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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社殿/柳也(1 / 2)

 正历五年夏

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当我还这么想时,已经躲不掉了。

碰。

我变成某个重物的缓冲垫。

整个人面对天空倒在地上。

柳也:痛痛痛。

声音:为何汝会待在这种地方?

那重物说话了。

声音:汝该不会看见了吧?

柳也:我只有看见天空啦。

柳也:要是有说话的空闲的话,就赶快起来啦。

那从天而降的东西,慌张地站了起来。

而我也边揉揉被撞到的腰,缓缓地站起来。

有个少女。

一副纤细的身躯。

穿着似乎很高级的绢布制巫女装。

垂下来的长发用响无铃缠着。

不知为何,少女正在将腰际的裙带重新绑好。

少女:

柳也:

我们四目相对。

少女:汝在看什么?

柳也:妳是在空中换衣服吗?

少女:

气氛突然变得很糟的沉默。

少女:汝是新来的吗?

她将视线移往我腰间挂着的铁鞘长刀。

柳也:啊啊。我是今天早上才刚上任的。

少女:名字是?

柳也:正八位卫门大志,柳也。

少女:没有姓吗?

柳也:因为太赶了,所以只给了名而已。

少女:从哪儿来的?

柳也:来这里之前是在若狭(注:今福井县西部)一带吧。

柳也:要身家调查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是吗?余会记住的。

她呢喃般地说完后,又继续埋头拚命绑着带子。

那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看来是个相当不灵巧的女孩吧。

柳也:妳这样从别人头上降下来,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吗?

少女:为何余非得道歉不可?

柳也:真是相当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呢。

柳也:再说,妳问了别人姓名后不打算报上名字吗?

那正在绑带子的手,停了下来。

少女:汝不知道余的名字吗?

柳也:不知道。我们才刚见面吧?

少女:是吗?竟然会有不知道的人啊

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地呢喃着。

少女:神奈。

少女如此说着。

柳也:神奈?

柳也:那可真巧啊。

柳也:我所奉命要守护的翼人的大名正好就是神奈。

神奈:汝可真是奇怪的男人呢。

神奈:汝认为翼人是什么样的人?

柳也:这个嘛。再怎么说都是神的使者。

柳也:唐天竺称之为凤翼,又名风司。古名则为空真理。

柳也:其肌白似天鹅绒,其眸类于玛瑙,其泪恍若金刚石。

柳也:那高贵之姿宛如天仙。

神奈:说得还真是瑰丽呢。

她似乎出神地呢喃着。

神奈:话说回来,汝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柳也:没什么。只是到处晃晃而已。

柳也: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挺广阔的。

柳也:要是想顺利达成护卫的工作的话,至少也该知道在哪里有什么吧。

神奈:汝这种态度值得嘉许。

她没什么诚意地说完后,又继续绑起带子。

柳也:神奈。

神奈:以第一次见面来说的话,未免也叫得太直接了吧?

柳也:是妳叫我这样叫妳的啊。

神奈:那,有什么事?

我才刚抱怨一下,就被催促继续说重点。

柳也:神奈妳熟悉这里吗?

神奈:那当然。

神奈:这世上有不了解自己住的房子的人吗?

柳也:那就带路吧。

神奈:为何余得要带路?

柳也:这里妳很熟吧?

神奈皱起了眉头。

神奈:余再问汝一次。

神奈:为何,余,非得,为汝,带路?

柳也:理由有两个。

柳也:第一是妳似乎满熟悉社殿里的。

神奈:另一个呢?

柳也:虽然听起来有点顽固,但我觉得被看起来普普的女人带路会比较爽快。

她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似乎是无法判断我说的普普是褒还是贬。

神奈:余带路就是了。跟过来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谢。

柳也:啊,普普是指还不会太差的意思。

柳也:不要想太多喔。

神奈:啰唆。

我们在可以看见中庭的走廊上走着。

那是个被整齐地修整过,相当适合高贵者居处的庭院。

但神奈完全没有笑容,只是挥了一下衣袖。

神奈:只有衣服看起来最象样而已。

神奈:事实上过的生活和在牢狱中没什么两样。

神奈:连庭院都不能随意走动。

神奈:为何余得被关在这里呢?

神奈: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似乎是被误会了。

我从那从未见过的衣服样式注意到这名少女的背部是有羽翼的。

看来我似乎是找了自己该守护的翼人的碴了。

但了现在也没什么的办法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继续了谈话。

柳也:可是,妳的羽翼呢?砍掉了吗?

神奈:不要说些没来由的话。

神奈:只是收起来而已。平常看起来和一般人一样。

流也:什么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亏我还期待着可以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神奈:真是抱歉哪,余是个不断破灭汝期望的女人。

确实她的样子是和我印象中的翼人差满远的。

不只这样。

摸摸摸。

我试着触摸神奈的臀部。

神奈:汝做什么!

她慌张地退开身体,脸红地瞪着我。

反应也和附近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不同。

柳也:不,因为妳的曲线满棒的。

神奈:汝只要看到很棒的曲线就会去一一确认吗!?

柳也:曲线棒的臀部可没那么常见。

柳也:所以平常也没什么机会摸。

神奈:

神奈:余从未见过像汝这般无礼的男人。

柳也:彼此彼此吧?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妳刚刚用那臀部把我压住了吧?

神奈:

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我。

神奈:和汝在一起,余都快忘记余有羽翼了。

柳也:什么意思?

神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屋子深处有间排列整洁的房间。

神奈:余平常就是住在这里。

柳也:

神奈:怎么啦?快进来无所谓啊?

就算我再没礼数,还是会却步于直接进入高贵者的住处。

声音:神奈大人,打扰了。

突然响起了一位女性的声音。

我右手马上握住了刀柄。

因为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一转过身,是个像女官的人拿着行李站着。

我将握着刀的手松开,和神奈咬起耳朵。

柳也:她是谁?

神奈:是这里唯一诚心在侍奉余的人。

里叶:小女子名叫里叶。就请这么称呼吧。

说着,便将行李轻轻放在附近的地板上。

是件材质似乎很柔软的夏装,大概是神奈的替换用衣吧。

里叶:神奈大人,请问,那位是?

神奈:不必想太多,只是个可疑人物罢了。

柳也:这算什么介绍啊?

神奈:汝方才偷摸了余的臀部吧?

柳也:想摸的冲动上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柳也:不想被摸的话就好好遮住就好啦?

里叶:神奈大人,您刚刚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扮

神奈:不对不对不对啦。

神奈:余有遮好的,余刚刚确实有好好遮住的。

她在一阵慌乱辩解后,注意到我在笑。

神奈:就如汝所见,彼乃怪人兼傻蛋,里叶汝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她咳了一下,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里叶:嘻嘻嘻嘻

神奈:怎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里叶:就是神奈大人您害羞的样子啊。

神奈:谁害羞了啊?余是感到很愤慨而已。

里叶:可是,您的面容相当泛红呢?

被一语道破后,她的脸更红了。

神奈:反、反正汝要好好教导这个人的礼数就是了。

接着神奈便飞也似地跑出房间。

那大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柳也:到底是谁该教谁啊?

里叶:这个嘛

我变得和里叶两人独处后,才发现我还没报名字。

柳也:我叫柳也。职称是正八位卫门大志,今天早上刚上任的。

但她却没什么反应。

只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让我感觉颇不舒服。

正当我这么想时,她突然问了我。

里叶:卫门大人您,为什么会去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柳也:因为我觉得她跟到处可见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里叶:您说的是呢。

她似乎很安心似地点了几次头。

里叶:其实我也很想摸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里叶:要是我刚刚有在场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她用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说着惊人的事。

柳也:下次我帮妳吧。

里叶:如果有机会的话。

隔天早上。

我被正式受封为神奈备命的警卫。

我的职位是叫「大志。

算是指挥社殿的身份。

而在形式上,是受到御命而从卫门府被派遣过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下属却不到二十人,而且也常在做杂事。

就连我最初被授与的任务,也是站岗。

简单说就是把风啦。

我和看起来颇认真的年轻武士一起守着正门两侧。

附近是一片青翠的夏天山峰。

吹过来的风,对汗湿的肌肤来说也挺舒适的。

结果才不到半个时辰,那年轻武士便开始打起困儿来了。

我苦笑着,但心中却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

虽然说运气好沾到了一官半职,但我还是算个无赖汉。

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也是有可能会被部下或是上司背叛的。

要能清楚正确地掌握自己所处的立场。

这对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是生存的必须条件。

我利用排班外的时间,到处观察社殿的状况。

社殿的范围全部被杉木板给围住。

正门不用说,连到里面的入口都有全天候守卫。

以守护高贵者来说是当然的。

但我觉得人员的配置满奇怪的。

连看守必备的眺望用高台也没有。

似乎并不是假想会有外敌侵入。

感觉上反而像是为了戒备从里面出去的配置。

最初几天我只是一直站岗。

不用说神奈本人了,连陪侍她的女官也都没机会看见。

差不多过了五天吧。

有个见过的女官找我。

而我正在值班室一个人处理事务。

或者该说是正在为文书的内文痛苦挣扎中比较正确吧?

里叶:卫门大人。

柳也:呜喔哇!

差点被吓到把墨汁给撞出砚台。

里叶:您真是喧闹呢。

柳也:是妳太过安静的错吧?

这次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

虽然说和我正专心处理事务有关,但以一个武士来说,这不是件好事。

里叶看着我前方纯白的纸,不知为何瞪大了眼。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怎么了?

里叶:卫门大人是用烤墨纸来写文宣状的吗?

柳也:烤墨纸?

里叶:如果用这种纸沾柑橘汁液来书写的话

里叶:万一就算被外人夺去,也会很神奇地。

柳也:不,不是什么很神奇地吧。

柳也:要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话,连要送达的对象也无法阅读吧?

里叶:那就只要用墨水注上这篇文书是用柑橘汁液书写的就好了啦。

柳也:

总觉得完全没意义。

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里叶的脸。

但很恐怖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她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柳也:算了,有事吗?

我一回复正常口吻,里叶也跟着回复端正的坐姿。

里叶:其实是希望能劳烦您亲自前往社殿内戒备

她言语含糊地,用隐喻含意的眼神看了看走廊。

柳也:可是

里叶:这是神奈备大人的直接指示。

柳也:我了解了。

这样形式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放下笔,从地板站起来。

柳也: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卫门大人啊?

里叶: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柳也:我不喜欢被这样约束地称呼。

里叶:那么,请问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

柳也:叫我柳也就好了。

里叶:那么柳也大人,这边请。

柳也:啊啊。

神奈:动作真是慢吞吞的。

神奈一看见我,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着。

神奈:汝这五天都看不见人是上哪儿去做了什么事啊?

柳也:我是在工作,工作。

神奈:那种无聊的事放着不管就好了啊。

柳也:

神奈:真是个没路用的家伙。

柳也:没用的是妳的头吧!?

神奈:哟,不过是个可疑的傻瓜竟然敢对余大呼小叫的啊?别笑死人了!

里叶:算了算了啦神奈大人。

里叶看见我们的状况,穴了进来。

里叶:柳也大人也太不成熟了。

被委婉地指责后,我才冷静下来。

打从第一次见面以来,每次一和神奈对话我都会变得怪怪的。

柳也:真是惭愧。

神奈:嗯。知道就好。

柳也:我可不是在向妳道歉。

神奈:不用再隐瞒了没关系,余会赦免汝一切的无礼的。

神奈:余是多么宽大为怀啊。

柳也:

看来再说下去也没用了,所以我试着转移话题。

柳也:那,找我有什么事啊?

神奈:就先坐下再说吧。

我当场盘腿坐了下来。

里叶也按着和服的裙摆,坐在我身边。

神奈:是因为里叶啰唆地说只有和余两个人太无聊了。

神奈:所以余特别把汝给叫来,汝得心怀感激才是。

柳也:真的是这样吗?

里叶:当然是随便说说的。

里叶:是因为神奈大人这几天一直都在谈着柳也大人。

里叶:三不五时地说着那个人没有来吗?。

所以似乎是里叶注意到了,才来叫正在值勤中的我吧。

神奈:事、事情才不是这样子的。

神奈:是里叶汝搞错了吧?

里叶不管忙着辩解的神奈,用奇妙的表情问我。

里叶:果然还是给您添麻烦了吗?

柳也:不,我是无所谓啦

这样的三个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呢?

我试着想象一下。

在间类似寝室的房间私下见面。

一旁的是有着美丽秀发的女官,和位高贵者。

我看了一下神奈的脸。

与其说是高贵者(Kizin)不如说是怪人(Kizin)还好一点吧?

神奈:汝是不是刚刚在想什么无礼的事啊?

柳也:我是在想反正行为举止就算了。

柳也:至少妳也该把那个奇怪的语气改一下吧?

神奈:余的语气哪里奇怪了?

柳也:首先就是那个余很奇怪。

神奈的语气,可以说是一种混合王宫贵族和武门的独特语调。

虽然以身份来说是不奇怪,但是奇怪在她用的是男性语气。

里叶:在我开始侍奉时就已经是这样说话了。

里叶苦笑地说。

神奈:那么,余该如何称呼余呢?

柳也:多半是我或是妾身之类的吧?

神奈:余就是余。既不是我也不是妾身。

柳也:这不能当理由吧?

神奈:并不需要理由。

里叶:唉

柳也:为什么是妳在叹气啊?

里叶:因为我很羡慕。

柳也:羡慕什么?

里叶:羡慕能和神奈大人这样亲密地交谈的柳也大人。

柳也:妳觉得我们这样看起来像是在亲密地交谈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满乐天的。

里叶:是的,看起来就是这样。

果然这样回吗?

里叶:而且也只有柳也大人会这样。

里叶:即使知道了神奈大人的身份,还是维持一样的态度。

神奈:的确。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柳也:我可不想被妳这样说喔。

嘴巴上这样说,但里叶的话让我想起了工作的事。

柳也: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才一站起来,里叶也跟着站了起来。

里叶:是否能请您再稍微待一下呢?

柳也:传信者还在等我喔。

虽然要交给他的文书还是白纸一张。

神奈虽然一直默默不语,但最后终于说了。

神奈:有空再过来吧。

柳也:要是这样简简单单地来这里,我可是会被怀疑工作态度的。

正当我行个礼要离开时。

我听到了神奈的声音。

神奈:余会很奇怪吗?

柳也:大概和我一样怪吧。

我这么回答。

神奈似乎很安心的样子。

神奈:知道了吗?要再过来喔。

她说了这些话后,便马上转了过去。

我注意到自己在和神奈交谈时,都忘记她有羽翼这件事了。

我继续无趣的工作。

习惯了之后,也总算能掌握社内的气氛。

有件事我很在意。

就是担任守护的人员全体士气太低落了。

站岗是虚应故事,连巡逻都是轻率了事。

连女官们也是一样。

连在神奈身边的事务,也是令人怀疑有好好在做吗?

很明显在社殿办事的人都没有想好好认真尽职的意愿。

而这样对该守护者的不关心,对我来说正好。

我变得每天去拜访神奈居处一次。

柳也:神奈,妳真的是翼人吗?

神奈:一来就问这什么奇怪的话啊?

柳也:我看着大家的样子,总觉得搞不太懂。

翼人应该是被视做从天上被派遣下来的存在。

要是有饥荒或瘟疫传布时,可以运用灵力加持祈祷来救世。

真要说的话,等于是可以直接和神交涉的存在。

就算是穿着巫女装束,也和一般巫女有天壤之别才是。

柳也:这和我所听过的待遇可完全不同呢。

神奈一副想说「是在说这个啊?的样子叹了口气。

神奈:余也不太清楚,似乎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神奈:而且,余也不是什么神的使者。

柳也:但是妳有羽翼吧?

神奈:又不是只要有羽翼就是神的使者吧?

柳也:说的也是。螽斯和蟋蟀也是有羽翼嘛。

神奈:汝的比喻听起来很刺耳喔!

里叶:蚊子和果蝇也是有羽翼呢。

神奈:更糟!

里叶在神奈转过去的方向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

和之前一样,完全地察觉不到气息。

她跪坐在地板上,将捧着的高脚盘轻轻放着。

上面装得满满的是纯白的雪片。

柳也:这个冰是从哪来的?

里叶:我刚刚经过酒殿前时,看见那里面有释放着恐怖冷气的小屋。

里叶:进去一看,神奇的是明明正值酷暑却有着这样的冰。

神奈:喔。这可真是奇怪呢。

里叶:我是想这非得报告守护的人才行,所以就这样带过来了。

柳也:那叫冰室。是为了能储存冬天所降的雪而设置的小屋。

里叶:啊,是这样子啊。

柳也:另外未经许可擅入冰室可是重罪一条喔。

里叶: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真危险真危险。

这两人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柳也:真是的,明明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开启冰室的。

里叶:这原本就是为了神奈大人而储存的。

里叶:而且,就算现在拿回去,也会在放回冰室前融化的。

虽然她一副很困扰的样子说着,但想当然尔都是已经计算过了的。

柳也:算了。

我一允许后,里叶便正对神奈端正坐好。

她先将雪片含一点在口中,再将高脚盘放置于神奈前面。

里叶:来,神奈大人。请用。

神奈:嗯。辛苦了。

柳也:果然是妳指使的吧?

神奈:那当然,连这种酷暑时候都不开那还要什么冰室啊?

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冰,就这样送入口中。

那薄桃色的双唇,喊了起来。

神奈:真冰。

神奈:柳也汝也试试吧。余特别允许可以汝这样做。

再怎么说都是不可以去食用供奉给神奈备大人的贡品。

但现在这样再说明也满白烂的,所以我老实地低下了头。

柳也:感谢赐恩。

我拿起些雪片,享受着手指触碰着的舒适感。

外面又闷又热。

从垂帘外吹过来的风,让人感到莫名火大。

我将雪片放入口中。

那强烈刺激的冰冷感,让我稍微忘却了不安。

里叶:像这样三个人一起吃着冰,简直像是

柳也:像个没有为寒冬储粮,用屋下的雪在充饥的濒死家庭呢。

里叶:真是个相当风趣的譬喻呢。

柳也:不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回玩笑话啦。

神奈:

柳也:怎么啦?冰吃太多肚子痛吗?

神奈:家族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先回话的是里叶。

里叶:说的也是呢。

里叶:真硬要说的话

(触碰)

里叶:应该是像这个样子吧?

她从神奈的背后将身体贴了过去。

神奈:喂喂,这么热的天气不要贴过来啦。快放开。

里叶:

她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房间。

神奈:慢着慢着,也不需要离这么开。

(触碰)

神奈:所以不是说不要贴过来吗?

里叶:

神奈:慢着慢着慢着,不要一直要离开啦,回来,靠过来一点。

(触碰、触碰)

神奈:为何连汝也一起凑过来贴着余?

柳也:不,只是不知不觉就跟着做了。

神奈:汝等都退开余身边啦。

里叶:

柳也:

神奈:所以余不是叫汝等都离开啦!

柳也: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真麻烦呢。

里叶:就是啊,就是啊。

神奈:汝等是一起联合起来戏弄余吗?

里叶:这是哪儿的话?

里叶:所谓的家族,就是像这样贴在一起生活的。

神奈:是这样子的啊。

柳也:是这样子的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里叶:就是这样子的。

她再一次靠过去,将有点害羞的神奈的脸用袖子包住。

神奈:快、快不能呼吸了啦。

里叶:像这样贴近到快不能呼吸了的才是真正的家族喔。

(紧抱)

看着正在挣扎的神奈和露出灿烂笑容的里叶。

的确是勉勉强强可以看出是感情和睦的母女吧?

神奈:嗯呜呜。呜嗯嗯呜-嗯嗯呜呜

里叶:您这么说太过夸奖了,让我受宠若惊了。

柳也:我听起来比较像是痛苦到不能呼吸了,快放手啦吧?

里叶:那是因为柳也大人您的耳朵有问题吧?

里叶:对吧?神奈大人。

神奈:

里叶:神奈大人?

神奈:噗哈!

里叶:哎呀哎呀,您的脸真是红呢。

神奈:汝以为,是谁的错啊?

对神奈气喘吁吁的样子,里叶很快地说了。

里叶:都是因为神奈大人太过可爱的错啊。

神奈:真是的,里叶所说的话真是不能尽信呢。

似乎是羞于被如此称赞吧?神奈小声地如是说着。

我悄悄地重新认知了看护着神奈的里叶。

里叶:您又摆出一副相当复杂的表情呢。

柳也:我天生就是这样。

神奈:真没意思。在余面前换张别的脸吧。

柳也:不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看了一下神奈。

越了解她,越觉得神奈和一般女孩没什么两样。

柳也:神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这样的生活的?

里叶:是自从柳也大人上任后,便过着如此活泼的生活

柳也: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她什么时候开始住在社殿里的?

神奈:不记得了。当余开始有认知时,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神奈的双眸忽然蒙上一层阴霾。

似乎是不想谈及的事吧?

柳也:是吗?

我放弃继续问下去,重新坐好。

高脚盘的冰早已化作水,泛起了波纹。

等我听到奇怪的传言时,已经是当天黄昏。

我在太阳快下山时,接手了内侧的守卫。

山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都可以看见日落到对面的山,而整个社殿覆满黑暗时,也才不到下午4点半。

我在将火给点起时,注意到守卫的不安。

柳也:你在扭扭捏捏什么啊?

柳也:你接下来就没排班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守卫:卫门大人,您不知道吗?

他那畏惧的口气,让我感到不对劲。

守卫的态度有两种。

随随便便混水摸鱼的,和似乎在畏惧着什么而屏气凝神奉公职守的。

这个守卫是后者。

柳也:说吧。我不会传出去的。

我一说完后,他便边注意着四周开始说了。

守卫: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守卫:神奈备大人她那个。

守卫:其实不是人。

守卫:所以我很害怕是否会被乱下天罚。

柳也:可是,就我看来,相信会有天罚的人挺少的吧?

那守卫似乎想了些什么后,更加压低声音地说了。

守卫:我有听说过以前在比这里更南的社殿里有囚禁着一对翼人母女。

柳也:有囚禁着?

我忍不住回话问道。

因为囚禁着这种话不是守护翼人的人该说的话。

但守卫继续说着。

守卫:听说那母亲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恶鬼

当天晚上。

守完大夜班的我,正在回值勤室的途中。

但却看见应该已经沈入睡眠中的本殿新点起了灯。

我觉得怪怪的,便过去一探究竟。

走出来醒着的,是神奈。

她将小小的烛台被放在一旁,坐在阶梯上。

神奈似乎正在赏月吧?

那为冰冷的月光所照映的面孔,宛若白瓷一般。

柳也:怎么了吗?

神奈:是柳也吗

柳也:离天亮还有点时间,这样会着凉的,快去睡吧。

神奈:今天只有汝一个人吗?

她不听我的忠告,反过来询问我。

柳也:值班的生病了下不了床,所以便是由我来守大夜班。

神奈:是这样子啊。

神奈说了这些后就没有开口了。

而我也开不了口。

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是如此虚无飘渺。

神奈:柳也,汝会作梦吗?

柳也:作梦吗?

神奈:没错。

柳也:偶而吧。有时也会梦见过去的事。

神奈:是怎么样的梦呢?能够说来听听吗?

我的脑海中朦胧地浮现过去所做的梦。

柳也:是旅行时的天空。

柳也:偶而还有在各地所遇见的风俗人情。

神奈:旅行吗。是汝自己一个人旅行吗?

柳也:没错。

神奈:这样子啊。

神奈的眉毛在月光下微微地动了一下。

神奈:那梦会快乐吗?

柳也:是满难受的吧。如果真要问的话。

神奈:做完难受的梦后,汝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柳也:像是乌云吧。

神奈:乌云?

柳也:就是那种快要下雨时的云。

神奈:那,汝是如何驱逐这种心情的呢?

柳也:乌云会随时间而流逝的。所以我都只是等着它过去而已。

神奈:或许是这样吧。

她微微地露出笑容,看着我。

她那像孩子般的双眸,在烛光照映下看起来像是在摇曳着。

神奈:有时候也会下很久的雨吧?那这种时候汝会如何?

柳也:下很久吗?说的也是哪

柳也:那我会找人聊聊,消除郁闷吧?

神奈:那汝就听好。

神奈:现在正下着雨。

柳也:我倒是觉得今天是个还满幽雅的夜晚吧。

神奈: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柳也:

我一没回话,就听到粗鲁的声音命令着我。

神奈:在那里会听不到,靠过来一点。

神奈:但是不要整个人贴过来。

柳也:知道啦。我才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来的啦。

叩!

神奈:这不就做了吗!?

柳也:是因为太暗看不见而已啦。

神奈: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柳也:在这里可以了吧?

神奈:可以。

她似乎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之后抬起头仰望月亮,开始说了起来。

神奈:余年幼时,曾坐在像这样的黑暗中。

神奈:余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确定。

神奈:余很害怕,又很寂寞,但余却不能哭。

神奈:因为即使余再怎么哭闹也没人理会。当时就是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安静地注视月亮。

神奈:但,却有个看见了温暖光辉的时候。

神奈:那是个模糊浮现的人影。

神奈:当余一接近,那光变消逝了。

神奈:余也跟着要追上去。

神奈:余一直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神奈:不止一次,这个梦余已经做了好几次了。

和话题的内容迥异地,神奈微笑着。

笑容被认为具有驱逐凶相的力量。

若是这样的话,神奈的笑容,看起来也只是做个样子以求其效果罢了。

在永恒的黑暗中所燃起的温暖光辉。

是即使再怎么寻求也绝无法获得的东西。

神奈:柳也汝认为那人是谁呢?

柳也:大概是神奈的家慈吧?

神奈大概也预期我会这样说吧?

风吹了起来,烛台的火也跟着摇曳。

神奈黑润的长发,也像是在拂去黑暗般地飘扬。

神奈:余根本不记得余的母亲的脸。

柳也:所谓的梦,是在回忆曾经见过的景物。

柳也:所以即使妳不记得也一定有看过。

神奈:是曾见过的景色吗?

神奈倾着头。

柳也:神奈也是家慈所产下的吧?

柳也:所以虽然不记得是何时分开的,但却忘怀不了。

说着,我也苦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的长相。

连梦里都没出现过。

但神奈笑了。

神奈:汝是指余的身体还记得吗?

她将手掌轻轻放在胸口。

神奈:那就不算是个恶梦了吧。

风又吹了起来。

沉默像是伴随事实地逐渐经过。

神奈突然说了。

神奈:余好想见见余的母亲

神奈:这份心意,以余的身份来说太过强求了吗?

那并不是对任何人说的细语。

我也什么都没说,只能装作没听到。

神奈:罢了。这并不是汝的错。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吧,神奈安慰我说。

神奈:柳也也只是尽着自己的职守罢了。

柳也:啊啊

神奈:余也得尽尽自己的职守了。余要回寝室去了。

我行了个礼,往值勤室走去。

但背后却没有传来移动的感觉。

我一转身,神奈还是伫立在那里。

柳也:怎么了?

没有回话。

柳也:会寂寞吗?

或许是月光的关系吧,她的双眸看起来相当湿润。

柳也:妳在哭吗?

神奈:自己一个人会很难受。

神奈:余从未想过这竟会是如此难受的事。

神奈:守护的工作,辛苦了。

这么说完后,神奈便前往了寝室。

隔天早上。

正要准备工作时。

上面的人却传达了出乎意料外的事。

官差:神奈备命为祈愿五谷丰硕,将移居北方社殿。

官差:出发日订在农业历的大暑。

官差:各位在下个命令颁布前一样得处理好所有事物。

在他言毕,快收完命令状时,我才总算发现事情的重大。

是说神奈要从这里移到别的社殿去吧。

这话让我整个人醒了过来。

柳也:有疑问。

官差:说吧。

柳也:吾等也须随同神奈备命共赴新社殿吗?

官差:不,还是得处理庄园。所以吾等皆须留下,静候并遵守开垦的指示。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般的样子。

这些人除了像我一样的无赖汉外,几乎都是百姓出身。

原本就没什么人是愿意担任翼人的守护吧。

柳也:我无法接受。我是受到守护翼人的命令才前往这里上任的。

官差:那份命令已经被撤回了。

柳也:为何?

官差:就像我之前所说的。

我们持续了无意义的争论。

但我的意愿完全没被接受。

担任守护的也没人支持特立独行的我。

通知传达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但我无视于此,直接跑向神奈身边。

柳也:神奈,妳知道吗?

神奈:吵死了,有什么事?

柳也:吵死了就算了。有通知要妳移往北方社殿。

神奈: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神奈毫不吃惊地回答道。

柳也:这是怎么回事?

神奈:每年都会这样的。

柳也:但是我却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在上任时,我就没被决定任期。

我相当后悔自己太草率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就算我再怎么反驳,也无法改变决定的事实吧。

神奈:决定了就是决定了。就算柳也汝再怎么样的无济于事的。

神奈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带点讽刺地说。

柳也:但再怎么说,这样的待遇也太

神奈:随身侍者另外分发,社殿的人就待在这里是这样对吧?

柳也:妳已经知道了吗?

神奈: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空虚地笑着。

神奈:要离开这里了啊。什么时候出发?

柳也:农历大暑。

神奈:那也没剩几天了嘛。

柳也:妳无所谓吗?

我一问,神奈的眼神动了一下。

神奈:汝是指什么事?

柳也:我是在问妳就这样分离也无所谓吗?

神奈:没办法啊。

简直像是在回答别人的事般地了无生气。

柳也:妳会和我跟里叶分开喔?

神奈:唷?汝不想和余分开吗?

她挑高音调挑衅地说着。

但那努力装出来的威势,只会让我感到心痛罢了。

神奈:那里也会有奇怪的人吧。

柳也:但不会有我和里叶。

神奈:不用这么啰唆!余看起来像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柳也:

神奈:即使没有汝,余也能活下去的。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

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说着这话的神奈的另一个面貌。

我在月光下的院子里,所见到的她意外的脆弱面。

神奈大概在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自己总有一天会要自己一个人出发。

柳也:不要逞强了。

神奈:汝说什么!

柳也:妳不是很寂寞吗?

神奈:不对。

柳也:那为什么要对我吐露心声呢?

柳也:不就是因为妳很寂寞,想要见妳母亲吗?

神奈:余可没这么说过!

神奈:余只是说想着冀望也无法获得的事物只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柳也:为什么妳会认定见不到?

柳也:难道妳母亲死了吗?

神奈的表情在一瞬间整个变了。

神奈:才没有死呢!

柳也:为什么妳能这么肯定?

神奈:绝对没有死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整个脸都红红的,像孩子一般拚命摇着头。

我也能体会神奈的心情。

在梦中所见到的淡淡的,温暖的光辉。

若是连那也是幻觉的话。

神奈:母亲大人一定

神奈:一定还在哪里看着余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她用袖子遮住快崩溃的威严。

神奈:给余退下!余不想看见汝的脸!

我则默默地行了个礼,辞别神奈的房间。

擦身而过的女官,被吓得往我这边看着。

我的怒气没有消去。

我不太清楚自己在愤恨些什么。

在换夜班前,我去找了里叶。

只见她在东西散乱一地的房间中忙东忙西的。

柳也:妳在做什么?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往我这边转过来。

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我后,里叶松了口气。

里叶:现在我正在忙,如有事情请稍候。

她冷淡地说着。

里叶似乎是在做旅行的准备吧。

她往黑色的背箱中不断塞着折好的衣物。

柳也:喂。

里叶:请不要管我。

柳也:妳有要去哪里吗?

里叶:是的。是这样没错。

她认真的表情带着强烈的怒气。

里叶:为什么非得和神奈大人分别才行呢?

柳也:妳知道了吗?

里叶:我才侍奉她不到半年而已。

里叶:我正才想好好继续服侍的,这种处置太不合理了!

柳也:妳想跟过去吗?

里叶:那是当然的啊。

不知为何,我想这么说。

柳也:虽然说离出发没剩多少时间了,但也不可能是这两天就走吧。

里叶:所以才得在那之前将她带走啊。

柳也:想逃走吗?

我被吓呆了。

应该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逃不逃得出去才是吧。

柳也:守卫还没天真到会让一个女人逃掉喔。

里叶: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跑得很快的。

我叹了口气。

总觉得最近好像常常在叹气吧。

柳也: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里叶:请问是什么事呢?

柳也:妳为什么要这么在意神奈呢?

里叶:同样的话,我也想请教柳也大人呢。

我被她笑容满面的反问搞到不自觉地哑口无言了起来。

柳也:为什么呢

柳也:勉强说的话。

里叶:勉强要说的话?

柳也:大概是因为没有像她这么有调侃价值的人了吧?

里叶:您说的是呢。

我们一起笑着。

柳也:那是昨天天亮前的事了。

里叶:是?

柳也:神奈正赏着月。

柳也:她说过想见她母亲。

里叶:是这样子啊。

里叶: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里叶:神奈大人真的相当喜欢柳也大人的。

柳也:说不定只是在调侃我吧?

里叶:绝不会有这种事的。

她充满自信地说。

里叶:因为神奈大人的个性十分强硬。她不喜欢的人是绝对见不到她的。

柳也:这样啊。

我注意到已经过了该做事的时间了。

柳也:我好像待太久了。我要去值夜班了。

里叶:好的。请多加注意安全。

我要离开房间时,想起了重要的事。

我指着散乱一地的衣堆,低声说着。

柳也:我不会乱来的。妳也多自重一点吧。

里叶:您有想要做什么吗?

柳也:不,只是要稍微取得个约定罢了。

里叶:是为了神奈大人吗?

柳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里叶:是为了您自己吗?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笑而已。

一直找不太到可以见到神奈的机会。

之前也说过要里叶自重,所以我也不想要她帮忙。

我虽然找过适当的理由,要前往房间,但每次都被女官阻止。

女官:今天神奈备大人的身体有点不适,不宜接见。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还在闹别扭吗

女官:啊?

柳也:不,没什么。

我慌张地瞒混过去,退回了值勤室。

一直见不到神奈,而日子逐渐过去。

守护职务结束的通知,让社殿全体的紧张感都消失了。

社殿中的人们都像是放下重担般地笑着,或是彼此开玩笑闲聊。

在神奈出发的三天前。

上面的人像是怕被窃听般地,悄悄跟我说。

官差:在这两天内,将和这个社殿及神奈备命相关的文件和数据

尽量全部收集起来。

柳也:也就是说要在神奈备大人出发前吗?

官差:不用问太多。

柳也: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更加追问的我,官差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

官差:你不用知道也无所谓。

我边在走廊走着,边思考着某件事。

太过薄弱的守备。

以及放任士气低落不加以训练的长官。

和神奈要离开时同时要收集的文书

在得知神奈的迁移时所产生的疑问,已经在我心中化作了确信。

这背后绝对有什么事。

在大暑的前一天。

我做完当天的工作后,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神奈就要离开这间社殿。

是个没有随身侍者和饯别的寂寞出发。

我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带着湿气的风像是要吹开屏风般地吹了进来。

到了半夜应该会下雨吧。

柳也: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长刀,拔了出来。

看得出来那银色的刀身,正在吸着昏暗。

我在心中整理着今晚要做的事。

所有的事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有邪念闯了进来。

在我脑海中耳语着你现在正在做傻事喔。

还窃笑着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背负重荷?

说着你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以后也一个人活下去吧

我闭上双眼,将刀入鞘。

鏮。

那响起的清脆声音,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开始行动时,是在太阳下山后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守卫:卫门大人,辛苦您了。

柳也:啊啊,你也辛苦了。

我等值班的守卫离得够远后,便不被发现地潜入社殿内。

目标是神奈的寝室。

我自己也知道我在做莽撞的事。

能够进入神奈寝室的,只有包含里叶在内的几个女官而已。

白天的话还可以打混过去,晚上可不行。

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当场断头。

这可不是指被炒鱿鱼,而是指我真正的头会被断。

我压抑脚步声,谨慎地前进。

之后总算没被发现地侵入到神奈的寝室内。

似乎为了能让风吹进来而没有降下门帘。

取而代之地用了屏风来让外面看不见里面。

光照照了进来。

我往她睡觉的地方前进。

如我所料地,灯火还点着。

一定是维持到很晚才会熄灭的设计吧。

我蹲在枕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柳也:喂,神奈,快起来。

棉被下的身体动了一下。

在她很不耐烦地转过身后,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地看着我。

柳也:早啊。

神奈: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回看看房间。

看见了在自己眼前不该出现的东西。

也就是我。

神奈:有、有可疑人物啊!

柳也:是我,是我啦!不要大声嚷嚷!

我慌张地遮住她的嘴。

柳也:不要这样闹啦,我有话要跟妳说。

神奈:姆-!姆姆姆!姆姆姆呜姆呜姆

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想到的骂人的话和废话吧。这我还听得出来。

柳也:我不是来做奇怪的事的。

柳也:至少妳也不要再大声叫了,可以吧?

神奈:姆呜姆呜

柳也: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她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正当我一放手。

叩!

就突然被K头。

神奈:竟然敢做夜袭余这种放肆的事

柳也:所以我说过不是来夜袭的啦。

神奈:不要想狡辩。

柳也:就说不是了嘛。

神奈:那汝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也:为了取得约定。

我只说了这样。

而神奈大概是从我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吧,整个脸色都变了。

神奈:你是说约定吗?

柳也:我是在这间社殿奉公的人,所以不能触犯社殿的法令。

柳也:但只有在一种场合下

柳也:那就是我绝对不可以因为这样违背神奈备命直接下达的命令。

柳也:虽然至今已经被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苦笑着自我调侃。

但神奈却没有笑。

似乎是在推测我要说什么吧。

柳也:所以呢。

柳也:只要妳说让我和我母亲见面,我就会拚命完成它的。

柳也:神奈。

柳也:妳能以身为侍主的身分,授予我这道命令吗?

我知道神奈很惊讶。

或许在我听到神奈要离开这里时我就暗自下定了决心吧。

一句话就够了,只要能让我听到她真实的心情。

就算是要我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神奈:

柳也:选择权是在妳,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我当场坐下,等待她的回复。

风吹得灯火摇曳,灯蕊也微微响着。

雨已经快到了。

似乎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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