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萧瑟清冷的东宫已许久未见,不,就在不久前,这里也曾这般死寂静谧,如同一间监牢,牢里关的是死囚。
哀大莫过于心死。
睿晟帝一道圣旨,赐了楼陌均死罪,那晚前往刑部劫牢一行七人,一律交由刑部关押,择日处斩。消息虽已加以封锁,不让外传,却还是传到了宓秀宫。
彼时东宫之中氛围紧张而严肃,空气沉闷,院子里的百花已落,秋菊已残,枯枝黄叶,点点滴滴中都透露着萧瑟冷清。
羽林卫前来抓人时,苏夜澄只身立于南熏殿门前,众护卫抬眼望去,无不心中暗惊。虽然他依旧面带笑容,虽然他已经一副清和温润的表情,然任谁都感觉得到,这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文儒雅的澄太子,他的眼中隐隐闪着一丝残冷之色,淡淡地瞥了羽林卫一眼,继而又将目光投向空洞虚渺的半空。
众人犹豫良久,羽林卫统领薛昊上前行礼道:“太子,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请太子允许。”
苏夜澄嘴角陡然划过一丝冷笑,“如果本宫不允许呢?”
“这……”薛昊全然没料到苏夜澄会如此回答,一时无言。再看苏夜澄的架势,只怕今天硬闯抓人是行不通了,他虽未明说,脸上却一脸“要进去就踏着我的尸体进去”的表情,可偏偏睿晟帝又言,不得伤了太子。
薛昊头疼不已,一时没了对策,便着人前往通报睿晟帝去了。
此次之事,睿晟帝出乎众人意料地将其交予大宗院处理。旁人不知,苏夜泽几人却心中明了,楼陌均跟随澄太子多年,尽心尽力,这一次也是为了苏夜澄才会铤而走险犯下大罪,且他本为楼族之人,念在楼妃娘娘的份上,睿晟帝给他一个皇家子弟的处置方式,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后,一大队人马进了东宫南熏殿。
只听得宗正一声“皇上驾到”还未传完,一道玄黄身影已经先一步走向殿门,看到门前站着的人,目光陡然一沉,怒气未消的眼中多了份不忍。
“儿臣,参见父皇。”苏夜澄不紧不慢缓缓行礼。
睿晟帝不发话他便不直起身来,就那么一时半刻地欠身站着。
隔了半晌,睿晟帝方才挥了挥宽袖,冷冷说道:“你眼中,还有朕这个父皇么?”
“回父皇,儿臣从未有一时曾忘记过父皇的疼爱与教诲。”
“那你今日这般言行是意欲何为?你何曾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中!”睿晟帝愤然怒道,伸手直指苏夜澄,努力抑制着自己颤抖的手。
从昨天得知在东宫中找出鞋子证物开始,甚至从一开始在宣政殿上得知那扇坠是苏夜澄所有,他心中便有如针毡。
苏夜澄是他的嫡长子,亦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之一,从一开始他看中的继承人。崇仁八年,他尚未及不惑之年,却是不顾众人反对,毅然立苏夜澄为太子,其后便许他最好的老师,许他左相的女儿为太子妃,便是当年为章州夏家平反,睿晟帝都属意苏夜澄出面,以便为他在边疆留下一道屏障。
多年来,无论何人用何种方法,意图让他另立太子,他都断然拒绝。怎奈,苏夜澄心太善,他终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