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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6 L0ST PARADISE(1 / 2)

 暑假开始之后的数日。

早上,我到办公室领取学生会教室的钥匙,老师一如往常地勉励我的辛劳。

事实上我一点也不辛劳,反而还觉得参加暑期辅导的同学比我辛苦多了。纵使他们再怎麼百般不愿意,也得乖乖到学校上课,光就这点而言,我实在是幸福多了。

綠丘高中的暑期辅导表面上是针对缺课严重的学生所举办的,但事实上,期末考的成绩在全校平均值以下的学生都必须参加暑期辅导,而且是強制性的。我的成绩在平均值以上,不需要参加暑期辅导,也就是說在第二学期开始之前,都是属於我个人的假期。

不过我还是每天到学校来处理学生会的工作。

学生会的重头戏都是在第二学期,大部分的前置作业必须在暑假期间开始著手才行,否则开学之后就有得忙了。

其实这只是我不想待在家裡的借口罢了。暑假开始之后,个人所能支配的自由时间虽然增加不少,我卻找不到事情打发时间。既沒有参加社团活动,也沒有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与

其整天窝在家裡无所事事,还不如到学校处理学生会的工作来得有意义。

而且对我来說,学生会的工作简直就是为了我而存在的。基本上,学生会內部的工作十分繁顼,包括制作第二学期的各项申请表格、编辑第一学期的工作报告、以及提供给下一屆学生会成员的业务交接清单等等。

这些工作並沒有明确的完成时间表,除非将做到一个阶段的工作分派给其他人继续执行,否则我就得沒完沒了地一直做下去,活像是一只在滾笼裡面原地奔跑的黃金鼠。

不过我比黃金鼠更容易满足,即使每天在滾笼裡面跑来跑去,我也是乐此不疲。基本上唸书或是工作我都喜欢,只有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其他的烦恼。

暑假期间处理学生会的工作,对我来說一点也不辛苦。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有些必须参加暑期辅导,有些忙於社团活动,大家都沒办法前来帮忙,不过这樣子反而更容易做事。一个人比较自在,工作起来也比较有效率,所以自从暑假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个人窝在学生会教室裡面默默地工作。

不过暑假开始之后的第三天,情況就有了改变。

风纪委员间宮同学跑到学生会来帮忙。

间宮同学跟草加同学一樣,都是一年级的学生。本校的委员长向来都是由二年级担任,身为一年级学生的间宮是个例外。不过今年度的一年级委员长比往年来得多,学生会的指导老师认为是受到我这个二年级会长的影响。

上午的暑期辅导结束之后,间宮同学就会来到学生会帮忙。一开始我婉拒间宮同学的好意,毕竟她要参加暑期辅导,本身又是弓道社的社员,我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再說我喜欢一个人工作,严格說来应该是我不擅长与他人共事。或许在旁人的眼中,我是个处事明快的女強人,不过那並不是真正的我。事实上我喜欢照著自己的步调行事,一来不会替別人增加困扰,也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我好几次婉拒间宮同学的好意,她卻还是坚持前来帮忙。间宮同学向来不是个乖乖牌,这次卻显得格外地固执,說什麼都不肯退让,还自信满满地表示弓道社的活动都是在清晨,暑期辅导中午就结束了,时间上不会冲突。最后拗不过她,我也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暑假期间的学生餐厅分外地拥挤。学生餐厅是全校唯一有冷气的地方,受不了酷热的学生纷纷到此聚集。午后两点左右,是一天当中最炎热的时段。

我跟间宮同学就坐在餐厅的角落。今天的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我请问宮同学喝下午茶。其实我还想再多做一点工作,不过由於间宮同学在场,总不好意思耽误到她的时间。

间宮同学以塑胶小匙舀著布丁,一双眼睛不时地打量著我。

她的眼睛就像松鼠一樣圆滾滾的。半长不短的黑发往后梳拢,编成一条发辫。暑假才刚开

始不久,就晒出一身小麦色的健康肌肤,肩膀的两侧还看得到泳衣的痕跡。

靜止状态的间宮同学已经相当可爱,一旦动起来,更能感受到她的魅力。无论是搬运纸箱的模樣也好、从学生会跑到办公室的背影也罢,在在都呈现出十足的动感。这是我本身所欠缺的人格特质,著实让我艷羨了好一阵子。

「会长好像是节能的代言人。」

间宮同学突然开口。

「会、会吗?」

我傻傻地看著她享用布丁的模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浑身上下充满了能量,卻总是只使用最底限的能源。唸书也好、学生会长的工作也罢,都只拿出一小部分的能源而已。」

「意思是我偷懒吗?」

「倒也不是,严格說来应该是所谓的合理化吧!沒有一丝的浪费,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意义的。」

「这樣子是好是坏?」

「称不上好坏啦,只是有点无趣。」

间宮同学塞了一口布丁之后,又继续开口:

「能源就是要拿来用的,一味地节省能源好像沒什麼意义。这就跟时间一樣,省下来的时间也无法储存,还不如直接用掉比较爽快。」

我不置可否。

「会长知道什麼是最浪费能源的行为吗?」

我搖搖头。

「那就是谈恋爱。」

谈恋爱?

「再也沒有比谈恋爱更浪费能源的行为了。陷入情网的人特別容易患得患失,对方一个无意义的小动作,就有可能会让恋爱中的人猜疑个老半天。为了博得对方的欢心,还会刻意地偽装自己,或是在对方的必经之路徘徊好几个小时,只为了制造与对方的巧遇。这不是能源的一大浪费吗?」

间宮同学的语气有些激动。

「在他人眼中,恋爱简直就是无聊、愚蠢、毫无意义的三大结合体。如果要一个人浪费自己的能源,谈恋爱絕对是最好的办法。」

间宮同学愈說愈热烈。

「间宮同学,妳正在浪费能源吗?」

「对呀。」

原来如此,我心想。亲身经历确实更有說服力。

「对方是谁?跟我们同校吗?还是中学同学?」

「中学同学也有啦。」

『也有』?

「我正在跟三个人交往。」

三个人?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我有三个男朋友,分別是高中生、大学生和上班族。」

「」

「这跟腳踏几条船不一樣喔!我都跟他们說清楚了。基本上我都会先问对方能不能接受同时跟好几个人一起交往。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会把对方当成男朋友。」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我只能凝视著间宮同学的布丁,看著软绵绵的布丁被间宮同学送入口中。纤细小巧的手指十分可爱,圆圆的指尖应该是从小弹钢琴的產物。我也是从小就开始练钢琴,间宮同学的指尖让我倍感亲切。

真的有办法同时跟三个人交往吗?既然她本人这麼肯定,应该是可以吧。我不禁想起了草加同学、风子和真昼。

这是间宮同学的故事,与我无关。

「会长,那妳呢?」

放下手中的小匙,间宮同学伸长了脖子。

「我?」

「会长正在跟草加交往吗?」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是预料中之事,我还是穷於回答。

「也不算是交往啦!」

「可是中午总看到你们在一起呢。他不是也曾经到会长的班上找妳吗?」

「有吗?」

「真的不知道吗?在会长的班上还掀起了轩然**呢!」

我不禁担心了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对草加同学造成困扰。

「听說不少男生都大为沮丧。」

「沮丧?」

「偷偷喜欢会长的人其实还满多的呢!」

是吗?我倒不认为。大家都对我这个学生会长抱持敬意,卻沒有人主动跟我亲近,除了草

加同学之外。

「不过会长是个近乎完美的人,大概沒什麼人敢当面告白吧。」

「我一点都不完美。就算我真的是好了,为什麼沒有人敢向我告白?」

「很简单,因为高攀不上。」

「高攀?怎麼說?」

「就是所谓的门当戶对嘛!女朋友是个成绩优異的学生会长,自己的条件当然也不能太差才行。」

「是吗?我倒不怎麼在意。」

「那是因为会长的各项条件都优於旁人,所以才不会在意。就像穷人知道身上沒钱的痛苦,富人卻永远不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的道理一樣。」

不知道草加同学会不会这樣。间宮同学所谓的「门当戶对」,也会对草加同学造成影响吗?不过话又說回来了,我总觉得草加同学考虑的应该是更重要的事情。

例如身边有沒有比我更重要的人。

「会长,你跟草加之间到底怎樣嘛?」

间宮同学好奇的探出嬌小玲珑的上半身。

基本上我沒有回答的义务,照理說随便敷衍两句就好了。可是她脸上真挚而诚恳的表情,让我觉得敷衍了事是一种罪恶。几经思量之后,我決定吐露真言。

「告白了。」

我的回答似乎让间宮同学吃了一惊。只见她刻意压低音量,似乎对周遭的旁人十分忌惮。

「会长主动向草加告白?」

「沒错。」

间宮同学脸色一沉,表情十分不满,看来这不是她期待中的答案。抱歉,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刚否定了某个社团使用校內场地的申请。

「草加的回答呢?应该是OK吧?」

「不,他沒有回答。还說要给他一点时间考虑。」

间宮同学的前额浮现青筋,拿著塑胶小汤匙的尾端用力敲擊桌面。

「他还要考虑什麼?像会长这麼完美的人主动告白,他居然还敢拿翘!真是夠了!」

看来间宮同学是真的为我打抱不平。

事实上我知道草加同学在考虑什麼。

如果我沒猜错的话,一定是风子。

风子喜欢草加同学,这是不爭的事实,问题就在於草加同学的态度。

当初主动告白的时候,原以为我会被断然拒絕。

我喜欢草加同学,也知道风子对草加同学抱持某种程度的好感,更知道草加同学並不讨厌风子。

他们是儿时玩伴,又是多年的邻居,草加同学虽然对风子颇有微词,但那应该只是表面上的抱怨罢了。每当草加同学提起风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会格外地柔和,这就是他十分重视风子的证据。草加同学跟风子从我未出现之前就生活在一起,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我的介入。

不过我还是选择了告白。

因为我別无选择,也顾不了告白之后的结果。

就好像当初在学生会教室裡找到的种子自然而然地萌芽开花,告白的语句也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基本上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行为,向草加同学表明心意就彷彿是命运的安排。

草加同学应该也满喜欢我的,不过他的「喜欢」跟我的「喜欢」有著程度上的差別。草加同学把我当成学姊、朋友。他对我的好,就跟把流浪街头的小动物带回家裡的行为沒什麼两樣。同樣是出於「爱」,卻跟我的「爱」完全不同。

随著时间的流逝,或许草加同学的「爱」会逐渐趋近於我的「爱」。不过就现时点而言,两人的感情还是不一樣的。

告白之后,我並不期待草加同学的回答。即使两人的关系可能因此生变,我也一点都不后悔。

草加同学有些为难,希望能给他一点时间,等到结业典礼那天再說。

我当然答应了。

之后我跟草加同学过著一如往常的生活。草加同学依然每天带著笔记本到学生会教室,两人一起共进午餐。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是第一学期的结业式。

草加同学卻沒有出现。

我在学生会教室整理档案资料,等待放学时间的来到。可是草加同学並未在学生会教室现身,而且连通电话也沒有。準备回家的时候,刚好遇到阿滨,於是向他打听草加同学的消息,才知道草加同学已经先回去了。

直到现在,草加同学还是沒跟我连络。或许这就是草加同学的答案吧。

眼看间宮同学兀自生气,我忍不住替草加說话:

「既然是我主动告白,当然要给对方一点考虑的时间。我倒觉得沒什麼不妥的。」

「开玩笑,那怎麼行。这种被动的态度最要不得了。恋爱不需要思考,先抢先赢。」

「什麼叫先抢先赢?」

「就是把他抢来当男朋友。」

「我就是想让他成为男朋友,所以才主动告白的。」

「这就叫做『思考』,懂吗?人是不可能对毫无感觉的对象告白的,不管对方怎麼想,用尽办法让他答应就对了。」

「意思是不须尊重对方的想法?」

间宮同学用力地搖搖头。

「所谓的尊重对方,並不等於无条件接受对方的要求。以会长的情況而言,应该直接交往才对,大不了定个试用期就好了。」

「试用期?」

「这只是安抚对方的手段而已。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想要反悔也沒那麼容易。」

「」

这时阿滨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后面还跟著山崎。两人都是草加同学的朋友。

阿滨似乎想跟我說话,卻又对一旁的间宮同学有些忌惮。

间宮同学见状,丟下「明天再聊」之后,带著布丁的空盒离开现场。

目送间宮同学离开之后,阿滨才缓缓开口:

「会长,今天有空吗?」

「嗯,有事吗?」

「希望会长跟我们一起去探病。」

「探病?探谁的病?」

阿滨跟山崎互望一眼。

「看来会长还不知道。」

阿滨叹了口气。

「草加出了意外,人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丧失记忆。

简而言之,就是这麼一回事。

我叫做草加合人。姓草加,名合人。要是我沒记错的话。

所谓的「沒记错的话」,代表我现在忘了自己的身分。

结业式当天,我骑著自行车赶赴某地。至於「某地」到底是何处,直到现在我还是沒有概念,只知道我在出发之前沒有将目的地告诉任何人。当天下午开始下雨,骑著自行车的我在雨中奔驰。

下坡的时候,我拉起煞车,结果煞车線居然应声而断。自行车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冲出

路面,撞得支离破碎。我的情況当然也好不到哪去,身体各处受到強烈的撞擊,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或许各位觉得我的糗樣很好笑,不过所谓的「身体各处」也包括了头部,结果造成我的记忆丧失。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甚至认不出戴著眼镜站在我面前的美丽女子就是我的亲生姊姊。老姊原先以为我在开玩笑,在我重复說明好几次之后(这是老姊的坏习惯),才体认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我接受了许多检查,最后医生做了以下的结论:

「丧失记忆。以目前的情況而言,难以断定何时才能恢复记忆。」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失去记忆的我首先记起来的是两个女生。

第一个女生叫做草加枫,我的姊姊,也是在我恢复意识之后前来病房的两人之一。入院期间幸亏有老姊替我打点一切。老姊真的很体贴,无时无刻都面带微笑。知道我失去记忆之后,老姊虽然难过了一阵子,之后卻每天替我加油打气,还說「不管怎樣,小合就是小合」。老实說,当时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有个这樣的姊姊。

另一个人叫做世田谷风子。根据老姊的說法,她似乎是我的儿时玩伴。小时候搬到这裡以后,就跟我们家是邻居,两人的感情相当不错。

世田谷穿著北极熊的道具服,模樣甚是可爱。虽然她脸上带著哀戚的神情,我卻不禁笑了出来。这一笑当然惹恼了世田谷,毕竟对方忧心忡忡地问我是否安好时,我实在不应该回答「这只北极熊真可爱」。只是我睜开双眼的时候,北极熊的道具服就在眼前晃来晃去,說不在意絕对是骗人的。所以啰,也不能怪我心不在焉嘛。

失去记忆之后,老姊跟世田谷成为我了解自己的消息来源。根据她们的說法,我叫做草加合人,今年高一,在一场自行车事故中失去意识,之后被前来寻找我的世田谷发现,搭乘救护车来到这家医院。父亲长期派驻北海道,母亲正在前来医院的途中。

我郑重地向世田谷致谢。若不是被她发现,我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险。那条斜坡平时人跡罕至,我出事的地方又十分偏僻,再加上那天刚好下雨,处境真的非常危险。

「谢谢妳救了我,世田谷。」

话才刚說完,世田谷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难道我說错了什麼吗?正当我忐忑不安的时候,世田谷默默地走出病房,一阵子之后再度出现,脸上又恢复平常的神情。心裡面虽然纳闷不已,不过世田谷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我也只好将满腔的疑惑藏在心底。

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住在单人房,随著伤势的逐渐康复,第三天就移至四人房。不过其他三个床位都是空的,我等於是住在比较大的单人房。

移至四人房的第二天,学校的同学前来探望我。穿著制服的两人神情十分担忧,据說是因

为我迟迟未来参加暑期辅导,两人打电话到家裡找人,才从老姊的口中得知我的消息。

「草加,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嗯。」

「该不会真的忘了我吧?」

自称山崎的人开口。

「好像是。」

「我借你一千元的事情呢?该不会也忘了吧?」

「真的吗?抱歉,我马上还你。」

我连忙拿起放在床边的皮夹。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自称阿滨的人拉了山崎一把,原来是在跟我开玩笑。

「开个玩笑又不会死。这裡的气氛这麼闷,正需要笑话来振奋一下呢!草加,你說是吧?」

既然山崎点名,我只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阿滨叹了口气。

「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吗?」

「嗯,抱歉。」

「倒也不必道歉啦!」

这时阿滨偷偷地在山崎耳边說话,依稀听来好像是不要让某人知道。基於明哲保身的道理,我決定装作沒听见。

「你先收下这个。」

阿滨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打开一看,裡面全都是英语和数学的讲义。

「这些都是暑期辅导的讲义和笔记。」

「谢谢。」

这两个朋友很体贴,我真是幸运。

又过了一天之后,自称千早学姊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时我正在誊写阿滨借给我的笔记。除了各项检查之外,待在医院裡面其实满无聊的,誊写笔记刚好可以让我打发时间。生物笔记誊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候,学姊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发现我之后,学姊快步接近。

学姊身上穿著制服,大概是放学之后直接过来的吧。每踏出一步,地板就发出干涩的腳步

声,雪白纤细的臂膀更是吸引我的注意。

既然直盯著我猛瞧,就表示她应该认识我才对。可是我說什麼也想不出对方的身分。

基於礼貌,我主动请对方坐下。

「阿滨告诉我的,我一直不知道你住院了。」

「阿滨跟妳提起我?」

「是的,听說你失去了记忆?」

「嗯。」

「所以你也忘了我?」

「对不起」

我低头致歉。

学姊的脸上立刻笼罩著一层阴影。

或许立场互換之后,我也会出现同樣的反应吧。自己认识对方,对方卻不认识自己,这种滋味确实不怎麼好受。

学姊叹了口气,嘴角浮现出无奈的微笑。

她的笑容真的很可爱。我不禁自惭形秽,回避学姊的视線。

「沒关系,重新开始吧。我叫千早千歲,綠丘高中二年级,也就是你的学姊。这种自我介绍还可以吧?」

「我有个问题。」

「嗯?」

「我有沒有跟妳借过钱?」

千早学姊不禁露出苦笑。

「你把我当成趁你落难的时候前来讨债的恶魔吗?」

「对不起,我沒有这个意思。只是先前有人提到这个问题,才顺便问上一声。」

我搔搔头,感觉有些尴尬。

对方自称二年级,表示年纪比我大。再加上跟我同一所学校,我还得称她为学姊才行。

「请问妳是我的社团学姊吗?」

「我沒参加任何社团。」

「那学姊跟我是什麼关系?」

「这就一言难尽了。」

学姊好像被问到死穴,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說来话长,而且我也不确定你相不相信。」

說来话长还能理解,信与不信?这就奇了。我们的关系那麼特殊吗?

「简而言之,我们是因为某件事而相识的。」

学姊口中的「某件事」引起了我的好奇,不过一味地追问似乎不怎麼礼貌。

总之我失去了记忆,我跟她的关系基本上是「过去的朋友」。看来也只能先从这裡开始了。

「看你气色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当初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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