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证Ⅶ
「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是正确的」『科学的理论』
1.
事件结束后经过了一星期后某一天。
JR宫古站前某间露天茶座,放学后,我和室火野小姐碰面。
「呀呵,让。我在这里」
坐在圆桌子边的室火野小姐,看到我们后朝我们挥手。
「好久没见了,室火野小姐」
「嗯,好久没见了。还好吗?右手康复得怎样?」
「情况算良好」我举起绷带捆着的右手。「下星期就拆线。基本不会有伤痕」
「哦,那就太好了。那由也好吗?」
「是」旁边的那由鞠躬道谢。「托你的福。上次受你关照了」
「小莺今天怎么了?」
「在书库。那家伙是个书痴」
「哈哼,原来如此」室火野小姐咕咕地笑。「所以你才能和那由放学后约会啊」
「才不是」
不是这样。
一星期前。
我们在博士的书斋地板下的收容库里找到了正门的钥匙,终于从麒麟馆逃脱出来。
当打开沉重的铁门时,发现雨已经停了。时间接近日出,天空开始明亮才过了一天多点而已,我们感觉仿佛从千年的牢狱中解放一样。
屋前的麒麟像,跟我们到来时一样,依旧泰然站在那里。
馆里没车。我们六个人跟之前一样没有呼叫救援的联络手段,只好徒步经过茂密的山林出到私家路,走向山脚。因为脚步慢所以花了近一个小时才下了山,然后找到公用电话立刻联络警察。
就这样,我们能够回到原来的日常生活了
但只有那由例外。
她的日常就是麒麟馆,但已经以博士身亡的形式迎来终结。
要那由一个人回到父亲死去的麒麟馆也未免太残忍了。跟玲商量她的临时住处时,玲很干脆就答应「好啊。就来我家吧」,事态平息前暂时住在她家。
总之这么一来姑且是放心了,但就自己无动于衷的话也过意不去,所以那由提出由她来照顾我。
「让会受伤都是怪我」
不管我怎么推辞,始终这样顽固地坚决主张。
但我的惯用手用不了,的确日常生活上难以置信的不便。况且做不了笔记,又拿不好筷子。
因此,这一个星期,我各方面都受那由的照顾。不过,拿着套盒便当在教室登场,想喂用不了筷子的我吃时,实在让我不得不婉拒(同学们刺来的目光好痛)。
「啊哈哈哈哈!好厉害!为你多么献身啊!」室火野小姐果然放声大笑。「不过啊。在麒麟馆时看让那样子,难度相当的高哦?还是说,这样反而有攻陷的价值?」
「才,才不是这样!」那由大声回驳。「我只是受他关照想报答他而已,才没有想过这种不纯的」
「哦,哦」室火野小姐上身稍微向后仰,「啊,嗯,对不起。我只是开一下玩笑而已。呃,咦?咦咦?」
「啊」
那由的脸越来越红低下头。室火野小姐笑眯眯地捂着嘴,
「嗯?那由,你怎么了?莫非真的是这样吗?呀,真可爱,嘿嘿!」
「别,别开人家玩笑好吗」
嗯?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为那由辩护一下。
「对啊,室火野小姐。不要说得雾生像是别有居心似的」
室火野小姐「啊?」地皱起眉头然后摊开双手叹气。那由也不知为什么有点垂头丧气地垂下肩膀。为什么。
「少年,你真的要提高一下五感以外的接收能力比较好啊」
「啊?」
之后。
各点了咖啡,送到桌上后,
「好了。该入正题了」
室火野小姐换过另一边脚翘起,口气稍变郑重其事地说。
「虽然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
我们也坐端正。
「博士每半年会去接受一次精密检查的那间大学医院,有个医生昨天招供了。被大得让人眼珠掉出来的金额引诱,然后为博士准备了新鲜的尸体」
「那么」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替换身份。
讽刺的是,这本来是莺首先否定的推理。
我们报案后,警方对馆邸进行彻底侦察。
我们接受了审讯,掌握馆内发生的一切的警察,理所当然的完全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怀疑肯定是有人撒谎,各人都被严加审讯。那也是难怪的。逻辑上怎么矛盾也好,物理上博士的头颅实际上不见了。那么,就代表有人采取不合逻辑的行动。想必我也会这么认为。
但越是调查便越是发现,我们所有人的证供符合现场状况,而且前后一致。就算有人撒谎,也未免会太明显了。
「有我这个警察在,所以证供有某程度的可靠性」
的确室火野小姐的存在隶属警视厅的官衔毫无疑问给我们的证供带来可靠性。假如没有她在这样想到不禁有点害怕。
「不过」那由说。「馆里有备匙。虽然我们不知道地板下有收容库,但这样也相信吗?」
对,备匙。
收容库里发现的那条钥匙,是博士持有的备匙。
「虽然最终这份疑惑没有消除。但既然有钥匙,就代表正如我们证供所言的话,正常来说是会藏起来吧。那么,画那么怪的魔法阵,故意让收容库暴露也很奇怪。也有人提出这种意见。」
的确,因为有那个魔法阵,事后警察来调查的话肯定会发现地板下有收容库。我也是,假如没有那个魔法阵,一定发现不了地板下的东西。
「因此」
我们没办法把头颅带出去。
而馆内也没有头颅。
「侦查阵营里也开始有人觉得另有应该怀疑的地方。然后这次是馆里任何地方都没检出博士指纹这点被提出议论」
对。馆内没有留下博士的任何指纹或掌纹,这反而成了可疑之处。
「的确打扫得一尘不染,博士平时就戴手套,所以极少会留下指纹但也太过干净了」
「结果书斋里的书本上采集不到吗?」
「都被切得那么烂了」
「室火野小姐你回收的那本书呢?」
「上面也只有那由的指纹」
当然这个阶段,警察还没认真想到博士会进行伪装尸体替换身份这种极其不符常识的工作。
「不过,那个向博士提供遗体的医生事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很暧昧,所以就看能查出什么来。真讨厌。当警官的都是这样,连路边的石头都会怀疑,活象一群吃人鱼」
「室火野小姐你也是警察啊」
然后在昨天
在那群吃人鱼的追究下那位医生也屈服了吗。
「事实上,正如那个医生的证供所言,证实大学医院的保管库里遗失了一具新鲜遗体。而且他把记录偷窃出来。真会捣乱。」
「不过,正如雾生所说,保险柜里发现有正门钥匙和荷包锁的钥匙,还有我们的手机。正门的备匙在收纳库里,那博士是怎样把馆邸变成密室的?就算出去了,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把钥匙放回进去啊」
「很简单啊。的确正门钥匙是特制的,复制便会马上留下线索。但荷包锁不是。那只是普通的荷包锁。要事先复制也完全没难度」
「咦。那莫非」
「就是你说的莫非。博士出去之后,用预先复制的荷包锁钥匙从外面上锁,然后离开。这是侦查总部的见解」
「请问,那么父亲还活着吧」
看到室火野小姐点头,那由把手握紧在胸前。
「只是,怎么样也追查不到他的行踪。就像烟消云散一样。到底去了哪里呢」
「不要紧。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那由舒了口气。「那样的话,父亲必定会来接我的」
「也许吧。啊」室火野小姐这时候把放在脚边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让,首先这个给你」
是我的手机。终于返还回来了。
「还有那由的是这个」
「咦?啊,这是」
「对。博士的日记。还有,博士书斋里的书」
地板下的收纳库里发现的日记,还有室火野小姐从书斋回收到的书。一共四册。
室火野小姐先把自己回收的书放在一边,把三册日记翻开交给那由。
「麒麟馆从建立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每天从未间断地写在上面了。都是些无关要紧事情。真的只是把每天的事实和杂感项目式写下老实说,真的无聊得很」
「室火野小姐,莫非你全部看过了?」
「嗯。不过我的情况是,先把文字看一遍,之后再理解内容」
(PhotographicMemory)的应用吗。果然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非常便利吗?
「假如是计划性失踪的话,应该不会留下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大概只是本平平无奇的普通日记。至于那由说的那个朋友」
「啊,是」哗啦哗啦地翻页的那由抬起头。
「跟你所说一样,麒麟馆建起后一年左右,三个四个小孩以替换的形式进出麒麟馆。『S』和『I』之类」
「S?I?」我问。「那是什么」
「上面就是这样写着,孩子名字的头一个字母吧」
「头一个字母」
我从旁边把头贴近看那由手里的日记。原来如此。的确还写着『R』和『U』之类。
「可惜的是没有类似雏子的名字」
这么说,就代表千代边小姐的过去和麒麟馆是无关吗。
「然后,过了一年左右,出现的只有『N』和『K』两个人了」
「『N』就是那由雾生吧」
「大概吧。六年前左右那里写着『N,适应性考试不及格,判断为丧失资质』所以应该不会错」
「那另一个『K』是谁?」
「那由说的那个朋友吧」
「K」那由抬起头,「请问,还有没有其他能弄清身份的线索」
「唔,我想应该找不到」
「,这样啊」那由神情可惜地低声说。
「啊,对了。小椿被结社炒了鱿鱼」
「炒鱿鱼?」
我和那由面面相觑。
「对。想想看,小椿这次真的大大失态了。被邀请前往,却发现博士被杀,事情揭晓后却发现其实不是被杀而是博士的自导自演,而且还不知道博士行踪,坦白说真的是无法挽救了」
这个也的确是。
现在想起来,姬鸣小姐那样强行逼出凶手,想必也是想挽回失态吧。
「结果被误认为凶手,差点被那由捅了。真是祸不单行」
那由抱歉地缩缩肩。
「之前见她时挺自暴自弃的,所以陪她去喝酒了。然后喝醉了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跟我说了很多话。想不到她也有可爱之处啊。特别在晚上咕呼呼」
「」这人真是。
「还有」室火野小姐换过了另一边脚翘起,「感觉上麻药那事向警察告密的就是小椿那个」
「啊?」我皱起眉头。「咦?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嗯。不过你也应该察觉了,把药交给博士的就是。从小椿带去的那些麻药也能想象得到」
「嗯」其实关于这件事是后来听了莺的思考才知道,但现在还是先催她说下去。「不过,为什么本身会向警察告密?」
「对博士而言,是以自己的知识产权为代价让其进行麒麟馆和的创设。可以说是博士的实行机关,唯一的强力后盾。所以为了免受警察的威胁,只能受保护」
「也就是把药交给他然后告密那边的自导自演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然后企图加深和博士的关系,想调查博士。」
「调查?调查博士的什么?」
「博士为什么会成为天才。这点和博士的魔术有何关系。还有就是,那是什么样的魔术这些」
我那时候的表情是怎样呢。
对啊。原本姬鸣小姐的不就是那种团体吗。一本正经地研究科学无法解明的事实的团体和机关。当中以世界上最大规模著称的魔术研究团体。
稍为想一下就会明白。那群人的目的是为了博士的什么。
不为其他。
姬鸣小姐的要事也是,虽然手段过激,但和我们完全一样。
「所以」室火野小姐说。「也许雾生博士,是货真价实的也不一定」
「货真价实?意思就是能使用科学无法说明的魔术?」
「对对。假如被断定是真货,好像人身自由会受到管理。事实上等于拘束」
「拘束?不过违反个人意愿做出这种事不就是犯罪吗」
「实际上,不是用麻药做出接近犯罪的事情吗」
「这个也的确是」
「告密也是为此,『不想被捕的话就服从我们』这样威胁。也许不想受拘束,所以伪装身亡逃亡的话,就代表博士是真货。假货的话,一开始就没有逃亡的必要」
那是
「」
因为博士,是真正的魔术师吗。
和真正的恶魔契约,超越了凡人吗。
「不过,假如是这样,那为什么博士会请千代边小姐去?」我问。「要让替换身份成功,千代边小姐的资质是百害而无一利吧。警察对此有什么想法。」
「唔,怎么想吗,根本上他们就不相信雏子的资质」室火野小姐摊开双手。
「不相信?这样可以吗?」
「是这样的了。一个事件里,很难能把所有部分都拼上的。人类没那么讲究逻辑。所以小矛盾随处可见,必定有处理不到的地方。很难让等式成立。现实总是不等式。哦,我说得挺妙吧?总之,博士让医疗机关人员为自己安排遗体,留下了牢不可摧的证据。多少有些不符道理的地方,但在决定性的事实面前只能够沉默」
的确,实际上大学医院里遗失了一具遗体,也查出替换身份的证据。这个事实无法推翻。
「不过雏子很高兴啊。知道资质果然健在」
「千代边小姐现在在哪里干什么」
「好像受某国政府高官委托找出背信人,到了当地。原本九成委托都是在国外,一年到头都飞来飞去」
看不出她是个世界级的大人物呢。
然后
我们聊了一些与事件无关的事,之后和室火野小姐道别。
「再见了,两位」
我们坐在茶座,目送挥着手走出大街的她。
「对了,雾生,财产方面怎样处理?」
现在变成博士是失踪了,这种情况下,财产怎么处理呢。
「这个,最后结果还不清楚。但药歌家似乎介入,和斡旋,所以决定到我成年之前先保留结果」
「这样啊」
「其实我想向姬鸣小姐道歉。误会了她,还对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我想她不会再见到姬鸣小姐了。不过还是不说为妙。
「而且让也是」那由重新面向我。「真的很对不起」
「你也向我道了很多次歉了。而且这一星期,你贴身照顾我。别介意了」
「是」
那由微笑了。虽然弱不禁风,但却显得很幸福。
所以我不禁想,这样不就好了吗,事到如今不必再去追究了。
可是
「抱歉,雾生。果然正如你所说」
「咦?你是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是在姬鸣小姐的房间说过吗。知道无补于事。不过」
「那是,不,我才是」那由不知所措,「不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现在要做事,也许就是这样」
对。大概是无补于事的。
莺也是这么对我说。
「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想问清楚」
「那个让?」
「别再装了」我说。「你在吧。我是知道的」
这是那一晚,莺要做的事的后续。
只要带着确信呼唤的话,必定就会回应。
会回应凡人的,
只有恶魔。
那时候感觉天忽然转阴了,同时,
「」
那由稍微低头,头发遮住了眼睛。
不
她已经不是那由了。
呵呵呵。呜呼呼。啊哈哈。
漫漫地起来,抬起头的那东西,看着我的脸无声地发出嘲笑,静静地说。
「你好。这样交谈还是第一次呢」
我说。
「你就是麒麟馆里的恶魔同时是附身的恶魔吗」
「没错」
啊哈。
恶魔仿佛幼nv一样微笑。
漫漫地站起来,在对面室火野小姐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幽雅地叫店员,再点了杯红茶。
「啊哈。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呢」
带着少女姿态的恶魔向我天真地笑。明显是嘲笑,带有恶意的笑容。
2.
假想游伴(Ipanion)
莺在第三图书室这样说。
「并不稀奇。小孩都会将喜爱的洋娃娃或玩具拟人化,像对着自己的朋友一样说话。跟这情况一样。只是小孩子的想象力,有时会创造出实际不存在的架空朋友。这可以说是天然的Pathworking。Pathworking所看到的梦,对当事人来说是千真万确的现实。我再说一次。并不特殊。只要是感受性稍强的孩子谁都会有」
「那莫非,雾生说的朋友是」
「总会帮助自己鼓励自己,性格消极无法表现自我容易受伤的孩子,创造出来帮助自己的例子也就是自我防卫意识的表现,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
的确。
那由说过。
我小时候OE更严重,不擅长交朋友。最初频繁换人的时期我完全适应不了周围。但只有那孩子对我友好,总是给容易消沉的我打气。
「更何况麒麟馆的课程加入了魔术。Pathworking也应该包含在内吧。那样的话,可以说比一般人更具备创造出的基础和素养」
「不过,应该会有人指出啊。你的朋友其实不存在的,这样说」
「不会说的。麒麟馆是作为GATE和GiftedProgram也就是护养教育,是为资优者提供自由学习环境的地方。所以,是绝对不会做出妨碍儿童想象和空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