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木曾的动向,『流族』建立的情报网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程度。之所以会被对方抢先一步,完全是由于另一个不确定因素。」
「席普兰特吗?」
从和臣的翻点看,席普兰特是一个他自始就无法预测的外部变数,所以他才会对事态的变化产生误判。
加上席普兰特那些能力者后,原先和臣算计的『木曾让一派=政府的总战力』这个假设完全失灵,所以破坏程度才会变得如此严重。
「呃可是最后还是如哥哥所预期呀?我们又多了一个牵制政府的筹码,里的高层也因为『流族』的并肩作战而重新讨论对『流族』的待遇问题!」
日奈拼命安慰明显陷入郁闷情绪的哥哥。
听了妹妹的激励,和臣轻叹一口气,援援地摇着头。
「并不完全如我所想,只是结果偶然近似罢了。话说回来,以前老爱走钢索的我,这次总算得到教训了。」
和臣很难得会如此自嘲。
因判读失谈而无法将伤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点对他而言似乎相当震撼,也使他丧失了不少自信。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我小声问柠檬: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席普兰特那些人后来呢?」
「说知道?辛西亚被瑞穗吓呆后,好像趁直升机乱射飞弹时开溜了,接下来我就不晓得了。」
「根据甲贺掌握的情报,她是从正式通关管道进入日本。等木曾对宵见里的攻击失败后,她又在不到一天内出境了。」
薰子姐同样压低音量补充说明。
至于白狼辛西亚的随从黑魔女与灰狼就不是以正常管道进入日本的,所以很难追踪那两人的去向。
「不过,音讯全无这点反而更让人不快吧?」
「讨厌,我真不想管那些人的事要是他们能直接从地球上消失就好了」
柠檬以软弱的口吻说出惊悚的想法。
呃,我不是无法体会她的心情。那几个人真的有狗烦不管以任何一种角度来看。
***
没多久,一斗哥与凛就为了重建里而先一步告辞。
薰子姐为了追查席普兰特不速之客的事被速人伯父叫去,至于柠檬则因为好奇事态发展所以也跟了过去。
仔细一瞧,榻榻米上只剩下和臣、我及日奈三人。我一边在脑中搜索藉口,一边寻找合适的时机开溜。
结果这时日奈却冷不防站起身,对我投以微笑。
「我去帮大家准备麦茶吧!」
「等等,不必这么麻烦,我很快也要回!」
我努力对日奈使眼色,但她却径自以小跑步离开房间。
我朝空中伸出的手很尴尬地僵住了。
喂,日奈,你怎么此我还先离开你哥哥的房间啊?!
干脆面对面跟和臣一起等日奈回来?那太恶心了吧!我才不要咧!
和臣先前读的书依旧搁在矮桌上。他只是以手撑住脸颊、打量着我,不知在乐个什么劲?我实在很讨厌他这种表情。
结果因为无法忍耐这气氛而先开口的人是我。
「呃,我听狐狩田单长说,和臣要被逐出里?」
问题还没问完我就后悔了。
干嘛提这种尴尬的问题,自己真是蠢透了!
我拼命在思路上驰聘,希望能在脑内字典里翻出一句合适的台词。
「狐狩田学长的惊人之话害我吓了一跳。如果和臣不在里内,很多事都会变得更难处理。要说不幸中的大幸嘛,应该是你由于受伤所以不被追究这点吧。这让我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啊啊,太拙劣了,我到底在胡言乱话什么啊?道根本不是高三男生该有的表现吧!
听完我的胡说八道后,和臣眨了好几下眼,接着才放声笑道:
「勇太,如果你因此而安心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我的确想从里内消失。」
「耶?」
瞬间我的脑内一片空白。
「等、等一下,为什么这么急!」
「啊啊,当然,并不是明天马上就走,我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此外,也得考虑各方的观感与面子问题。包含上述那些不得不迫行的琐碎事,真正付话行动大概得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吧。届时我应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和臣娓娓道出自己所面临的课题。
「因为这次事件所术生的『流族』地位认定问题,我希望能在毕业之前解决。」
确实,只要发现新生儿的能力非该家族所固有,小该就会立刻被烙上『流族』的印记
过去的判定方式就是这么粗暴,也难怪会引发睹多纷争。
「『鼠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吧。其他被认定为『流族』而赶走的臣民,或因为是里民与『流族』所生的该子就被判定为毫无能力而放逐的人当中,很可能还有其他新的特殊能力。」
「如果是这个问题就复杂了。」
「我已经得到土岐家首肯,胡桃会来协助调查这件事。」
看来迟早还是得动员全里之力进行大规模的追踪与调查吧!
「不过,听起来好像会花很长的时间?你大学毕业前真的来得及吗」
「等里的重建告一段落后,正式的调查团应该就会出动了。这么一来,我就算人在里外也能参与。其实,我个人也很想置身事外、悠闲地欣赏里的转变。」
和臣以觉悟之人惯有的平稳表情笑着。
除了和臣所豢养的手下与『流族』外,部分长老及高层也有心要改革这方面的制度。
其实这也很正常,甚至早该这么做了。
里外的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我们却得死守不知是几百年前、由谁决定的陈旧规则。
与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我们相比,这个世界已经虽我们愈来愈远。
出现变革是不得不的举动,相信众长老也不会再坚守之前的立场。
至于我老妈则很能体谅那些老人。
(当主的权势会在大事件发生后瞬间膨胀,但如果因此恣意妄为反而很危险,之后很可能会产生难以闪躲的反作用力。)
(年轻人激进,老年人保守,道本来就是一种平衡机制。)
和臣说出「果然很像山神伯母」的看法后苦笑几声,接着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我领首回瞧后,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用力一拍榻榻米。
「不对!为什么和臣离开里已经变成既定事实了?!又没做什么坏事呃,我前面那句话说得还真心虚啊。总之,失去力量不就已经扯平了吗?」
「我还真没料到。」
「怎么了?」
「你竟然不会因为我想从里消失而欣喜若狂。」
「这种时候别再开玩笑了!」
我忍不住高声怒斥,和臣别再度正色看着我。
我咳了一声企图化解尴尬,随后才压低音量继续问:
「呃,你该不会是因为失去力量才不敢待在里内吧?不过,不是可以透过治疗解决吗?既然如此」
「我不会接受治疗的。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想再拿回那种力量。」
「我实在不懂你的用意。」
和臣听完我半放弃地吐出这句感想,微微露齿一笑,将双手指强交叉于膝盖上。
「虽然你恐怕很难明白我这种心情,不过我还是老实招认好了。其实,我小时候就很想从诹访部家消失。」
「没想到你从小就是个问题儿童。」
「啊哈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背负诹访部家相关的重责大任下,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只是诹访部的附属零件罢了。」
和臣以怀念的表情眯起眼睛。
「诹访部的力量据说很难控制。即使经历长期的修行,最后能运用自如的人也不多。」
「难道也有生来就无法使用能力的诹访部本家成员?」
「刚好相反。不是不能使用,而是因为与情感直接连结,反而变得太容易失控。」
尤其是诹访部家的男性,几乎生来都有这种缺陷。
基本上,诹访部本家是女性后代的能力强过男性,但偶而也会诞生能力特别强的男性后代。
「那种突变的男该就被称为『诹说部的鬼子』,大抵上都会在成年之前死亡,我因为运气好才一直活到现在。只不过,我没本事控制这种能力。」
「之所以被叫『鬼子』不是个性上的因素吗?」
「勇太,你的观念完全错了。」
和臣自称,打从小时候起他就从没被其他人讨厌过。
在我这种不知不觉间就会树敌的人耳里听来,「你是在自挎吗?!」我实在很想这么吐槽一句。但以和臣的角度而言,这只是一种缺乏信赖感的结果罢了。
「因为我根本搞不懂,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朋友或女孩到底是真心想这么做,或者只是被我的特殊能力所支配,而误以为自己喜欢我。就我而言,我确实很难分辨这两者。」
即便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也不敢保证在场所有人是真心表示赞同,或者只是被自己的恐怖力量这迫才不得不点头。
在实际遭遇前敌视自己的家伙,也在面对面沟通后变成了好友。这到底是自己的口才与人格魅力所致,还是诹访部之力的又一次展现?
和臣过去还曾拼命翻阅诹访部家的藏书,希望能找出消除这种能力的方法,可惜一无所获。
「就是因为你的青春期充满烦恼,所以最后称得上好友的家伙只剩下狐狩田学长,而女朋友别选择了伊吹小姐?」
「是啊,勇太说得一点也没错,那两个人都可以抗拒我的能力。」
以前问过和臣,他所定义的『理想女性』为何?他曾这么回答我:
不会对我言听说从的女孩吧?
当时我以为他又在开玩笑,但这搞不好才是他的真心话。
过挥完全不会受自己特殊能力影响的『奈落』之伊吹为伴侣,也是因为和臣想确说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真正价值。
「跟伊吹在一起我就能拌嘴了。那女孩乍看之下好像很成熟稳重,其实私底下相当倔强哩。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吵嘴,不过这样才幸福嘛。」
如今和臣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故意装出的善良与优雅,而是紧自内心的真实幸福。他接着对我说:
「这么一来我才能变成真正的自己,好不容易啊!」
我找不出任何适合接话的台词,只能默默低着头、清点榻榻米的数量。当我心中终于浮现想法时,这才下定决心抬起头、率直地表示:
「老实说,打从我回里后就很不擅长与你相处,要说是讨厌也不为过。」
「嗯,这点我知道。」
「不过,我并不希望你离开宵见里。此外,真的要离开的人也应该是我才对。还有要我暂时摆脱讨厌你的心情,笑着目送你与伊吹小姐离去,还得就出祝福的话,实在是一想到就让人火大。」
这种时候开这个玩笑会不会太过头了?
我再度将视线落回榻榻米,和臣则以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我道:
「我也知道你会有那种感想。勇太,其实道就是我中意你的原因啊!」
这家伙真是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总之,直接挑明结论吧。综合各方面的理由,我并不赞成和臣离开。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他离开后我的负担将会比现在更重。
假使和臣不在里内,制止日奈情绪失控的任务就全落在我头上了。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提不起半点冲劲。
诹访部当主柚子大人至少过有『守护者』我老妈以及『牵手』速人伯父,但日奈假使运气不好这句话好像怪怪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过,倘若问我既然不想负这个责任,是不是拱手让人比较好?那我铁定会回答别开玩笑了。
恐怕至死为止,我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力量」也就是在体内蠢蠢欲动的那只黑狼吧。
因为有这种『力量』伴身,我才具备能力去负那个甜蜜而重大的责任。
和臣是为了找回原本的自己,才主动放弃与生俱来的这种「能力」,以及大家看到诹访部就必须毕恭毕敬的厌烦处境。
而且,他在放弃这种力量后,也同时从各种责任与束搏中重获自由。
日奈一定会阻止和臣这么做吧。
她虽然自己不承认,却拥有严重的恋兄情结,听到这件事搞不好会大哭一场。
然而,和臣的决心想必已无法轻言动摇。
「勇太,你的表情干嘛那么难看?」
「以逻辑思考这是必然的结果。只要一想到wo日后的处境,我就无法露出轻松自得的笑容。」
「喔,一想到未来的自己就心情沉重吗?」
「一点也没错。」
我刻意以更为不快的表情再度强调。
没想到和臣竟一脸严肃地望着我,还深深地鞠了个躬。
「真抱歉,宵见里与日奈就交给你了。」
他如此表示。
我到现在才再度确认一点。
和臣这家伙绝对是标准的坏胚子。
就这样被他轻易转移重责大任,我竟然连一句众也无法反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