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地下穿行,最开始的道路很窄,**的土里埋着木框。一边走一边时常有少量的土落下来,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手电筒照射到的地面上,看不出脚印之类的痕迹。
为了驱赶心里的不安,岸本开腔说:「挖这种东西可不容易啊。」
由纪子非常认真地回答:「太平洋战争的时候,只要是以挖防空洞的名义,就可以在地下进行任何挖掘。如果以保管军用物资为目的,更可以进行相当大规模的工事行动呢。」
「哼,假装万事通!」
这话是谁说的就不用说明了吧。
我对药师寺凉子怀有无条件的敬佩,为她的勇敢虽然甚至可能勇敢到「有勇无谋」的地步了在任何未知的危险状况下,她总是身先士卒站在队伍最前列。万一出现状况,
她可能首先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岸本,但那也是与敌作战的对策,不是只为了掩护自己大概。
「接下来的路是水泥的啊。」
由纪子用手电照照前方。
「废话,一看就知道了嘛。」
破旧的水泥路上立着一个好像公交车牌一样的标志。
「危险禁止入内东京都」
标志上的日期是昭和三十年代后期。早在传说中的东京奥林匹克工事中就发现了地下通道,后来大概就这样搁置下去了。这些工程都是官方主持的,负责人更替交接之后可能就忘
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在这种地方遭到暗中袭击会怎么样呢?
药师寺凉子无论射击、剑术、格斗术,都是天下无双的天才女战士,可是如果被人从远处偷袭,可能也防不胜防吧。
如果在可能的最小距离内突然袭击,那又会怎样?
我大概只有当盾牌的份了。
我缩小手电筒的光环,聚集的光束照射在未知迷宫一样的灰色硬质水泥地上。以前我已经遇上过多次生命危险了,不过这次要是死掉可就等于直接下葬了。
当然我并没有随便舍弃生命的意思。如果莫名其妙的死掉的话,万一是岸本明这个家伙给我念悼词,念什么我都不知道。说不定他会捏造我是「全偶联的同志」这种无中生有的经
历,还在我棺材里放一个紧身衣战士人偶什么的岸本要真敢这么做,我非从棺材里伸手把他一起拉进去不可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发生这种情形,我还想平安无事的生还啊!
说到岸本,他正走在我前方。要是让他垫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走了。当然他本人考虑到前后都是力量强大的自己人,心里可能正安稳着呢。他转过头来问我:
「这里,要是在地面上是哪一带啊?」
「谁知道。」
「说不定是山梨县或者群马县呢!」
「才走了三十分钟,怎么可能到山梨县!难道你用了什么加速装置?」
「凉子大人,我读过一本很老的SF呀。」
「废话多,快走!」
不管怎么说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就算有手机和GPS,信号也都传不到。到了万一时刻就只能依靠指南针和强光,夜视装置在这种情况下被对方一照就完全失效了,而且会晃花眼睛
,丧失行动反击的能力。
头顶上水泥造的天花板非常低矮,我要是伸直腰背就可能碰到头,连水泥块都会碰掉下来。这一路已经撞了好几回了,可我总还是很想伸伸腰。
路也很窄,伸开双手就能碰到左右墙壁。墙上也刷着水泥,敷着湿乎乎的泥土。估计这是在物质贫乏的时代光靠人力挖掘出来的吧。
终于,道路的上方、左右都宽阔起来,好像跟天然的地下空洞连接起来了似的。墙壁不是土质的,而变成了岩石,地面也不是水泥而是石质的。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注意脚步。」
听凉子这么一说,我立刻收住正要迈出的脚。前方传出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光线晃来晃去。听从凉子的低声命令,我们都关闭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进。
岩石地面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走,但这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也花了五分钟以上的时间。向岩壁的顶头望去,有个好像天然的地下停车场似的岩石空洞。空地上有十个以上的人影
走来走去,到处都设置了似乎是为了拍摄用的照明灯光。
「怎么回事,流浪汉闯进来了吗?」
一开始我想的跟岸本一样,但这些人要是流浪汉就太奇怪了。他们的动作有一定的规律,全都是年轻男子,而且着装统一。难道有穿统一制服的流浪汉团体吗?
还有四轮驱动车和摩托车。
难道是知道地下有这么个空洞的军事OTAKU,以这个地方当秘密基地吗?答案马上就揭晓了。在由纪子轻声说出来的同时,我们也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咦,这不是『首都战士东京』的制服吗?」
「看来是这样啊。」
贝雷帽、套装、围巾和大皮靴,怎么看都像是桔红色和绿色相间的丧服的模样,腰间都佩戴着特殊的警棍。
「首都战士东京」据说总成员有五百人之多。他们的制服和各种装备,以及活动资金都从哪来,似乎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很可疑,这些家伙在这干什么?」
凉子一边说着一边迈出步伐,脚下踢起了一个小石头。
「喂,你们是谁?!」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强烈的光束向我们照过来。随着威吓似的大喊大叫和靴子脚步声,我们被一群手持警棍和金属棒的男子半包围起来。
「你们说不定是恐怖分子呢。」
「那是我们才要说的话。我们是警察的人!」
「警察?别胡说了。」
「泉田君,教训教训这些无知的家伙!」
受命于上司,我走出队列亮出警察手册给他们看。有个好像是领队的男人要求说:
「扔过来!」
「我可不能那么配合。你过来看清楚!」我反齿喝道。看到女性的身影,「首都战士东京」的队员中响起一片赞叹和微微兴奋的骚动。这时候,其中有一个声音高叫道:
「啊,我认识那个很拽的女人!」
「是谁?」
「是『驱魔娘娘』啊!喂,上头不是告诉过我们吗,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问题人物啊。」
我立刻穴话说:「你们怎么敢把警视厅要员称作问题人物负责人站出来!你们占据这个地方到底要干什么,说出来听听。」
我的态度有点飞扬跋扈,但眼下有恃强的必要。在交错的光环中,可以看出这些人有所动摇。既然确认了凉子的存在,他们也就知道我们是真正的警察了,但这些人里颇有好战分
子的样子。
「喂,泄漏这个地方可不行啊!回头要我们担待的。」
「太麻烦了,干掉他们,后事有都知事解决呢!」
他们大概也有以众欺少的心理,一哄行动起来。
「警视,怎么办?」
「这下家伙只要露西安一个人就能对付了,你不用动手。」
凉子简直是很高兴的样子。进入地下以后我们一直光在走路,她早就不耐烦了吧。
「露西安,干掉他们!」
她肯定是这么说的只见一名美少女轻轻摆了摆茶色的发梢,走上前来,就像体操选手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
露西安手里有个奇怪的玩意儿。看上去像鸡蛋似的,却要小很多。两个这样的东西被细细的银色锁链连着。
我很快就看出了锁链的长度。露西安双手左右分开,各握一端,锁链中间下垂成一条弧线。估计有三米差一点的长短吧。她在十名以上的男人包围前,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喂,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来对付大男人,受了伤可也是自己负责哦!」
「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首都战士东京」的队员们到了这时候好像还没认真起来,十秒以后才正经起来可是太迟了。
露西安的身轻如燕,好像无声无息地浮在了空中似的。同时她手中飞起银色的光芒,一个金属制的弹子划破地下沉闷的空气,直击一个「战士」的脸。这男人鼻孔喷血,上身直向
后倒下。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弹子飞向反方向,击中了第二个人的嘴。我看到有白白的碎片飞出来,应该是打碎了的前牙。
第二个男人掩脸后撤,第三个又接上来。他怒号着挥舞着特殊警棍,却只劈中无人的空间。
露西安左右脚并不是同时着地的。她的身体回转、跳跃着,握住银色的锁链中心飞起两枚弹子,同时打中两名男子的眉间和鼻子,转过一圈后落到地面就这样结束了。
「十二个人,一分九秒。」
凉子的目光离开表盘说到。露西安还盯着那些男人,慢慢退到后面。
「干得漂亮,不过你的格斗技比玛丽安还是差一点呢。玛丽安应该花不了一分钟吧。不过,很不错呀!」
凉子抬起手轻抚露西安茶色的秀发。露西安也很高兴地微笑着。
就在这时候有个东西移动了。
露西安转过脸一看,表情都没有变,手里又飞出一道银光。大概十米开外,有人含糊地惨叫一声,接着就是轰然倒下的声音。
我赶过去一看,是个两腿被绊住的年轻男人。银色的细细锁链缠住了他的两膝。玛丽安一边卷着链条,一边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凉子赶过去用枪口指住他的
侧脑。
「快,一五一十的招了吧!」
男人的表情抽搐着,什么话都没说。我看见凉子脸上浮现危险的笑容。
「你敢违抗官宪啊把你当反日分子处死!」
「哇,不要啊!」
「凉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室町由纪子警觉了。才不是玩笑呢我一边想着,一边为了尽量压下事态,按住凉子的。
「嘁!」
凉子很大声音地啧着舌。
「一旦确认是反日分子,就可以对其为所欲为正是这样的时代啊,我以为。」
「这种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的。」
「啊,是么。媒体和网luo世界可早就这么想了。」
瞪着瞎说的凉子,由纪子开始说服对方:
「最好不要再惹那个女人了。你们至少也是犯了妨害公务执行的罪名,这是没错的。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饶了我吧。我这样的小人物,真是不知道什么啊!」
男人的声音和身体都忍不住颤抖着。凭借他们的人数、武器和制服,全都不顶用的时候,总没心思欣赏女性阵营的美貌了吧。
由纪子顺势追问下去,引出对方源源不绝的回答。「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在半年前为了追踪一个逃跑的犯人,在日比谷线地铁旧站搜查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地下空间。这
地方怎么看有种秘密基地的氛围,因此他们很中意,打算用来做大规模演习或者当储备物质的地方,目前似乎还在自制地图。他虽然直打哆嗦,说到这里还是带有一些得意的口吻。
由纪子轻轻皱起柳眉。
「演习你们不是想篡权吧?」
「怎,怎么会!」这「个「战士」忙不迭的否定,「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敢这么想。只不过,都知事认为有必要培养私人军力。他说警视厅总是不听使唤,只有建立按自己心意
指挥的集团,让这个势力在东京周围扩张」
他们进行各种支持都知事的*行活动,同时,冲到都知事的反对者家里kang议,统治其他民间政治团体和组织,借以扩张都知事的势力。
凉子的表情变得非常危险:「都知事那家伙就这么想当首相?」
「不,不是,不管怎么扮年轻,他也已经很老了,大半已经放弃了自己当首相的愿望。但是他有儿子,为了他们能当上首相,他可以不择手段。」
「既然这样,你们也有甜头的吧?」
「也算不上甜头不过,他给了我们公众地位,还拨了预算。」
由纪子摇了好几下头:「简直就是纳粹。什么亲卫队、突击队之类的,让人想起世界史教科书上的例子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都知事本人被女主持的屁股一压就倒下了嘛。不过,就算是他真会造成危险,在这之前我就会把他连根除掉啦。好啦,也不能老抓着这些家伙了。」
「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全都被拷住了是他们自己带来的。A的左手拷着B的右手,B的左手拷着C的右手,C又连着D就这样全都连在一起,的钥匙都在凉子
受伤。
凉子看看那几台并在一起的车。
「正好这些家伙还有些不错的车嘛,不用可惜了。」
「按预定的使用吗?」
「是啊。」
她回答得天经地义。难道凉子本来就知道「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在地下有这么个秘密基地吗?我正好奇着,突然这种疑问变得没意义了。
「好啦,在这个地方久留也没用,快走!」
角色反了呢我一边想,一边跨进没有顶棚的四驱车副座。女王陛下已经坐镇在驾驶座上了,后部坐席上是由纪子和岸本。玛丽安和露西安坐上第二辆车非法搜查队进发了。
在我们身后,民间人士诅咒着这些恶毒的警察,但是他们声音无力,也听不清说什么。其实为了让他们在万一出问题的时刻能逃出去,没把他们的脚连在一起就算不错啦。
凉子一边开车,一边忽左忽右地把手里的钥匙扔到黑暗里。大概不可能再找回来了吧。地下可能住着很多野猫和老鼠,时常有被轮胎压死的声音响起。也有被光线追逐,一溜
烟逃进黑暗里的身影。
由纪子轻轻叹息,大概是在想象踏到老鼠尸体的情形吧。
「太好了,还有车可以用。」
「是吧,要感谢我呀!」
「还是感谢『首都战士东京』好了。」
「你这家伙真不知恩,要不要现在赶你下车?不管走到哪都只剩你一个人」
凉子还没说完,突然发生一阵震动。最开始,空气动摇着冲击着人的脸颊。只半瞬间,车体冲了出去。同时,头顶上有东西降落的声音震动着鼓膜,不断有小石子和砂子打在我们
肩头上。
这是警告危机的声音。四驱车猛兽般向前方跃出,溅起一片砂土,使我们沐浴在灰蒙蒙的颗粒之中,车体都被埋住了。万一吸入这种尘埃,人会窒息的,所以我们心里都恨这车没
有顶棚。好不容易停下车,车尾距离土墙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后面并没有车,看来确实跟非法搜查队断开了。
凉子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吐了一口带土的唾沫到地上。
「哼,后路坍塌了吗?」
「已经不能回头了,只有继续前进吧。」
「好吧,故事果然如我所愿的展开了。就这样一直进攻到蛇母神的黄金神殿去!」
「请不要说这些不明出处的怪物啦。说起来,露西安和玛丽安不会有事吗?」
「那当然了。」
凉子坚决地肯定着,带着满腔的信赖,「我们都没被埋起来,她们更不可能了。我也告诉她们一旦被迫分开行动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了,她们会从原路退出到地面上,在上面待机行
动的,不用担心。」
凉子说的「上面」我理解成「地上」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无计可施了,就算玛丽安和露西安的本事都在,最会应付的还是凉子。既然她完全没有动摇,我也不必要着
慌。
「那就前进吧!」
跟我达成同样的结论,由纪子提议说。
「凭什么你来下命令?你别想僭越啊!」
「我才没想什么僭越。」
「那你就安静一边呆着去。」
四驱车沿着更恶劣的道路前行。被手电光线划破的黑暗,一秒比一秒更深更重。但是道路并没有断绝,而且微微有点下坡,进入东京地下更深的地方。
我们进入地下一个半小时了,当然不至于到山梨县,不过感觉已经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很难想象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圈之一的高层建筑就林立在我们头顶上。
但是我们似乎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地方看来不会有成为「首都战士东京」的秘密基地的问题,看上去非常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