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仪秋宫,顿感外面寒意侵人,四处吹来的风凉的刺骨,绕是她一身上乘心法,仍然在初出仪秋宫宫门的那一刻,打了个冷颤。
衣凰不得不承认,冬天已经近了,恍然在眼前的那个炎炎夏日,那个沛儿捉弄众位大臣的夏日已然远远而去。
她呵了呵气,看了看在门外焦急等候的白蠡,低声道:“回吧。”
“是。”白蠡轻声应她,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灯笼,照着路朝着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衣凰沉默不语。瞧出她心情不佳,白蠡很识趣地不去打搅,只是安静地跟在身后。直到他敏锐地觉察到附近传来一阵轻悄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看去。
来人的方向是太极宫,一行约有五六人,在身旁宫人提的灯笼火光的照耀下,可见为首两人锦衣玉冠,缓缓踱步而来,气势斐然。他们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二人这边的动静和火光,同时侧身看过来。
白蠡只觉这两人有些眼熟,似在哪见过。下一刻就见衣凰缓步上前,微微欠身行礼,“见过两位王爷。”
白蠡这才恍然,却原是苏夜涵与苏夜涣。
听得出衣凰语气清冽,走近一看她脸色深沉,眸中含雾,一片泠泠,苏夜涣不由关切道:“这深更半夜地,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说着看了看衣凰来的方向,不由面色一沉,“是皇后娘娘召你?”
衣凰无声默认,从苏夜涣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了他对毓皇后的不满,心知此时此刻不宜与他谈及毓皇后,便转换话题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夜涣微微回身,目光凛凛看了看提着灯笼跟来的两名宫人,二人即刻会意,将灯笼交到邵寅手中,转身离开。
见此情况,衣凰不由看了苏夜涵一眼,见他神色静淡,只是在与衣凰四目相对时,眸中有一丝忧虑一闪而过,“父皇询问了些关于大哥的琐碎事宜。”
闻言,衣凰忍不住皱眉,琐碎事宜?若当真只是琐碎事宜,又何须他兄弟二人深夜入宫回话?既然他不愿多说,衣凰便不追问。
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已无法像当初那般相待于苏夜涵,凡事非得刨根问底,问出缘由不可。仅仅苏夜澄的事情,她已经看得明白,尽管她自负心思比寻常之人多几分,却是低看了这皇室中人的种种微妙关系,那是此刻为友、下一刻亦可为敌的不断转变,而她生来性懒,没那心思与功夫去与他们纠缠。
苏夜涵低头看了看衣凰的脸色,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不由沉眸。顿了顿,他侧身对苏夜涣道:“九弟,你先回去,有事我明日再与你细谈。”
苏夜涣下意识地看了衣凰一眼,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对衣凰道:“那我就先走了。有时间去山庄看你。”
衣凰微笑颔首,却在苏夜涣身影远去之后,收起笑意,肃面朝月,轻叹道:“这月细小朦胧,月晕浓重,明日该有风了。”
她说着抬脚带头朝着宫门走去,苏夜涵随后跟上,“风又何曾停止过?”
他话中有话,衣凰会意,停步回身看他,“宫中争斗从来都无止无休,对于有些人而言,这已经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早已无法丢弃。”
听得此言,苏夜涵深邃的眼眸顿然一紧,将衣凰不屑、冷淡的神情系数收入眼中,一股寒意从眸中缓缓升起,冷声道:“今后在这宫中,不许你再说这种犯死罪的话。”
衣凰不服,挑眉道:“为何你说得,我却说不得。”
苏夜涵道:“我是王爷,是父皇的儿子。”
“便又如何?”衣凰顿时来了脾气,与他争论,“澄太子也同样是皇上的儿子,还是嫡长子,一朝储君,既便如此,皇上仍二废太子,下令处死他最贴身的七名亲卫,将他与楼大人禁足宫中。如此结果,比之阶下囚徒又有何异?”
苏夜涵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不要命的话来,定定地看着她眸光闪烁,神色傲然,大有睥睨权贵宫廷之感,一时竟有些痴了,隔了半晌他低声轻笑,看了看四下道:“慕衣凰,你的胆大包天已经足以让你被碎尸万段了,你竟还能这般不慌不忙,悠闲恣意?”
衣凰不屑,“那你便去向皇上告发我好了。”
苏夜涵微微蹙眉,“你以为我不会?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胁于我。”
“岂敢?”衣凰口中虽如此说着,行为却显然未将苏夜涵当成一个威胁,一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苏夜涵跟在身后,虽未出声,嘴角却浮上一抹无奈笑意。看了看眼前衣凰清瘦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沉吟片刻,解下自己的长袍走上前给衣凰披上,“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天已经冷了。”
衣凰心中不由一暖,嘴上却不让步,犟道:“这话你应该跟自己说才是,你的伤……”她说着侧身看了看苏夜涵之前中箭的胸前。
“早已经无碍。”苏夜涵说着突然就皱了皱眉,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三七止血草药中第一,可是如此?”
衣凰不禁奇怪,一边点头一边问道:“你问这做什么?谁受了伤?”
苏夜涵毫不隐瞒,“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