将大宣上下摸得透彻,且不被察觉,那就绝不可能是挥军前来,没有大队人马在背,他却能放出要挥军直入大宣的豪言来,身后就必然有人支撑,而放眼北疆,距离大宣最近、能最快将军队拉到大宣,且又与我天朝不共戴天之人,便只有突厥,琅峫!”
苏夜泽只觉心头似被人狠狠敲上一棍,顿然醒悟,惊愕良久说不出一个字来。苏夜洵的心思深沉与思虑周全绝非他所能及,至少他自己是绝对想不到这些。
“而贺琏与我们亦是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所以他势必会带着余下的羯族之人投向琅峫,企图一起对付我朝。”
苏夜洵冷笑道:“没错。”
苏夜泽便不说话来,只顾低头喝茶。
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中,兄弟二人各怀心事。突然只听苏夜泽轻轻“咦”了一声,苏夜洵抬头以目光相询,苏夜泽便指了指一旁满杯的茶盏,似是无意道:“这是裴老的杯子?”
“是的,怎么了?”
苏夜泽撇撇嘴道:“洞庭帝子春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我记得,裴老不是最爱这种微涩清淡的君山银针吗?怎的这一盏茶他点滴未动?莫不是不合口味?”
说罢,他又兀自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喝茶。
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不察,苏夜洵的脸色瞬息万变,顷刻间便沉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