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凰道:“你看前面。”
抬头向前望去,前方不远处那个地方,虽然光亮还不是十分明显,可是那里却是真真切切有光。二人不由一喜,玄凛加快脚步朝着那里走去。
那里也是一个山洞,只是与寻常山洞有所不同,借着山洞里的光依稀可见那洞门开得整齐,像是被用利刃切开,显然是人为而成,而就在两人刚刚走进去,洞门便“轰”的一声紧紧关闭。
玄凛这才将衣凰放下,解开她的穴道。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二人惊讶地发现,方才发出光亮的并非寻常火光,亦非夜明珠之类,而是一块块形状各异、未经开凿的五彩水晶石。
此时此刻终于可以看清彼此,玄凛却发现衣凰的脸色阴沉至极,眸色清冷,身上的寒意一阵阵传来,让他不由微微一怔。
“你究竟打算隐瞒我到何时?”她蓦地出声,冷冷问道。玄凛定定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那双清眸中的深明与了然不禁让人心下一凛。
“呵,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他淡笑着,并不否认。
听得此言,衣凰忍不住深深呼吸,双手握紧,沉着脸色道:“如此说来,从一开始你就没准备让我知道,就像琅峫所说,你是有心瞒我?”
闻言,玄凛轻轻摇摇头,“我并无心瞒你,我只是没有料到你也会牵扯进来。若非兹洛城中的玄座弟子传来消息,我尚不知京中派来的人是你。计划是一早便已定下,不可随意改变,我原准备等事情结束了,再向你说个明白,只是不想会提前被你发现……咳咳……”
衣凰隽眉微凝,有些哭笑不得,狠狠瞪着他,道:“你当真是藏得够深,瞒得够严,我们相识这么长时间,我却从未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玄凛不由勾起嘴角,“并非你未发现,而是你没有机会。那年回京途中,你我在马场外面遇到黑衣人袭击,你以金笛相召青芒时,我便知晓你是衣主。以你之聪明,我若在你面前现身一次,只怕就会被你察觉,所以……”
“所以在后来每次遇事,你从不亲自以玄座座主的身份前来见我,而是让玄座弟子和紫汐告知于我。”
被衣凰说中,玄凛淡淡一笑,以示默认。“这黑云阵颇为诡异,我想了很多方法,却始终无法破解,便只能亲入阵中查探。可惜我只找到了其中一部分玄机,尚未及探清就受了重伤,不得不回。我知突厥一心想取我性命,加之那次受伤太重,索性将计就计,闭息假死,以减少他们的防备之心。我知道你很快就会赶到,担心你会一时冲动冲入阵中,便留下了我所探得的消息。我记得你曾经给我看过你以小水晶球布下的三十六天罡阵,所以便料到你会以此一试。好在你看懂了我的心思,当你让我去找未经人手的原采白玉之时我就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破阵的法子。”
听得此言,衣凰心中一阵无奈与感动,他假死之后本可以就此隐匿起来,可是却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不得不以玄凛的身份出现,时时刻刻跟随在她身边帮助她,保护着她,不管她去哪里,不管有多危险,他都不愿离她一步。
只是她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来,挑眉冷然道:“换言之,你只不过是在借我之手替你破阵,而自己则隐起来旁观局势?”
玄凛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终于微微叹息一声,道:“对不起……”
衣凰不由愣了一愣,没料到他会道歉,蓦地见他身形微微晃了晃,她连忙上前将他扶着到一旁靠着墙壁坐下,拧紧眉头道:“你在阵中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在当晚就以玄凛的身份出现,而后又一路随我奔波……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骤然,她脸色一变,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脚踝,方才她的手无意间碰触到那里,只觉湿湿的,强行将他鞋子脱下一看,脚踝处的伤口正在流着黑血。
“是什么咬了你?”衣凰稍稍有些慌神,猜想必是刚才他抱着他寻路的时候被洞里的毒虫给咬了。
“不碍事……”他挣扎着坐稳,拉过衣凰颤抖的手握在手中,挑起嘴角,“不要担心,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说,可是又该怎样才能让她不担心?这些天他重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而且还是剧毒!
努力定了定神,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将随身携带的所有药品全都取出,一一查找过后,总算找到一瓶可用的解毒药,便连忙给他服下,暂且稳住毒性,又从一旁的水池里取来清水替他清洗伤口,而后将药碗碾成粉末洒在伤口处,包扎好。
待做完这些再看他,只见他靠着墙壁闭着双眼,似是已经沉沉睡去,只是那呼吸微乱、虚弱,听得衣凰心下担忧不已。
“对不起……”隐约中,衣凰似是听到他呢喃梦呓。
闻言,衣凰感觉心底隐隐一疼。她伸手,缓缓摘下那张面具,果如意料之中那般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庞,一如当初在北疆她救下他时,揭去他的面纱所看到的他。
轻轻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衣凰忍不住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终于簌簌落下,无法阻止。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认出你来,就不会追着突厥军进入突厥军营,就不会着了琅峫的道儿,也就不用你冒险来救我,更不会有现在这情况……”
可是,她却是在得知棺内没有他的尸首,在他离去时对她说“等我”,在自己已经陷入突厥军营之时,才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猜想到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靠近你,都会让你受到如此伤害?为什么即使我一心想要帮你,却只能给你带来灾难?我不愿你再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