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夜涵离京之后,苏夜泽依旧苦练不休,每日早早起身训练,骑马、射术、箭术、武艺……一个不落。比之半年前,他确确实实变了许多,曾经白皙的面庞如今已不复存在,那双满是顽劣的眼睛也渐渐变得凌冽犀利,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与曾经的苏夜涣越发想象。
只是他虽忙着练武,却还不忘隔三差五地来看看衣凰,如今这帝都之中,除了睿晟帝,怕是没有别人比她更担心苏夜涵的情况。
两日前,军中传报,大军一路行程通畅,最多不出五日,便可达到东昌与那里的北疆军队会合。这一来,京中那些高高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
衣凰却反倒更加担忧起来,越靠近东昌就意味着距离突厥的军队越近,也就越加危险,如今领军前去的是苏夜涵,她断然无法像旁人那般放下心来。
睿晟帝的药她还是每日按时送去,尽管她很明白她送去的药睿晟帝服下的最多不过五分之一,可是她更清楚,若是她不送去,他连这五分之一的药都没有服下,还能撑到几时还未可知。
刚一出了紫宸殿殿门,就看到两道身影正笔直地站在门外,看那样子,该是在等她,她便大步走上前,问道:“难得你们会一起,找我有事?”
苏夜泽笑道:“不是我找你,是十四弟。”他说着侧身看了苏夜澜一眼,苏夜澜便淡淡一笑,对衣凰道:“我来是想问你,今日可有空?”
衣凰摇了摇手中的空食盒,道:“刚刚给皇上送完药,掌灯之前应该都没什么事。”
苏苏夜澜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带上父皇赐你的令牌,随我出宫走一趟吧。”
衣凰一听,不由淡淡一蹙眉,问道:“所为何事?”
苏夜澜道:“玄清师叔让我带你去一趟大悲寺。”
自从进宫之后,衣凰就再也没有到过大悲寺,半年之久,可是这里却依旧如初那般,静谧宁和,尚未踏进门去,衣凰便觉心中一阵清澈通畅。她一路随苏夜澜朝着后院走去,走了许久,直到四下里已经不见其他人影,方才看见前方的方亭内正专心对峙的两人。
听得衣凰与苏夜澜走来的脚步声,二人相视一笑,却故作不见,手中棋子在距离棋盘五寸高处从指间滑落,缓缓落下,却在距离棋盘不到半寸处骤然停下,不再下落。
见状,衣凰与苏夜澜同时停下脚步,神情一正,定定地看着方亭里的玄清大师与玄止大师。蓦地,只听衣凰低喝一声:“小心!”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二人飞来,速度之快、劲道之重,让二人忍不住心下惊喝。
方一躲过这两枚棋子,接着又有六枚棋子飞来,黑白各半,三枚白子悉数打向衣凰,而三枚黑子悉数打向了苏夜澜。二人顿然明白过来,定了定神,身形灵动,连连跃身躲过棋子的袭击。眼看着袭来的棋子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棋盘上与盒子里的所有棋子全都费尽,二人这才缓缓落地站稳,地上却不见一枚棋子,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走上前去。
“师父你老人家许久不回京,这刚一回来就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实是让徒儿惊喜万分。”衣凰走到玄清大师身旁,朝他摊开一只手掌,掌心里是一把黑子。
“呵呵……”闻言,玄清大师不由得抚掌而笑,对玄止大师道:“你瞧我这徒儿,我与她半年多未见,她这嘴巴依旧是半点不饶人。”
玄止大师也跟着笑开,眼神示意苏夜澜与衣凰坐下,而后道:“后生可畏啊,不仅躲过了所有棋子,更是将它们悉数接住。这一局,你我算是平局。”
苏夜澜温润一笑,垂首道:“怕是不然。”
“哦?”二位大师都不解地看着他,只听他又道:“黑子一共一百八十一枚,可我这里只有一百八十枚。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衣凰那里,应该有一百八十一枚棋子,一百八十枚白子加一枚黑子……”他说着将目光移向衣凰,闻言,玄清大师二人也不由朝衣凰看去,果见衣凰将一堆白子取出之后,不紧不慢地又从腰间取出一枚黑子。
“哈哈……”见之,两位大师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玄止大师对玄清大师道:“看来是老衲输了,不过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你这个鬼灵精怪的徒儿。”
言笑已毕,目送着玄止大师与苏夜澜离去的背影,衣凰微微挑起嘴角,笑意清明,全然不见方才的玩闹之色,对着对面的玄清大师道:“师父这么急着叫徒儿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玄清大师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点点头,沉沉应了一声:“嗯。”
见他这般神情,衣凰心里没由来的担忧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沉色问道:“何事?”
玄清大师起身,面向北方站着,缓缓道:“为师得知涵王领兵出征之后,心有忧虑,便替他占了卦,可是为师连占三卦,却为同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