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气候颇为变化多端,虽然早前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可是像这般一夜突变刺骨寒冷,还是让很多人措手不及,怕是今年冬天要是极寒。
这些时日,睿晟帝虽然偶尔想起苏夜澄之事,还是会怒形于色,难以消除,而今随着日子远去,倒也渐渐淡了,偶有时候宗正不小心提及苏夜澄,他也不再是那般反感,排斥。
对于苏夜澄如今的结局,多数人都只觉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猜不透睿晟帝心中究竟作何想。若说苏夜澄触犯圣颜,惹得睿晟帝此番恼火,不但将他禁足,更是废了他储君之位,该是落魄无比才是,哪有还能像他如今这般,仍然安住在东宫之中,每日都有宫人细心照顾的份儿?
不乏有人猜想,睿晟帝既然未让苏夜澄迁出东宫,就意味着苏夜澄大势还未去,只怕日后东山再去,不是不可。
是以,虽然朝下不少人对于另立太子一事,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敢在朝上提及。众人都猜不透睿晟帝的心思,所以干脆就不猜,静观其变。
前日,德妃娘娘身体微恙,苏夜清携上青鸾及一双子女、苏潆淽与绍驸马及女儿齐齐进宫,探望德妃娘娘,碰巧睿晟帝也在庄福宫,瞧见自己的儿女成家立业,各有所成,心中不由宽慰,只是看见三个可爱的小娃,以及苏潆淽明显隆起的肚子,又不由想到太子与太子妃成婚数年,却一直没能育得一儿半女,又不禁悲从中来。
想他如今已是五十之龄,儿女众多,却是只得了寥寥几位孙辈,难免有些感伤。
德妃娘娘瞧出了他的心事,便在一旁故意道:“臣妾听闻四王妃的孩子与淽儿的孩子相差不到一月,看来明年开春之时,皇上又要添得一双孙儿了。”
睿晟帝笑容深邃,看不出喜忧,“朕要是年年都能抱得孙儿,那才更高兴。”
德妃温厚一笑,笑容柔和,“这便有何难?让几位王爷赶紧成婚就是了。即便不成婚,在府中置几房妾室也好。”
睿晟帝不由摇头轻叹,“谈何容易?朕何尝没有提醒过他们?只是涵儿生性太冷,看人太透,能入他眼之人,实在少之又少,更勿论他自己根本无那心思。涣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战场上,整日只知打打杀杀,前年替了选了一名侧妃,一名夫人,怎奈他尚未及见上一面,便匆匆带兵北征,而后两封休书回京,将二人全都休回了家。泽儿……唉,这孩子玩心太重,都这么大了却还事事都让怡儿担忧。至于澜儿……”
说到这里,睿晟帝忍不住一声叹息,“澜儿算是错投帝王家呵,他刚一出生玄止大师就言他与佛有缘,没想到当真如此,这整日都待在大悲寺,久不回宫,终日与佛家子弟待在一起,他哪还有寻常男子的七情六欲?”
经他这一番分析下来,几人竟是全都成了无欲无念的仙人了。
德妃听了不禁失声笑出,她挽了睿晟帝的手臂,与他并肩前行,缓声道:“皇上未免太过悲观,几位王爷只不过是还未遇上自己心仪的女子,若真的等到了那一天,怕是皇上想拦都拦不住。”
“哈哈……”睿晟帝忍不住大笑道:“若当真如此,朕又何必要拦他们?朕是求之不得。”说罢又是朗声笑开。
许久不曾这般开怀,这一笑似是排解了心中压抑多时的烦闷,顿时一阵舒畅。
睿晟帝侧身看了看身旁神情清淡随和的德妃,见她正握了他的手在手中,放在嘴边呵气,天气虽冷,他心头却不由一暖,反手握住德妃的手,“芙婕,朕这些日子忙,冷落你了。”
“芙婕”是德妃的名字,许久未有人这么喊,她乍一听,不由有些吃惊,怔怔地看了睿晟帝半晌,连连笑着摇头。
睿晟帝又道:“朕立后之时,没有封你为贵妃,你可怨朕?”
德妃还是摇头,面色沉缓,“皇上,臣妾之心皇上最懂。位份于臣妾而言只是个名头,臣妾若当真在乎这个名头,早在十年前臣妾便是贵妃了。”
睿晟帝慨然到:“朕这后宫中,若是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倒是让朕放心了。”
德妃道:“皇上,臣妾倒是有个想法,再过几日便是洵儿生辰,到时必有不少达官贵人到场,皇上不如趁机好生挑选一番,看看可有合适几位王爷的人选。”
闻言,睿晟帝连连点头,“说的也是。到时候芙婕可得替朕好好挑选。”
由是因此,才会有今日洵王府设宴宴请之人名册交与睿晟帝过目一事。
宗正瞧着睿晟帝将心思由太子身上转至为几位王爷选妃上,脸色不再似前几日终日紧绷,他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这本名册上都是受邀之人中,家中有未嫁女子者,睿晟帝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三遍,这会儿一边品茶一边不紧不慢道:“看来朕是真的忙晕了,竟连冉嵘还有个妹妹这事儿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宗正笑道:“皇上政务繁忙,记不太清也不足为怪。”
睿晟帝又道:“这个冉芸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