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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感恩节的忧郁(2 / 2)

在即将走进店之前,我抬头望向虽然阳光常被云层遮蔽,但基本上还可以列入晴朗的天空,确认有没有火箭在飞行。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要累积多少点数才算成功,总之艾莉欧的社会回归点数收集行动就像这样,即将开始。

今天是距离她发表宣言五天后的六月十二日,星期六。

艾莉欧的dai理生日结束后的隔天早上,由我开口向女女姑姑报告之后,「要工作?艾莉欧吗?嗯~也没什么不好吧~」她边搅拌纳豆边随便回应。我也无法排除她当时还没睡醒的可能性。「那么~把头发弄得漂漂亮亮的应该比较好~我来介绍我爱用的设计师~」女女姑姑边含糊不清地动着口,同时为我们画下地图。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当时的确还没睡醒。

一踏进店内,只有入口侧那台强度开在弱的电风扇在转动,让我们受到微风的欢迎。

「欢迎光临~我们什么都可以剪喔!」

以某种危险经营态度上前迎接我们的,是一名正如其宣言、能把睡意俐落剪除的美女。

她身穿蓝色衬衫,肌肤白皙得宛如高挂于秋空中的白云。这是位全身的色彩仿佛在扮演青空的女性,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那头尽情伸展的头发仿佛在说「即使身为设计师,也很难修剪自己的头发一发尾部分已长过腰际。这个人就是店长吗?

「好啦,有客人来了,你进去里面。」她对坐在沙发上弹奏幼儿用小钢琴的小女孩这么指示,看来那大概是她的女儿。「唔嗯~」小女孩含糊地回应,同时依言拿起钢琴踏着碎步走向位于深处的门。她虽然在途中瞥向我们,但目光一相触就立刻把头转开,加快脚步跑开了。不知为何,我感到一丝丝罪恶感。

似乎是店长的女性将镜子前的座位转了一圈朝向这边,露出能够提升年龄不明要素的天真笑容来迎接我们:

「来~请坐,年轻情侣。两位都是客人吗?」

「不,只有这位要麻烦你。」我的手放到艾莉欧头上,将照顾头发的工作托付给店长。如果放着不管,艾莉欧似乎就不会踏出步伐,因此我从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只要替她起个头,她就能勉强走到别人身边,这就是现在的艾莉欧。一开始那一步先踩出右脚就好了吗?或是该用左脚?那家伙也许必须特别意识到那些部分,进行学习。无论大事小事,没有特别留心就办不到的情况应该很痛苦吧!

如果晚上得特别在意躺进被窝后的呼吸方式,那可是很难入睡的啊!

「过来吧,美少女。」当店长招招手之后,艾莉欧就顺势开始小跑步,冲向椅子跳进座位。然后她低下头紧贴在大腿上,藏起整张脸庞。店长虽然对她的举动多少有些讶异,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嗯,真是有趣的女孩。」

店长调正椅子的方向对准镜子:「现在这个时代啊,单单是个美少女也不够显眼。我最喜欢像这种行迹可疑的特征了!」

噫嘻嘻嘻~店长就像爱欺负人的家伙盯上目标时那般歪起嘴角贼笑,同时准备好理发围巾。「不过,头要抬起来喔!」听到这声指示,艾莉欧战战兢兢地挺直背脊。

她透过镜子,与仍呆站在后方的我目光相对嗯~自立也很重要。她本人有剪发的意愿,应该也是事实。总之,我张嘴摆出「加油!」的口型鼓励她,便走向刚刚小女孩所坐的沙发入坐。接着,我抬头环顾店内。

眼前的桌面中央,放着一个装满大量糖果的玻璃盘,大概是给闲闲没事的小朋友吃的吧。玻璃盘四周则排列着女性周刊与漫画杂志。无论哪一本我都不太熟,所以就没有伸手去拿。只是最近我开始在想,为了跟上同性朋友间的话题,我是不是该看看漫画比较好?唉,现在就不必了。

店内播放着有线广播节目,电风扇有气无力地摆着头。还有,墙上挂着以亲和感代替艺术性的绘画,大概是刚刚的小女孩在学校画的作品。像这样特地裱褙还挂起来装饰,显然是亲娘眼里出天才。不过总比白痴型父母好多了。

「你想剪成什么样子?」

店长用喷水器弄湿艾莉欧的头发后,在梳理头发的同时也询问客人的期望。想要求艾莉欧讲出具体意见,这未免在一旁聆听的我忍不住露出苦笑。不出所料,艾莉欧眼神游移,嘴唇在接收动摇后开始震动。思考引起的发热让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尽力克制住想藏起脸庞的冲动后,她最后提出的要求是「不不错的感觉l这比「差不多」或「还可以∟那类的答案像样一点吧!

「意思是交给我啰?」艾莉欧点点头。「让我展现技术的机会吗?不过你很好喔,就算有点小失败,因为素材很好,应该不会落到水准以下吧。」店长说完,就在艾莉欧头上做出拿着理发剪剃光头发的假动作。只见外星黄金鼠使劲地左右乱甩头,大概是把话当真了。

「哎呀呀~你果然很可爱!」

店长保持从容的态度享受着客人害怕的反应,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真的很适合她。

我仿佛透过镜子,看见了她游刃有余的熟练与经验。

店长的手指穿过剪刀握柄圆圈,仿佛很惋惜地以手掌抚摸艾莉欧后脑勺的发丝: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欧藤和。」

「藤和?那是不是女女小姐的姓氏吗?」

「ㄋ、'>>]~女女呃啊,是我妈妈。」

「喔~你是女女小姐的女儿吗?你好像你妈妈,很可爱呢!」

真是会做生意的店长啊~我有些佩服。这番话听起来之所以不像挖苦,是拜她的为人风格所赐吗?我再次体认到,所谓的美貌果然是能在世间通行的才能之一。

伴随着轻快的喀嚓喀嚓声,剪刀开始修剪艾莉欧的长发。昨天也在电视上播出过的流行歌曲在喇叭中结束热情演唱,数秒的寂静降低了发言的门槛。

「你的头发真长。」我试着对店长提出不会得罪人的感想。

「想勒住别人的脖子时很方便吧?」

她得意地向我介绍可怕的用途。讲完之后,或许是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她「啊哈哈」追加笑声。这种笑法与女女姑姑任过去之卵孵化而出,并放在舌尖上品尝时的笑法相当类似。

「那个名」由于被脱下棉被、失去毛茸茸的屏障,暴露出艾莉欧仅是个不擅言词角色的事实。我想她还是放弃服务业比较好。

「嗯~抱歉,我的听力不太好。」

「名字是什么你的?」喔,她很努力。但她每次一开口,回归社会的前途就越来越黑暗。

「啊,我吗?我叫作大井远江。朋友也会拿名字的谐音,称呼我Toeic唷!」(注,远江的发音Tooe与Toeic的发音相近)

异常适合以这种十来岁女生语气,作自我介绍的二十来岁容貌开朗地微笑着。店长大井小姐俐落地修剪着艾莉欧的头发。那头尽情伸展的长发就像没被顺利捞起的流水素面般接二连三地往下滑落,在地板上描绘出外星风格的花纹。

艾莉欧低着头以免对上镜子,让人无法推测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嗯?」

店内的门开了条小缝,刚刚的小女孩正在偷看店里的状况。她的视线主要集中在母亲的侧脸上,眼球毫不客气地投射出希望母亲陪伴的光线,但她母亲的注意力却只放在艾莉欧的头发上,背影并未露出察觉的征兆。

取而代之的,小女孩与我视线交会。「唔嗯~」虽然她立刻缩了回去,但似乎又发出和方才相同的叫声。过了一会儿之后,就能听见房屋内部传来钢琴键盘奏起微弱而生疏的旋律。那是对某人的*威吗?也像是试图引人注意的行为。

「那边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大井小姐唐突地点明了第三者的存在。

艾莉欧把脸用力埋进四处沾着头发的剪发围巾,试图遮住脸孔。「呜叽!」大概是有头发跑进眼睛里,她发出奇怪的叫声。「咦?怎么了,小艾。」

身为混乱原因的大井小姐一头雾水地露出困惑之色。

然而只有这次,我可以理解艾莉欧的混乱反应。

男朋友?那边的?希望她能先正确地点出方位。

总之,我第一个动作是查看供客人等候的沙发附近。我的眼睛虽然看得到物体,却没映出人影。就算是只在镜中世界才会现身的不可思议之人也不在。我十分肯定,这间店里目前只有我、艾莉欧、大井小姐三个人在呼出二氧化碳。至于大井小姐的女儿,我实在无法开口去问她的名字。如果真的那么做,那个小女孩说不定会「哇~」地哭得抽抽噎噎。

这样一来,如果放弃在终点附近乱晃的行动,我好像就必须承认,「男朋友‖我」这个结论正张开大嘴等候。

咦,嗯?我现在有什么心情?呃,好像不可以深入追究。

「不,我是那家伙的表哥,不属于男朋友之类的次元。」我的讲话速度之所以特别快,应该是耳朵后方及手腕的脉搏越跳越焦躁,身体各部位也配合反应的结果。

「表哥噢噢!」大井小姐没有放下剪刀,直接拍了一下手掌开口说道:「你就是那个真真吗?」

「咦啊,是女女姑姑告诉你的吗?」

「对对,你就是素有口碑,看着憧憬的姑姑时眼神会有些存心不良的真真吧?」

那个人对左邻右舍宣传这种漫天大谎的次数,都到了足以成为定论的地步吗?

大约两星期前,我想叫她姑姑时却差点叫得太过亲昵,慌忙地校正舌尖的结果就是口误喊成「奶奶」了,她还对这件事怀恨在心吗?(注:姑姑(おばさん)与奶奶(おばあさん)在日文中仅有一字之差)

总之,我待不下去了。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被塞了满肚子各式各样的沉重石头:

「我去外面透透气,如果有事请叫我一声。」

「啊,逃掉了。」

大井小姐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观察夏日闯进室内的蝉大闹一番后,又从别扇窗户飞走的情景,并未用言词来戏弄或挽留我。

我一抬起头,就看到眉毛与其他部分都沾着断发,让整张脸化为壮观羽毛饰品的艾莉欧对我送出求救的视线,但我还是摆出「你要加油」的嘴型后逃离现场。她寻找迈向社会的+一加命菇(注:电玩超级玛莉欧里,增加血量的道具)的冒险已经展开,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为了消耗时间与羞耻心,我在店外乱晃。此时我注意到先前进店时曾瞄过一眼的,那些贴在玻璃上的广告与彩色照片。毕竟这附近也没什么能让人产生兴趣的东西。

摆出性感姿势,展示华丽服装、华丽发型或华丽化妆的金发模特儿照片,步上与国文课本上的作者近照同样的末路。换句话说,就是惨遭涂鸦。模特儿冒出长长的鼻毛,还以长进嘴里刺穿下巴的感觉不断往下延伸。

这是哪里的小学生做的好事?还有,人为什么会觉得在别人脸上追加毛发的行为很有趣?我有点认真地烦恼了一阵子。

另一张,是与理发院似乎完全无关的广告。内容并不是特别丰富,只是标题下方记载着无法辨识的奇怪文字列,也不知道是地址还是暗号。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是类似「我们贩售能让肌肤与头发的润泽程度成为实际年龄二的的药品」的介绍文吗?虽然下方的文字无法辨识。若是女女姑姑,大概会像饥饿的杀人鲸那样扑上去紧咬着不放。

只是那句「给还不想成为大人的人」的手写标题,好像打算在我的眼睛左侧建屋定居。身为地主的眼球也穷尽全力用躯体骨碌碌瞪着新来者以代替问候,表示出「这可是租屋,你每个月都会确实地缴纳房租吧?」的威胁意图。成果相当良好,盐分过浓的三十七度泪水作为贡品从眼角渗出,落入嘴角。

算了,呃骗你的,这样说就行了吗?真困难!或许是受到先前读过的小说影响,我想像出莫名啰唆,而且通篇都是谎言的文章。可恶的某某某(我忘了作者名)。

「会剪得太短吗?」

「嗯~我是觉得还好啦!」

正确的说法是,老实说,我无法判别出这个长度跟剪发前有何明确差异。女孩子为什么会在意头发剪太多的问题?

「总之,这下清爽多了。」我选择了不会出问题的称赞做出评价。

「清爽爽爽~」艾莉欧甩甩头确认头发状况,被剪齐的头发含蓄地甩动着。

她的举止和跑去游泳池玩,走出更衣室的小学生没两样,让我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费用由女女姑姑给予的军资金五千圆来支付。「好~谢谢!下次我也会帮你剪发,所以要来喔!」看到大井小姐把零钱找给我,同时在近距离下对我抛出一个微笑,就让我觉得世上的男性会在心中想像着痛快说出「不用找了~!」这类的场面,也是无可奈何的啦!据我推测,她的丈夫一开始想必也是被这个笑容迷倒的吧?

我和艾莉欧两人一起在店内低头致意后来到外面。不知为何,一股荡漾着工作完成后的满足感空气蜂涌而来,但我立刻冷淡地赶走这份气氛。对艾莉欧来说,接下来才是正式上场。

「好了,来去打工面试地点吧。」「嗯。」「不过,你其实想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什么都好。」「嗯不,就算你觉得都可以,也不保证你什么都做得到吧?」

我委婉地暗示别去期待成果会比较好,但艾莉欧似乎没听懂。

她摇摇晃晃地爬上脚踏车,塞进车篮里呃,是不是有必要从这种习惯开始着手改善?我必须充分教导她,如何融入回归社会所需的正确常识。

然而这一次,很有可能又会变成极端治疗法。在藤和艾莉欧前往宇宙的期间,地球的环境究竟有了什么变化?她将体认到现实吧!

虽然有些部分让我提不起劲,但正因为我认为该尊重艾莉欧的积极意志,才会像这样骑上脚踏车,用力一踏地面。同时祈祷着,希望那份意志别被我用车轮碾坏。

打工面试的准备,在昨天前就已经做好了。

我带着艾莉欧前往车站拍好证件照,履历也是我写的啊!只有接洽面试的电话是在我百般鼓励之下,让艾莉欧亲自打给对方。实际上,与其说是男朋友,我应该是站在监护者的立场才对。我和女女姑姑在一旁关怀着目标是「脱离电波J走到阳光下的艾莉欧,偶尔提供协助不妙,这简直完全像夫妇与女儿的关系,不是吗?

「就算你不去工作,也有就读定时制高中之类的路可走喔!」

从她讲出要去工作这句话起,我就曾好几次试着建议她去上学。但艾莉欧顽固地摇头否决:「既然离开,已经不行了。禁止!」那么,你为什么要将制服留在房间里?

算了,强迫她以地球人身分活下去的人是我啦!关于艾莉欧往后所选择的人生,我究竟被允许干涉到什么程度?这部分我还在摸索,也尚未掌握住。

不过啊,我是艾莉欧的父亲吗?居然会为了她该升学或就职而烦恼。我适合处理这类事情吗?虽然具备适应力是件好事,但太快就受到影响似乎也有点

青春点数的影子消声匿迹。学校生活已快染上怀旧的咖啡色,就像从枯萎的樱树上能感受到过往又酸又甜的回忆等,我可还不想被怀旧的泪水打湿脸颊。

「那去街上的速食店吧。」「嗯。」我记得上星期和粒子同学一起去时,不经意地看到那边征人条件的年龄限制是四十岁以下。既然没设定下限,在条件方面应该没有问题。至于能力是否符合的问题,就麻烦负责面试的人员做判断。

我尽可能挑选和过去艾莉欧前往大海时不重复的道路,驱使着脚踏车往前奔驰。

但愿这对于已失去在此城镇生活必须之物的她,能够成为一丝补偿。

她走进厨房内部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后,会充满失意地走出后门的结果符合我的预测。所以,我当然会想转移视线。转移之后该看什么才好,倒是让人很伤脑筋。没办法,我只好盯着自己鞋子的脚尖。完全没产生任何意义。

艾莉欧三言两语地说明着,对方并未告知「事后将会另行通知是否采用一而是当场就拒绝了她。只说完这些话之后,她遮住脸庞用地面。她在墙边蹲下,将脸贴到水泥地上磨蹭。你会受伤喔!我差点这么开口提醒她,不过转念一想,她岂非已满身是伤了?因此最后还是保持沉默。我顺便想着,艾莉欧该改掉这类行为举止会比较好。

剪过头发、身穿清洁服装的事实,令她的举动塑造出更深的落差。我在艾莉欧身旁蹲下,盯着正面的灰色大楼。我怀疑是否是我的视线不清,导致白色也变得混浊。我揉揉眼睛,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大楼果然还是灰色的。

脸庞原本凑在地上磨来磨去的艾莉欧突然竖起弯下的上半身。她的鼻子出现擦伤,就像暴露在冬天的寒气里那般红通通的。

我从那道伤口察觉到一种类似莫名歉疚的感受,就像用金属汤匙将整齐放在盘子里的豆腐搅成了碎块一样。

或许是已恢复冷静,艾莉欧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面试的情况。

对方的问题,似乎都是与求职动机无关的内容。

「你就是那个吧?披裹着棉被在镇上乱晃的女孩的真面目。」「为什么你会做出那种事?」「啊,你没去上学吗?果然!」「你的头发不是天生的吧?咦?你没有染发?喔~藤和艾莉欧?你是外国人吗?啊,不是嘛!」「你算是镇上的名人吧!居然能打扮成那副模样在镇上乱晃,我觉得你胆量过人耶!嗯~明明是那样,你现在却畏畏缩缩的,是什么原因啊?」「就是啊!虽然你想在我们这里工作可是啊,你总不会想雇用奇怪的人吧?哎呀,试着想像你在经营一家店,你也会觉得裹着棉被的人有问题吧?」「哎呀,你的长相的确不错,这点是很不错!」「与其要讨论你会不会做事,倒不如问和你一起工作会不会有危险,因为其他人会担心啊!」「所以,虽然遗憾,但我们这边不能录用你。这种话我是不太想明讲啦,我看你去其他地方也有些困难吧?」「总之,请努力吧!我会帮你加油!」以上,是我从几乎一面倒的面试里精选出的重点。

「啊~」果然被看出来了?基本上,我还试着挑了距离藤和家比较远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这个打工地点?或你想要打工的理由是什么?对方似乎完全没提到这类问题。大致上,我还和艾莉欧一起埋头苦思,事先想好了一份合理认真的内容。

去拜托同样拥有特异外表,但由于具备社交性而能顺利找到打工地点的前川同学来传授心得说不定会比较好?无论如何,总之得重新出发。

艾莉欧回归社会的第一步重重地跌了一跤。还不如说她是保持倒地的姿势抱住社会的脚踝,却被狠狠踹开。她想回归正常社会的愿望,说不定已经无法实现。

回归点数的起跑处不是零,这一点也很棘手啊!到底有几十点的负债在等着她?

如果取消「在本镇就职」的限制,应该就能开创出一条路,但现在的艾莉欧根本不可能单独一人走在那条路上。自作自受?不,不能那么说。因为谁也无法充分管理自己的脑袋,到有资格指责丧失记忆是当事者的错。

就算我起身呼唤艾莉欧的名字,她的膝盖也迟迟不肯站直。如果就此直接回去,她也只会变成竹帘卷女窝在房间角落停止活动吧。我甚至担心,她可能会就此再度退回棉被卷女的状况。若以那种打扮往前倒下,艾莉欧绝对无法靠一己之力再度站起。

「真伤脑筋啊!」说不定我有过度保护的倾向?我开始觉得不安。

唉,只要能让她转换心情就好了,我放弃深入思考,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咦?」用手指摩擦着脸,焦急地想擦掉皱眉表情的艾莉欧抬起下巴。

「或是想去的地方也行啦!既然都出来了,我们就在镇上玩一下再回去吧。时间也快到中午,去吃饭也是个办法。」至于原因,是因为我闻到获得青春点数的味道。

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拉着艾莉欧的右手腕,引导她站起来。艾莉欧没有抵抗,从青蛙进化成人类。

当我用手帕擦擦那张有些弄脏的脸,「咳噗!」她用力咳了一阵。脸颊肌肉的僵硬似乎也跟着那咳嗽一起排出,这动作成为艾莉欧复活成面无表情的契机。

「你肚子饿了吗?」「嗯。」「唔,你想吃什么?」「披萨。」果然是那个吗?「了解。那::去家庭餐厅就行了吧。」

艾莉欧再度将下半身塞进脚踏车车篮。事到如今,看来我只能承认那是艾莉欧的标准动作。而且,如果让她坐在置物架上从后面用力抱住我,搞不好我身为监护者立场的脊椎会扭曲变形,或许保持适度的距离感反而恰当。不,从青春点数的观点来看,当然是两人共乘的方式比较不过,该怎么说呢?

恐怕,或者该说我很肯定,艾莉欧只要一回家就会卷上棉被。但我感觉到,我已将她的消沉程度挽回到只要晚餐时间来临,就会确实爬出被窝的地步。

艾莉欧还不要紧。虽然速度比牛步更慢,但她还回得来。

她并未完全甩开。

她正被社会的重力一点一点地拉回,因此才会说出要工作的宣言。

我到底有什么证据?追根究柢来说,我讲的「还」究竟是在跟谁比较?虽然我脑中仍有好几个地方像瘀青般隐隐抽痛,既然没有名为根据的对应方式,我也只能忍耐。

简而言之,我并不悲观,而是在乐观中相信着艾莉欧。因为仅仅只是如此,我倒也恶质得爽快。

接下来直到三点过后,我和文莉欧都在镇上乱晃。于是,我用自己的脚与腰亲身理解到乱逛乱晃跟迷失徘徊的汉字为什么相同(注:乱逛乱晃为うろつ〈(彷徨〈),迷失徘徊为さまよう(彷徨う))。我们一起变成车站前的流浪者,「明天应该会肌肉酸痛。」坐在车篮中甩动双脚的艾莉欧如此说道。我捏捏她的脸颊作为惩罚,然后回到藤和家。

我将脚踏车丢进仓库,上锁之后来到玄关。艾莉欧标准的低头动作已经消失,外表恢复到上午刚从理发院走出来时的表情。

「我回来了!」由于女女姑姑的鞋子并排放在玄关,我试着打声招呼。「我回来了~」艾莉欧也模仿我,在无人的走廊里抛出一条微弱的声音细线。

没有家人出现被两条声音钓中而现身的反应。她是不是又窝在棉被里,设置了公主抱之类的陷阱?就像是要挤出装在竹筒里的水羊羹,我真想试试拉紧棉被,让女女姑姑「滑溜」地挤出来。

既然对方不出来,站着发呆也只是浪费时间,因此我开口要艾莉欧进入家中。我觉得她现在这种没有他人指示,就无法下定决心执行大部分行动的样子,很像某游戏的机械少年。(注:指超级任天堂游戏「ワンダープ口ジエクトJ机械の少年ピーノ)」不过,由于在现实中无法简单确认状态的这种要素,使得难易度戏剧性地提高了呢!

「要吃点心了,去洗手。」我试着以溺爱孙子的祖父风格对艾莉欧开个玩笑,「嗯!」她就微微用力点头,咚咚咚地沿着走廊跑开咦?不会吧,她相信了?小艾莉变得太过老实,祖父我好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中了诈欺陷阱。反对就职活动,赞成小孩家里蹲的家人应该也很罕见吧!

心情愉快的艾莉欧在起居室前停下脚步,蠕动嘴巴讲着什么。她似乎是在跟里面的人,多半是跟女女姑姑打招呼。也不知道对方来不来得及回话,她讲完后就往洗手间方向咚咚咚地跑掉了。我之前明明才刚请她吃过巧克力可丽饼耶!艾莉欧果然不愧是个女孩子,甜食不算在食物之中吗?与其说甜点装在另一个胃里,我偷偷推论着其实是不是放在其他内脏里。从前,我有个同性朋友曾强力主张:「女孩子是不是有甜食袋啊?就像怪兽图鉴里的火焰袋(注﹒日本昭和时代,儿童杂志里的怪兽解剖图通常都会画上某些袋状器官以解释怪兽的超能力,例如喷火、吐冰等。游戏魔物猎人也采用相同设定)那样的东西。看到我女友喜欢巧克力的样子,我就这么想~」形成导火线。当然,其他人都因为羡慕而自爆了。

听着远方传来水管变成高速公路的畅快声响,我也沿着走廊前进。在起居室里,果然可看到那懒散到不行的屋主并未外出。她正呈现出介于放松与散漫之间的状况。

女女姑姑坐在座垫上,摆出让双脚尽情伸直的姿势面对电视。她显得茫茫然的,眼睛有一半没有对焦。或许是我想太多,她的侧脸看起来有些红。

至于衣着,则是一身未免太早做好准备的睡衣。

电视上可以看到宣言要成为小提琴工匠的少年正在与少女约会(注:指宫崎骏的动画作品)。真是一部越看越让人想迫害全世界笨蛋情侣的电影,内容对于单身者的情操教育并不妥当。真怀念啊~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盯着电视。这时,女女姑姑终于察觉我回到家,「啊,欢迎回家呼啊~」她含含糊糊地低下头。

「我是回来了,不过姑姑感冒了吗?」

「不~不~我只是在发呆,觉得有点热昏头。」

女女姑姑似乎连舌头都被煮熟了,口齿不清地说明情况。

噢噢,她洗过澡啦!听她一说,我才发现她的头发带着湿气,皮肤也透着水嫩。看来她在太阳都还没下山前就泡进浴缸里,尽情享受了假日。话虽如此,她就算在周末也经常外出工作,不过今天似乎休假。她到底是从事哪一行啊?

我在女女姑姑身旁坐下来,进行简单的经过报告。

「艾莉欧在打工面试时被刷下来了。」「是吗?说的也是~」「对呀~」

我们平静地互相同意。这也难怪~女女姑姑语带保留地追加一句,露出苦笑:

「那孩子啊,好像是顾虑到重新去高中念书会花钱。」

「啊~原来是那样吗?」我们一边将视线投向正前方的电视画面,一边对话。

「实际上,的确是要花钱啦!」在画面切换场景变暗时,液晶荧幕上一瞬间映照出女女姑姑的脸。

「对呀!」

「而且她可能也担心,去上学就会被欺负吧?」

「很有可能。」无论在想像或现实中都是。

「真真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人谣传你是姑姑控?我好担心。」

「啊?你是说比婆怪吗(注:姑姑控为オバコン,比婆怪为ヒバゴン,一种传说一九七○年代在广岛县比婆郡山脉一带出没的人猿型怪物,两者发音类似)?你那个夸大妄想的涟漪已经扩散到理发院去了,那也是在欺负人吗?」

「:呜嘿~」姑姑若无其事地装蒜。这毫不动摇的态度,简直能让人真心产生她的确没听见的错觉。她是不是请了某个无执照的医生,为她动过只要听到有一定程度恶意的言论,鼓膜就会自动脱离的手术啊!

「这是重播吗?」我试着唐突地改变话题。

「不~不~是录影带。虽然放在柜子里积灰尘,但我一时觉得怀念就拿来看了。」

我这次确实地获得回应。她改造过鼓膜的嫌疑正在上升。

只是我感觉,画面上提供的情报似乎并未传进女女姑姑脑中。她的神经跟脸部肌肉一样都停在路边偷懒,让她展现出淡泊的侧脸。

除了泡昏头似乎还有别的理由,姑姑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

「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呃,就是那个」她的眼皮又垂了下来。

女女姑姑的两手摇摇晃晃、没有轨道地追逐着空气,宛如在上演蝴蝶的默剧。

「平常开玩笑宣称『我是神~Ji"结果某天真的出现一个称颂你是神的人,实际上反倒会感到困惑,就像这种感觉?」

「你碰见了粉丝俱乐部的会员吗?」

万一你巧妙地欺骗了想参加艾莉欧粉丝俱乐部的男孩,现在会员数有五名的话那该怎么办?我这么说着,一边弯起手指计算一边想像。

「当~~~~」女女姑姑发出与我方问题毫无关系的谜之效果音,同时躺了下去。咚沙!随着比想像中还轻的声响,她跑来占据我的大腿,应用到作为枕头的用途上。

「那个,姑姑。」

「嗯~」她的眼皮依旧轻轻闭着,滚来滚去。残留湿气的柔软发丝在我的腿上跳动,感觉很痒。在温暖物体的覆盖下,让我感觉仿佛真的有猫或狗躺在膝上。

良好气氛特有的和缓空气轻飘飘地在我眼角飘荡着。快散开!我用手驱赶。如果有空散发出这种粒子,还不如去帮忙艾莉欧洗手。

根据这类与异性的特别接触仅限于和姑姑发生的状况来看,我的命运出现了故障。

「让口爱的姑姑陪伴在膝上的感想如何?」

「感觉就像把砗磲蛤放在膝盖上。」正确来说就是多汁(注:上句的口爱是将可爱Cutie(キュ─ティ)念成年ュ─チ-,而多汁的日文是ジュ一シー,发音相似丫

「我舔!」「噫啊!」砗磲蛤跑来舔我的膝盖。冰冷的唾液渗进衣料,接触到皮肤。我发出如同女孩子的短促尖叫,身体也不由得缩成一团。虽然我想用膝盖攻击她的侧头部好吓退她,女女姑姑却在我下定决心行动前展开更进一步的攻击。

「噜~舔舔舔舔舔舔舔舔噜舔舔噜舔舔!」

「喂!可怕的变态!」我以手掌将她的额头连同浏海一起往回推。

她带着节奏将我的膝头用口水弄得湿湿黏黏。

「我不小心就兴奋了起来。」嘿嘿~☆她模仿不二家的PEKO妹妹吐出舌头,「真糟糕~」打算这样随便应付过去。对于害别人的点数大幅下降这点,她根本完全没放在心上吧。不对,就算她介意也会让我很为难。姑姑的精神状况恢复到正常状态了!有哪个家伙会为此高兴?只要一年到头都把这个人泡在温水里,平静安稳的藤和家或许就会诞生。

「为什么你可以从那么烦闷无奈的表情,转换到那么兴奋的状态?」

我不禁觉得,她很明显的采用了与一般人不同的燃料来振奋心情。要是把她的口水拿去检验,里面会不会含有石油?

「对了,仔细听着,真仔。」

「这都快变成绰号的绰号了吧有什么事?」

又把别人的话当耳边风。不,我已经习惯了。在此也只要解释成我在跟电视里的人说话,就只需要面对空虚变成两倍的结果而已。真是个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家伙。

「关于艾莉欧的工作地点,我有个点子。我这就告诉你,明天过去一趟吧。」

「喔{(」这项意外的情报让我感到有点佩服,不过「既然如此,请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啊!」

那样一来,无论是我的脚或艾莉欧的心情都不必累积造成疲劳的乳酸了。

「我是今天才找到的啊!」

「我还以为藉着洗澡能找到的工作,只适合小鸭玩具而已。」

「地点只要问艾莉欧就知道。」语毕,她改为说明店名与工作内容。

「啊~原来如此,比起普通的地方说不定会更顺利点。」

我也听说过那儿,虽然不曾亲自去过。

「尽管薪水上无法期待,但我认为那里是合乎艾莉欧的工作地点。」

不知为何,她以陶醉感伤的口气说道。不是最适合而是合乎吗?基本上算是对的啦!

「录影带开始播放制作者名单啰!」我指着电视画面说道。

「倒带~顺便把我的年龄也倒带二十年左右。」她翻个身继续滚来滚去。

「要是我办得到那种事,我会特别优待,倒回两倍喔!」

「喔~耶!」她超级随便地举起双手,指甲刺着我的身体。

啪哒啪哒~艾莉欧慌慌张张地从走廊上飞奔而来,冲进起居室。她看到擅自拿我膝盖当成枕头在享受的女女姑姑,僵硬了一阵子。姑姑相较之下则很柔软,例如脸颊等。

「艾莉欧要一起睡吗?」别完全无视于身为枕头的我的意志,直接邀请女儿!不,如果就寝时还要征求寝具的许可,的确就只是个单纯的电波人士。

艾莉欧左右乱挥两手以示拒绝。那双手甩开的几颗水滴,飞溅到我的脸上。

她做出搬移动作表示「这事先搁置一旁不管」之后,歪着头开口说道:

「点心呢?」

「你就是点心~!」

女女姑姑像株以三千倍速度发芽的植物般猛然起身,用名为双手的藤蔓缠住艾莉欧:「呜喔~!有弹性的肌肤~!让我吸吧~!各方面都要~!」万一不小心弄错吸收到年龄,那就会更加以下略喔,姑姑!

被蹂躏得滚倒在地的艾莉欧为了抓住获救的可能,朝我伸出手:

「表哥,救救命。」

「先等我看完结局。」

我装出死盯着电视的样子,决定对亲子和乐融融的景象视而不见。

然而,只要斜眼往旁边一看,我就能看到拚命吸着自己女儿脸颊的亲娘眼里(略)或白痴型母亲姑姑一名。

这世上目前存在着能让她烦恼到眼神失焦的问题吗?若打算推敲这一点,我恐怕会因为用脑过度而发烧头昏。

隔天早上,艾莉欧闹起别扭。她躲在棉被里面呃~真的是「里面一毕竟不是盖着而是卷在身上。

她就像冬天为了死守温暖的半梦半醒时分,试图在母亲代替晨鸡的袭击下保卫被窝直到最后一刻的学生般挣扎、对抗着。她也不好好地确认方向就咕噜咕噜地滚着逃开,或是胡乱踢动双脚。

「我咻呀还呼嘿睡~!」

「你说谎!」顺便一提,她刚才热烈主张的是:「我真的还没有睡~!」

棉被创造出的黑夜「喔嘻呵呵~」的发表感想,艾莉欧昨晚在十点以前就寝,而现在是早上十点。

「今田宇肘的波轰会对大地嘿嘿咻呼所以危险。」

「如果气象局发表托宇宙波动之福大地获得甘霖,那么我就承认你的主张。好啦,我叫你快出来!」我搔着她的脚底。「呜啊!」她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反应,往上弹起的脚踢飞了我的下巴。接着,艾莉欧趁着我松开手的空档,如蛾幼虫般往前方逃~。那种逃~方式与其说是真心觉得讨厌,反倒比较类似小孩子在闹别扭。

艾莉欧就像第一次碰触火炉,脑海中被深深烙下热的痛苦与恐怖的婴儿般,对就职活动呈现出拒绝的反应。真是个缺乏毅力的家伙。唔︴嗯,我现在想收回之前说过的「相信她」这句话。

啊啊,才没两下,社会回归点数就一点一滴地减退着。呃,毕竟原本的负债已到了即使扣分似乎也不痛不痒的地步,她本人的感觉大概早已麻痹。

仔细想想,这家伙本来就是因为逃避问题才宣称自己是啥外星人,逃走这举动与其说是她最擅长的行为,还不如说是基本选择吧!但这次和以前有一个情况不同。

「我明明是为了表葛才会哭着乖乖嘻呼咻呼嘿。」

在哭的人应该是你母亲吧?我差点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女女姑姑大概不会有那种反应。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尊重女儿的意志。虽然会协助她回归社会,姑姑却不表示否定或肯定,无条件地接受了艾莉欧实际表现出的一面。

「要工作的话应该嘿呼咻咪呣,窝在棉被里的作法,就是正缺度过嘿呼的方法才对!」

另一方面,我的表妹正在随心所欲拚命挥洒电波。

我暂时以无反应来应对之后,艾莉欧从棉被上端探出脑袋。这家伙东张西望地探查四周,在发现我后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耶!由于实在难以理解,我先跳过去打算扭住她的颈背,艾莉欧则慌慌张张地缩起头滚倒在地,试图远离我。「啊!」

艾莉欧的前进路线上危机四伏。不过我没有阻止她。

她的脚踝踹飞了放在房间角落支撑望远镜的三脚架。「呜噢噢噢噢噢!」效果超群。原本只会实践横向移动的艾莉欧上下激烈跳动,让二楼地板嘎吱作响。带着湿气的尘埃也四处飞扬,令人极度不舒服。

「呀~哈呀~哈呀︴哈!」艾莉欧断断续续地发出似乎只要稍经修改就能变成豪迈笑声的尖叫,痛苦地挣扎。等她乱跳乱滚的动作开始平息时,我重新进入说服模式:

「在家里比较危险吧。今天早上的占卜也提到射手座的金钱运是◎,幸运物是白色雨伞。来,马上去外面撑伞累积幸运点数吧!」

尽管这是谎话。但是我又不知道艾莉欧什么时候生日,而且怎么能够让点数制度继续增加下去。

「好啦,游戏时间结束啰!把玩具(棉被)收拾好,要出门了喔~」

即使我试着用对待幼儿的态度温柔地告诉她,她依旧坚持主张「暖洋洋~暖洋洋s~偶尔跳起来「蹦跳跳~蹦跳跳-]-最后是「想睡睡~想睡睡~」然后停止活动。我等待两分钟后,类似鼾声的声响打破静寂。

「啊~」我在头上抹抹口水,开始禅坐。砰、砰、砰、锵~(注:为日本动画《一休和尚》中一休的招牌动作)

好,直接带着她走吧!我睽违已久地扛起棉被卷女,离开艾莉欧的房间。「暖洋~洋!暖洋洋~暖~!」接受kang议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她这副打扮也能拿来遮雨,应该正好。

万一我抱着艾莉欧的样子,被某个可能提出「魔镜啊魔镜,这镇上的藤和家中最年轻的女女小姐是谁~呢?」这种条件详细过头的问题人物看到,搞不好她会嚷嚷「给我停住那手指!」要求采用公主抱,因此我迅速走向玄关。幸好没被抓到。她也许是出门到哪里去了?我检查一下玄关前的鞋子后才发觉。

因为女女姑姑说过「那边和我有交情,没问题一我就让挣扎的艾莉欧穿上凉鞋而非鞋子。至于她睡到乱翘的头发,不关我的事。

我拿起一把塑胶伞后打开玄关大门。今天外头就像在进行梅雨季的预演,是个阴雨绵绵的雨天。在这种下雨天骑着脚踏车,如果光凭一股劲儿滑行到目的地,也能随性沉浸于青春点数之中吧!只是一般来说这样很危险,更何况我还得过一次感冒。

我从仓库拉出脚踏车,将名为艾莉欧的行李塞进车篮。抱着她,我觉得她很像个既轻又柔软的臼。喀锵~车篮发出声响,艾莉欧进入固定位置。哎呀~我真的看习惯了。这景色是不是代表点数已成负数啦!

人类的习惯真是恐怖,我的青春也在负面意义上受到锻炼。

事到如今,艾莉欧似乎也放弃抵抗,露出头部展开普通的会话。

「早安,表哥。」她的视线不带憎恨,只是念出跟平常无异的平淡招呼语。

「喔~早安对了,艾莉欧,帮我撑着伞。」

我要她从棉被里伸出右手来,拿起打开的伞。

只要在车篮的位置撑起伞,不就能为我跟艾莉欧双方遮蔽住雨水了吗?发现她的意外用途,一时的晴朗造访我的心情。

「然后呢,我们要去哪儿?」啊,她有些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这是个新鲜的反应,感觉有点可爱。

我抬头看着雨伞,宛如在对透过塑胶伞布混浊可见的阴沉天空报告般开口。

同时想着外星人是否正透过这片灰色雨云俯视着我们?

「贩卖七次元钥匙圈的杂货店。听说你的工作,就是替那边的老婆婆代班。」

「婆婆最近都在里面躺着休息,你们可以擅自进去没关系」

因为昨天女女姑姑这么说过,我决定毫不客气地进去打扰。

那间杂货店的店门和屋顶上贴着好几个红色以及其他鲜艳色彩的广告牌,还保有典型个人商店的外观。我在店门旁停妥脚踏车。在得知目的地之后,艾莉欧的心情和表情似乎都掺杂些许喜悦。

我用目光找出埋没在广告牌中的店名,才发现这里似乎叫「田村商店l就一间属于以喜欢外星人闻名的老婆婆的店来说,这个店名连身为地球人的我也能够看一眼就理解。

店面前方放着状似从公车候车亭摸来的长椅,而艾莉欧正比手画脚地对我说明,她从前放学后曾和朋友在这边一起吃点心。

顺便说一下,由于她打算把棉被当外套披在身上,我动用武力抢走棉被。

「喔~」艾莉欧也有朋友啊!呃,这是当然的,不过该怎么说。就跟人完全无法想像双亲的童年一样,要在脑海中想像出一个人和自己初次见面前的过去究竟如何,并不容易办到。虽然我曾从照片里见过女女姑姑二十七年前的模样,但那也只是维持着静止画面的状态存在于记忆中,绝不会一格一格地开始动作。我倒是觉得她的个性大概都没变啦!

我往旁推开看来有点年代的木制拉门。也许是没安装好,我费了满多功夫才让拉门往后半段滑动。等我打开门后,艾莉欧穿过我的身边兴高采烈地抢先进入店内。

她一进店,阴暗的店内就响起电子音,收银台上同时有某个红色物体在闪烁。看来只要有人进来,像感应器一类的东西就会反应,并通知躺在里面的老婆婆有客人到访。这和便利商店的机关相同。

我大略地观察一下这间墙壁与柜子都塞满商品的店面。

内部的风格也一样,与其说这是间古早的杂货店,个人商店的特色反而更加明显。这儿有贩卖保存期限确实印着未来日期的泡面,也有准备热水。点心方面有零食,小小的冰箱里也放着市售的冰淇淋等。

「喔,就是这个吗?」

我拿下挂在墙上那个传言中的七次元钥匙圈,仔细观察不管怎么看,都只是由普通几何学图案重叠在一起的紫色装饰品。凭我的眼球,看穿到三次元果然就是极限了吗?再来,挂在旁边那串「毅力」文字钥匙圈又是几次元的玩意儿呢?毕竟这是心的领域嘛~很难讲吧~真是充满哲学性啊~我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要认真检讨下去,似乎会深深陷入钻研「毅力是什么?」这类的考察,因此我中止了这份兴趣。毕竟还有「本性」(注:本性的日语汉字是「性根一而毅力的日语汉字是「根性匕这种名词,这是不是在说个性的根源啊?

此外,架子上还有放着外星人某某某的签名与野槌蛇的标本,这部分我决定当作没看到。大人们也真敢允许小孩子来这种店啊!

「要去里面吗?」艾莉欧指着黑暗的前方问我。「说的也是。」我结束参观活动,前往收银台旁边,在那边脱下鞋子走进屋内。艾莉欧在前方带路,朝住家部分走去。

邻接这间店的建筑物虽然也是木造,却是栋没出现任何倾颓征兆的雄伟独栋建筑。雨音静静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舒服的清凉感。虽然这是一个阴暗又带着醒目暗褐色污痕的空间,但不知为何,我连身体都感觉到仿佛置身于蓝色的洞窟中。「大概是这里。」艾莉欧在走廊途中停下脚步。在走廊的墙上,有个入口由两扇拉门封住的房间。

我打开在日光与岁月作用下泛黄的拉门。房间中央铺着微微隆起的寝具。看来对方是睡觉时会连头一起用棉被盖住的人,完全找不到皮肤显露在外的部分。

「婆婆。」艾莉欧在寝具旁边坐下,亲昵地呼唤隆起处。

「来了、来了,我正打算要去店里啊!」对方一边辩解,一边窸窸窣窣地从被窝里伸出头。虽然她的头发还残留着不少黑色,但是皱纹的数量就算拿去跟姑姑比较,也是压倒性地庞大。老婆婆的脸颊瘦削,眼球看起来有点突出。嗯?我好像在哪边见过这张脸孔。大概只是我多心了。

在看向我们之前,她就讲了句:「这是谁啊?」先预约好遗忘。

「婆婆,呃早安,你好吗?好久不见。」

明明只要一一说出口就好,可是艾莉欧却急急忙忙地将话全凑成一句。唉,这也很像她的风格。

婆婆也就是田村婆婆,将那皮肤紧绷到连皱纹都变得不显眼的细瘦手臂伸出棉被。但她的手却停在原地,没有往前移动。「啊~地球的重力跟以前相比,也真是变得过分多啰!」老婆婆讲出惊人的言论。所谓重力,是跟景气一样,会因为数十年的时间而产生变动的东西吗?我并未受到这样的冲击。姑且不论我个人是否期望,但我已习惯了这类言论。

我握住田村婆婆的手,引导到放老花眼镜的位置。「噢噢嗯,就谢谢你吧。」

她暧昧地喃喃说完之后,没将老花眼镜的镜架挂上耳朵而放到眼前。那东西成为眼睛的翻译机,令世界的轮廓变得正确起来。

「喔~喔~艾利欧特。你是艾利欧特,没错吧?」

「不,我是艾莉欧。」

「既然是艾利欧特跟女女的小孩,叫艾利欧特就好了,嗯?」

跟外表相反,她讲话时的气势相当干脆。往前再往前,她发言的速度快得像是文字们一个个推着彼此前进,而且还非常容易听懂。这是一种显露出强烈本质,但不允许他人表达意见的声调。

根据刚才的发言,婆婆应该认识艾莉欧的父亲?

「以女女的孩子来说,你倒是很顺利的继承了艾利欧特的优点,好好期待将来吧!」

田村婆婆那似乎无法抵抗重力的左手发着抖从被窝探出。那只手像是打算摸摸艾莉欧的头发般在半空中停留,但不知是否半途觉得麻烦,又缩回了被窝里去。

「那边呢?」这次她用老花眼镜的镜架指向我,并提出疑问:

「不认识的脸孔。如果只是我忘了,那可真抱歉。算了,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啦!」

或许是记忆力尚未衰退,她断定没有见过我。虽然这是正确答案,但刚才的发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叫作丹羽真。是艾莉欧的表哥。」

「对,表哥。」不知为何,艾莉欧一脸高兴地报告。田村婆婆移开眼镜的位置,观察我的脸。要是透过老花眼镜,从我这边望去时她的脸孔也会巨大化。

「你啊,噢~噢~是吗?算起来是章二的儿子,那当然很像。」

「啊是,他是我父亲。」「我非~常清楚,那家伙是个门槛很低的笨蛋。一个像入门书籍的笨蛋。」

当自己的父亲在回忆中被人明朗快活又轻松地辱骂时,作为儿子的人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老爸给我的印象都是个严格与固执、没有致命弱点的父亲,因此这段过往故事不具备现实意味。

「他是个喜欢动物更胜于人的家伙呢,和女女正好相反。话说最近的」「请问」「什么啊?」也许是话头被打断的关系,婆婆显得非常不高兴。

但我们又不是来闲嗑牙的,得先把事情做个结论。

「那么,艾莉欧会在这里工作,或者该说帮忙」

「啊~啊~是啦!没错,女女那边跟我提过,我知道了。好啦,这下子你的事情已经讲完,可以换我讲了吧?嗯?」

「请。」真是个我行我素到超高速的婆婆。

「动物。」

「啥?」

就像是在嘲笑我傻傻的反应,田村婆婆明显地扬起嘴角:

「你知道吧?最近,镇里的动物在闹失踪,是绑架。绑~架。」

「啊,是的。这事情我只是听说过,不是很清楚。」

「啊哈哈哈!」这婆婆真不适合「噫嘻嘻嘻」之类只有一个音不同的笑法。

「是啊,绝对是cattlemutilation没错。(注:一九六O年代在美洲地区发生的动物虐杀事件,动物尸体有一部分消失,或是血液被抽干,谣传是外星人做实验造成的后果)」

「.﹒﹒﹒﹒﹒﹒﹒﹒﹒.﹒﹒﹒.﹒﹒﹒﹒﹒.﹒﹒﹒﹒.﹒﹒﹒﹒﹒﹒﹒﹒﹒﹒﹒﹒.」

真不愧是外星人的城镇,讲到动物事件就会联想到那边去。

不过,那不是已由实验证实,是自然或其他动物造成的吗?

而且,由于现场没有留下尸体,我总觉得以这个名词来表现并不恰当。啊~不过,就算被外星人的飞碟带去做实验,之后只要送回地球就没问题吧嗯?为什么要送回来?

「那接下来是我啰!」

「嗯咦?」思考突然受到出乎意料的攻击,令我惊讶之际差点呛到。

「我啊,就快要遭遇cattlemutilation了。」

田村婆婆充满自信,得意地挺起那似乎再也无法承接任何东西的瘦弱胸膛。又是这一类人士?我忍不住看看身边艾莉欧的脸。

艾莉欧并没有呆住,反倒像是接触到什么令人莞尔的东西,脸上露出笑容。啊这个婆婆,好像是这种人呢!说来是那样没错。

她就像是四月那阵子的艾莉欧直接成长后,累积岁月而成的人。

「啊,是那样吗?」

我勉强实践了用来面对长辈,比较客气些的不以为然反应。

就这样,艾莉欧开始在田村商店工作。<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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