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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这间店我全包了(1 / 2)

 再过数日,巴黎就要迎接圣诞节的来临了。

寒冷、灰暗、阴霾的北方城市在下午四点不到的日落时刻就化为梦幻国度。横跨塞纳河的三十六座桥上的路灯全部点亮,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点缀着无数的灯饰,宛如数百万只萤火虫成群飞舞,钢骨建筑之中堪称全世界最为优美的艾菲尔铁塔也在夜空下散发出青白色的光晕,傲然矗立以夸示其线条之美。

此时在巴黎的东北一隅,我们正进行着与浪漫气氛完全无缘的对峙。窗外的深蓝色夜幕迅速速下,灯海开始闪烁,这样的光景若是能够拥着情人的肩头一同眺望将会更令人陶醉。然而在亚尔古欧洲总公司的经理室里夹杂着热雷的视线交错乱飞,令人窒息的气氛压迫者五名男女,不、仅有一人依然保持着倨傲的态度,丝毫不受影响。

小姐,言归正传,今天你是非法侵入,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并胁迫亚尔古的相关人士呢?

真面目曝光的花园堇博士挺起胸直起背扫视我们。

再不然就让国家保安局出动,把你们驱逐到国外去,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法国总统与奈澄之间的关系吧!?

她稀松平常的直呼总裁千金、也就是欧洲总公司总经理藤城奈澄的名讳。

还不如,带着那边那个高大的男士四处参观巴黎风光。你长得可真俊,我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一定会倒追你。

花园堇博士的视线投向我,并以暗红色的舌头舔舔唇瓣。我自认是个相当有敬老精神的地球人,然而内心却禁不住如此呐喊——

拜托你千万别追过来呀!

泉田,这种女人没必要对她太客气。

凉以不屑的语气啐道。我能感受到其中还蕴涵了紧绷的心情,这位名叫花园堇的老妇人已经使凉子认真动气了,我轻咳了一声。

恕我打个岔,我想请教花园堇博士知不知道我们的同事岸本明的下落?

岸本?他是谁呀?

这个戴眼镜的女人的部下。

不用想也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凉子,而由纪子本人似乎无暇对凉子的出言不逊表示kang议,只见她默不作声的凝视着花园堇。

那位部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这栋大楼附近失了踪。

问我是无济于事的,他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还身为警官,应该懂得自己找路回来吧。

我们接获通知说他被身份不明的敌人绑架了。

身份不明?那你们为什么找上亚尔古?从你们的态度来看,所谓的身份不明的敌人根本指的就是亚尔古。

花园堇吊起嘴巴两端奚落道,诡异的有如假面具一般的嘲笑让我全身升起一阵恶寒。

此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入江经理。

她说得没错,你们向诬蔑世界闻名的亚尔古企业与犯罪行为有关吗?够了,我要你们现在立刻给我离开!

入江经理粗厚的手指指向门扉,显而易见的他打算修正轨道,等我们离开之后想必他会马上询问花园堇,关于她的真正身份,与之所以受到总经理一家信赖的理由。

纵然如此,我们仍然不得不先行撤退,因为凉子已经点点头,往门扉走去。她的脸上写着暂时以退为进,由纪子跟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提不出什么独到的战略方案,于是只能跟凉子同进退。

打开门,凉子随即回头,语带威胁的朝着留在室内的两人咋道:

今天本姑娘暂且放你们一马。

这句台词只有坏人才会说。

走出房门,三人分别带着三种扫兴的表情走向电梯,当电梯门一开,正巧与两名飞奔而出的男子撞个正着,其中一名男子一看到我们立即惊呼出声。不妙,他不就是大衣被我抢走的刑事吗?

我知道,还你就是了!

我以日语吼道,随即把手上的大衣丢向那名刑事。

在地球人的社会里,善意与好意的表现经常会发生适得其反的状况,这个时候也是如此。像头疯牛横冲直撞的刑事既来不及避开飞过来的大衣,也没有办法及是接住它,结果大衣不偏不倚的盖住了他的头。

那名刑事不幸的往前摔倒在地上,而三名乱了手脚的日本人紧接着冲进电梯,另一名刑事发出低嗥,企图以双手撬开正要观赏的电梯门,凉子随即伸出手,曲起手指往他的鼻尖用力一弹。

失去阻碍的电梯门终于关了起来。

我们从一楼的电梯门奔出,迅速穿越展示大厅,经由门廊来到外面,又在此时巧遇到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

凉子大小姐?

是JACES欧洲总部的北冈伸行,他今天的服装并不是像前天晚上你养一身无懈可击的笔挺西装,而是一般随处可见的拉链夹克,他带着不解的表情注视着凉子。

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大小姐冷言相待,令北冈露出苦笑。

或许大小姐不记得了,您所说的这个地方也就是亚尔古欧洲总公司——对本公司而言是最为重要的客户,今天为了作业上的需要我才穿得比较轻便。

哦,是吗?

凉子刻意摇头晃脑。

这怎么行,我们JACES企业形象这么优良,对于客户的品质一定要严格筛选才行。

这是当然的,亚尔古是最好的客户,本总部能够接到他们的生意,相对的也获得了法国当地的信任,可谓一举两得。

北冈抹去苦笑答道。我在一旁观察着他的表情。北冈的回答不知是在教训凉子,还是欠缺幽默感,总之他的态度引起了凉子的反感。

是吗?那你就好好加油吧。

啊,大小姐,您现在要上哪儿去呢?

到香榭丽舍大道逛逛吧。

凉子跟我都抱持着不便久留的心态,无意与北冈继续周旋,因此与由纪子三人快步乘上在玄关前方揽客的计程车,从疾驰的计程车窗口望去,已经看不见北冈的人影,大概是进入亚尔古大楼了吧。

香榭丽舍大道全长约一千七百公尺,从凯旋门所在的戴高乐广场星辰广场步行到协和广场,大约需要二十五分钟。

我们下车的地点正好接近香榭丽舍大道与乔治桑大道交会的十字路口处,浮现于六百公尺前方的凯旋门在夜间照明的灯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晕,附近还有在法日本人协会与日本航空公司办事处,一切都充满了巴黎市中心的氛围。

至此我才头一次有种高高在上的心情。其实是心理作用。经过寒冷的空气洗涤之后,夜空看起来宛如泛着光泽的丝绢。四周熙来攘往的男女之中不乏凡夫俗子或地痞流氓,然而却可以感觉到每个人都充满了自信与品味,或许这就是巴黎这座城市的魔力吧。

重建巴黎近代都市风貌的据说是拿破仑三世,他是发动政变打倒共和党的阴谋家,在外交与战争方面都败绩连连,因此评价并不好;不过在内政与经济方面却是成果斐然,他当初大概也料想不到在自己退位超过一世纪之后,这座城市处处都可以见到来自极东的观光客吧。

伤脑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由纪子嘟囔着,或许是身在异国,她的态度比在东京是来得更欠缺自信。凉子朝她的宿敌轻瞥一眼,接着吐出一团白雾向我问道:

泉田,你有什么想法?

即使亚尔古欧洲总公司真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却完全看不出主导者是谁,药师寺警视,你认为总经理藤城奈澄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推手吗?

没错。不过,现在花园堇一cha进来搅局,就必须推翻先前的假设,依我看凭藤城奈澄的本事也没有办法玩弄此等人物于股掌之上

说好听点是聪敏果断,实际上则是专断独行的凉子这是一反常态,以指尖抵着朱唇陷入沉思,我突然发现她外侧的脸庞上沾上了些白色物体,那绝对不可能是盐巴,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下雪了!

呵,按照一般俗气的说法,今年是个白色圣诞节了。

凉子呼出白雾,一手则拉住我的手腕,整个人往我这边靠过来。

由纪子斜瞄着我们,却什么也没说。

来来往往的巴黎人向我们投以钦慕与嫉妒的目光,这是相当正常的反应;不过,我亲爱的巴黎朋友啊,你们丝毫无须羡嫉,我身旁的女性的确是生的美貌又聪慧过人没错,然而在那层白瓷板的肌肤之下,其实是只霸王龙啊。

谁呀,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来。

凉子冷不防抚向大衣的胸口不悦的咂嘴,同时从我身边走开,留下一句呆在原地,接着走向一盏路灯,我看到她从大衣的内袋掏出了手机。

由纪子跟我留在原地,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又不是太尴尬,这时由纪子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开口说话。

泉田警部补,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不想被驱魔娘娘听到,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跟你讲。

是、什么事呢?

其实

其实?

其实我连一句法语也不会讲!

我默不作声的望着由纪子,由于她的表情相当严肃,不但让我感到纳闷,也不由得提高了警觉。搞了半天,结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大学时代第二外语选修的是德语,其实我想学法语,但我父亲认为法语听起来太软弱

由纪子的父亲曾经出任警视总监,看来是个会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固执己见的人。

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法语也很烂,而且我的第二外语选修的还是法语,结果到现在不也全部还给老师了,啊、被拿来跟我这种程度的人相比,室町警视你可别见怪

快别这么说,总之我欠缺独自走在巴黎街头的自信,所以才要求岸本警部补与我同行。

岸本会说法语吧。

虽然不像驱魔娘娘那么流利,不过至少还看得懂标志、指示牌跟报纸刊头,如果没有岸本警部补与我同行,我甚至没办法确认回程的机位,我需要有人替我翻译。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由纪子之所以跟随我们来到维雷特园区的理由在于如果不跟懂法语的人同行,她会感到不知所措。

由纪子向来是个认真努力的模范生,一旦遇到她不懂或不会的事情而需要仰赖他人协助的场合,或许会带给她莫名的挫折感,更何况她的宿敌凉子除了貌似典型的巴黎女郎,还操着一口道地的法语,看着凉子在法国到处吃得开的模样,由纪子的心头想必颇不是滋味。

一般说来,CAREER都不愿意在NONCAREER面前透露自己的弱点,看来我是个特例,反正我再怎么样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明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找到岸本。

我想凉子多多少少都感觉得出由纪子不会法语,一旦她证实这一点,势必喜不自禁的暗中策划阴险狡诈的诡计把由纪子一个人扔在法国。不过由纪子也不是小孩子,真要是逼不得已她应该会前去寻求日本大使馆的协助,说来说去目前最重要的课题,就是找出岸本的下落。

谢谢你的帮忙。

由纪子似乎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然而她要是期待过高,恐怕失望会越大,因为我的行动范围只限定于凉子眼界可及之处,所以要如何找出岸本,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细雪纷飞,夜间照明映照出白色的光晕,巴黎是一座足以迷惑异乡人的梦幻之都,处在这座城市里,令人不禁产生一种即将产生犯罪事件也充满诗情画意的错觉。

我的视线最着纷乱的细雪移动了四十度,正好跟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物四目相交,对方也吓得停住脚步。

岸本!?

啊哇哇、泉、泉田先生。

岸本慌乱的舞动着双手,我在喊出他的名字之后,立即摆脱内心的震撼,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揪住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岸本。

你不是被来路不明的敌人绑架了吗!?

呃、这个嘛、这是因为

岸本别过头回避我,不料视线又跟由纪子撞个正着,他再次慌乱的移开目光,结果二次与我四目相交,名副其实的走投无路。

由纪子上前质问道:

岸本警部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快解释清楚!

呃、这个嘛、这是因为

岸本的态度显然不太对劲,倘若他是凭一己之力逃脱敌人的摆布,一定会不予吝啬大肆炫耀一番,瞧他结结巴巴的窘样想来其中必有隐情。

此时我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前往维雷特园区之前,我们一行人先去吃午餐。我们找了一家巴黎人称为莉娜的三明治加盟店,不同于一般摆设简易的速食店,店内的家具装潢营造出精致舒适的气氛,到处都有鲜花点缀,面包采用全麦面粉,并依照客人的需求放入不同的馅料,鲔角加熏鲑鱼、火腿加培根、乳酪、蔬菜、鸡蛋加火鸡肉,任君挑选,然后所有三明治均附上沙拉,饮料另外加钱,红茶、热可可比咖啡贵五成。据说在英国,一壶茶跟一杯咖啡的价位差不多,国情不同,习惯也不一样。

在付账时起了点小争执,凉子出钱请客,由纪子的态度不太干脆,不耐烦的凉子索性刷卡结账,丢出一句以后再来算个清楚!作总结。

离去之前,由纪子跟我分别去了洗手间,走回餐桌时正好看见凉子高高在上嘱咐岸本:明白了吧!岸本也若无其事的抬起目光点头示意

凉子当时究竟对岸本下了什么指令,我并未加以追问,心想反正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事,而凉子紧接着说了一句:好,走吧!随即走出了店门

由于我缄默不语,反而惹得岸本贼头贼脑地窥探着我的表情,因此我忍不住开口。

好,我总算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

你跟驱魔娘娘是同一伙的!

被我这么一说,岸开开始动摇,由纪子瞠大又眼,交互望着岸本跟我。

啊、不、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啦,不可能

还想继续装蒜吗?算了,反正日本现今的警察官僚等于是骗子的代名词,不撒谎或许就不能出人头地。

长年的积怨此时一迸而出,我的这番话对身旁的由纪子是相当失礼的,但由纪子并未深入追究,她一心等待岸本的回答。

你讲不出口的话,我就代替你来说明。困为驱魔娘娘需要制造借口才能踏进亚尔古公司内部,于是命令你假装被人绑架,我想第二次的联络应该是在便条纸写着我被关在亚尔古公司里。岂料在采取行动之前怪物抢先下手,驱魔娘娘于是变更计划,二话不说直捣亚尔古。

也因此凉子才会连一声也不吭就从亚尔古欧洲总公司鸣金收兵,她早确定岸本的安全无虞,此时又发现了特立独行的灵媒老妇的真正身份,掌握这些资讯已经绰绰有余,即使这次让怪物逃掉,等下次准备充分之后,正好还可以充当再闯亚尔古的借口

真想不到

由纪子吐出一口气,看来她也同意我的推理,岸本抽动着嘴唇意图辩解,最后还是放弃,他作势摊开双手。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不要再欺负我了。

话不要随便乱讲,你说谁欺负你了,我只是追求事实的真相罢了。

我揪住岸本的衣领转起圈来,岸本发出哀叫,几名路人向我们瞥了一眼,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泉田先生,你再三指责我的行为有错,但是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你说什么?

因、因为泉田先生你还不是对凉子小姐的命令百依百顺,就算嘴里抱怨个不停,到头来凉子小姐要你做什么你也都照做,那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不是?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职称是驱魔娘娘的部属,身为部属倘若违抗上司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最伤脑筋的不就是你们这群CAREERN?

室町警视,快救救我啊!

岸本双手合十向上司膜拜恳求,由纪子正想开口的当头,她的眼镜在夜间照明的反射下掠过一道闪光,接着她没带好气地呻道:

想求人救你的话,就去求那个人吧!

两名男子的二双视线循着由纪子的目光望过去,紊乱的细雪当中,药师寺凉子沐浴在夜间照明的灯光之下,双手穴在腰际伫立不动。

你说话呀!驱魔娘娘!

由纪子露出与其说是警官、倒不如更接近预审法官纠举罪犯时的语气与表情,凉子对她仅仅投以近乎雪国女王或北风女王的眼神并未作答,反倒是向我走过来说道:

泉田,你生气啦?

非常生气。

我明白,你的反应是正常的。

凉子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点点头,接着把自己白皙的柔荑搁在我揪着岸本衣领的手上。

如果岸本代替我挨你几拳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尽管动手无妨。

哇啊!岸本大哭出来,害我差点站不稳脚步,费了一番工夫才拉回重心。

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的责任比岸本来得更重!

啧,果然还是行不通!没办法,让你揍一拳好了,这样就算一笔勾消。

这怎么可能!你是上司,我身为部下怎么可以揍你,我气的是你为什么没有事先找我商量?

因为,事先找你商量的话,你会阻止我。

没错,那是当然的。

说着,岸本的话浮现脑海,我一部分的良心感到一种还谈不上疼痛的搔痒。即使我会阻止凉子,但我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办法坚持到底。

由纪子双手紧握凝视着我们,她的表情写着:动手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理解由纪子的心情,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出拳揍凉子的,若要因此看轻我我也认了。

请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说道,一手放开岸本的衣领。

好吧,我会反省的。

就算这句话是真的,我也怀疑它能持续多欠。

或许是看不惯我的懦弱,由纪子一呼一吸之后准备陈述已见的当头,我们耳边传来日语。

喂原来你在这里啊,Monseiur(先生)岸本,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那是一名身穿拉链夹克、年纪虽轻却蓄着小胡子的法国男性,身材比我略矮,大约跟JACES欧洲总部的北冈差不多高。看样子岸本在巴黎还有朋友。

他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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