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桥舞弓打从出生时就跟日本刀在一起了。
据养父母所说,那似乎是舞弓生死不明的亲生父母遗留下来的东西。虽然觉得让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甚至还不懂事的婴儿携带凶器的父母大有问题,但毕竟是双亲给予自己的东西,所以舞弓也养成了随身带刀的习惯。
然后她想,反正自己放不开这把刀,那就只能成为武士了。
要成为武士的话,她想变成那种彷佛会在时代剧登场的正义伙伴一般,即劝善惩恶且堂堂正正地生活并战斗的正义武士。
正义武士是吗?嗯,这是个了不起的想法呢。
总是像天使一样笑着就舞弓所知,世界上最堂堂正正的义兄接纳了这样的舞弓。
像那样跟义兄大人一同度过的幸福生活,如今也成为过去了。
舞弓喃喃自语,沉重地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都是因为义母大人固执地不断拜托,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参加这根本没兴趣的茶会。但义母大人自己却一直没现身虽然义母大人的性格跟生活方式都值得骄傲也让我尊敬,但真希望她能改善没有时间概念这点!
喃喃抱怨着不满的和服少女身穿朴素的深褐色和服,留着跟和服搭不起来的纯白头发,并有同样特异的深红瞳孔。
战桥舞弓端正地挺直了背,她在简朴的茶室中一动也不动地直挺跪坐着。那是被称为小间的三叠半杨榻米大的房间,中央有着茶道不可欠缺的炉。材质粗糙的嵌入式天花板上点亮着模拟和风的萤光灯。采光窗稍微开了一点,洋溢着翠绿的庭院风情跟光线一同渗透了进来。
先不提那些了。
舞弓转了转头,用原本放在膝上交叉的双手按摩着肩膀。
好无聊啊。跪坐又会让肩膀僵硬,果然我还是适合在外面挥着刀虽然值得让我挥刀灭绝的对象没那么容易找到。
尽管如此,就这样无所为地等待义母、浪费掉一整天时间的行为也不明智,舞弓这么心想,并看向自己放置在地板上的爱刀。
那是刀刃长约八十公分,刀身装饰着华丽图样的打刀。刀铭上只刻着《胧武胧》,是舞弓的亲生父母所留下来,并非模拟刀的真正日本刀。
只要自己希望能身为一名武士而活,就经常离不开刀。虽然今天因为要进行茶道而将刀放在一旁,但舞弓无论是上厕所或到学校,都会带着刀到处走。没有时间概念的艺妓义母,整天关在土墙仓库里的艺术家义父,还有四年前死去、宛如天使般的义兄,大家都训斥过舞弓,认为女孩子不该带着刀到处走。
嗯?
不发一语眺望着刀的舞弓,因为突然响起的声响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很近就在附近,在采光窗的对面,有个惊人的气息从被称为露地的和式庭院中靠近。
舞弓眯起了双眼,像野兽一般警戒着,她端正姿势并瞪着那方向。
是野狗吗?
她将姿势倾向位於右侧的地板框,以便能立刻拿起刀。她注视着正面那非常适合恬静或寂静等形容词的露地方向。
地藏菩萨,木制的门,滴着露水的桃色绣球花。!
滴答地弄脏了高级榻榻米的是刚出炉的鲜血。
让人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流着血的女性
舞弓!你、快逃
女性打开通往露地的纸拉门,就在她开口正想呐喊着什么的瞬间,无数的锥状刀刃贯穿了她的手臂、肩膀跟大腿。
哀嚎,鲜血飞溅身穿艳丽和服的女性往前方沉重地倒了下去。
义母大人!
舞弓尖声大叫并绷紧了背,她站起身激动地试图奔向养育舞弓的亲人义母陆战坂盾乃的身旁。!
但舞弓的动作就在那时停住了。
砰纸拉门连同周围的墙壁一同爆裂开,细小的碎片随着冲击飞到了舞弓身旁。然后舞弓看见了,看见她无法理解的事物,看见恐怕是袭击盾乃,虽没给予致命伤但却让她受了严重伤害的对象。
(真愚蠢,以为凭那脆弱的人类身体能够逃离吗?)
那是毫无感情、仿佛机械一般奇妙扭曲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是宛如幼小婴儿般的两人。
不,舞弓立刻察觉到了,他们并非人类。他们是身长大约到舞弓膝盖,外表如同被极为简略化的人类的存在。那生物有着仿佛布偶般质感的肌肤,以及带着光泽的圆形双眼。
那是白色与黑色、左右对称的生物。
右侧是感觉有些自大的漆黑躯体,相反的,左侧的躯体则是沐浴着夏日阳光,甚至让人感到耀眼的纯白。两具身体各自从侧头部长出了一对羽翼,黑色那方是宛如恶魔的羽翼,白色那方则是仿佛天使羽翼般、形状微妙的翅膀。虽然很难分辨出性别,但似乎黑色那方是雄性,白色那方是雌性的样子。
所有一切都正好相反的天使与恶魔,完全不看倒地不动的盾乃,只是用宛如玩偶一般的双眼注视着舞弓。
在那背后咻咻咻咻。
穴在盾乃身上的锥状刀刃,彷佛连着看不见的线一般,逐渐被吸入露地之中。在刀刃的前方,一个态度严肃、服装特异的人物正无声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