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边界五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真的打算收下这五城?”
常言道,明人不说暗话,在衣凰面前,任何的掩饰与谎言都是多余。
苏夜涵并无瞒她之意,拉着她走到桌旁坐下,缓缓道:“有没有这边界五城根本就不能影响和左右我出不出兵,我之所以出兵,也并非是因为玄音的缘故,你和绍驸马之前的担心一样,这突如其来的求援究竟是真正有难还是陷阱无人知晓,大宣距京甚远,最重要的是与突厥靠得太近,帮或不帮都是个问题。”
衣凰挑眉问道:“所以你当初暗中派人悄悄前去查探了?”
“嗯。”他轻轻点头,却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所查结果与我所想几乎如出一辙,大宣国难堪忧,若是我朝不出兵相助,只怕便是走投无路。”
“可是,他们既能遣来皓月公主和亲以求助,又怎能确定这个表象不是他们设计好的?”
“你说的没错。”他侧身看了她一眼,神色静淡沉敛,衣凰却心下一惊,似是在他眼中看到有一道耀眼的光一闪而过,她顿然站起身缓步走上前来,苏夜涵站在窗前,微微抬首看着窗外茫茫夜空,有星无月。“不过,既然大宣找上了天朝,那天朝出兵就是势在必行。出兵,也许会损兵折将,也许会成功助大宣度过为难,尚有五成必胜之机;然不出兵,若大宣有心发难,与突厥联手,我们就会被困死笼中,甚至还会落得天下众人的笑柄。”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唇角浮上一抹残冷笑意,眸色深沉难测,“我苏夜涵这一生最不喜欢受人威胁和牵制,与其任人牵着走,倒不如主动些,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感觉到衣凰已经走到身边,他伸手一手将衣凰揽在身侧,一手抬起,举向无边暗夜,可是衣凰知道他看到的并不是暗夜,不是虚无缥缈的天空,那是天下。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凌厉霸气,这样的气势高傲、冷绝,肆无忌惮,狂傲肆虐却又雄浑广骜。
“大宣若是近我天朝,则除掉这个匿名之人,两国仍是友交,若是设计毁我天朝,则我苏夜涵必全力还击!”
“好!”衣凰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陪你一起。”
苏夜涵无声,只有紧紧相扣的手在中间传递着他们的言语。
再多的甜言蜜语、再多是海誓山盟,此时此刻也及不上这一句简简单单的——我陪你。
“不知轩儿近况如何?等抽了空,我去看看他。”她说着想了想,又道:“弗如,你跟我一起去吧,轩儿一定很想见你。”
“哈哈……”不想苏夜涵却轻轻笑出声来,轻抚着衣凰的额头缓缓道:“你想轩儿,我又怎会不想?明日你就安心在宫里等着,到时候他回来见你的。”
“真的?”衣凰不由大喜,站直身子与苏夜涵相对立而,“莫不是……莫不是你白日里去看过他?轩儿近来可好?”
苏夜涵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吧,轩儿一切都好,崇文殿照顾他的几位嬷嬷与老臣皆是父皇在时的亲信,更曾在皇祖母身边待过多时,有他们照顾轩儿,必是怠慢不了丝毫。”
闻言,衣凰稍稍放了心,点点头,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凝眉道:“轩儿还未满八岁,你就把他安排在崇文殿,有那么多古朽老臣守着他,岂不是无聊之至?”
苏夜涵无奈摇头笑道:“轩儿与你不同,虽幼时有些玩闹,但是自从毓后过世之后便收敛许多,一心只想着学文习字,那边伺候的宫人和大人多次找我,道是世子读起书来不知疲倦、不只时辰,如此下去怕累坏了身体,我已经去看过他多次。”
衣凰隽眉紧蹙,虽不言,却已明白其中缘由。
帝王家的孩子向来比旁人成熟的早、懂得多、承担的多,同时,失去的也多。而逸轩就更加是重中之重,他连自己父亲的模样都未曾见过,对苏夜洛的了解,他全凭身边众人所言。他自幼随在慕太后身边长大,后慕太后去世,他又跟着毓后,最后毓后迁居玉照轩,他便以世子之名奉嘉煜帝之命,赐居崇文殿——
那是以前太子身为皇子时读书习字所居之所。
“轩儿还是个孩子,不管未来他的路怎么走,我不希望他失去他现在应得的童趣。”
苏夜涵看了她一眼,知她心中难受,也不再过多言语安慰,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轻声道:“轩儿向来最听你的话,待明日见了他,你与他好好谈谈。”
“嗯,我会的。”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点点头。
清宁宫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宫人们听闻长世子今天来看望皇后娘娘,一个个心里都没由来的一阵欣喜。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还是郡主的时候就与世子关系很好,说起来还是世子的师父,而后成了皇后,与世子就更加亲上加亲,且世子之父洛王早逝,毓后又遭人杀害,多亏有帝后二人偏袒爱护,如今宫中上下倒是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这个世子。
“婶婶手艺还是这么好,轩儿久未尝婶婶做的点心,早就馋了。”古华轩内,一名八岁左右的男孩坐在衣凰身侧,正吃着欢,石桌上摆满了好吃的饭菜与点心,每一碟都让他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