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一直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和「母亲」呢?
然後在某一天,她学会了一个奇妙的响亮词汇。
那就是「女王」。
不过「女王」究竟是什么?她反覆问道。每当她提出疑问,身边的人就会告诉她好多事情,不过她却无法理解,因为他们说的事都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
尽管不太懂,她也只能自以为了解。
「那我将来要成为女王。」
当她如此宣言时,大家都笑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伊娃是认真的。
「我总有一天要当上女王,然後从这里」
◇◇◇◇◇◇◇
在被朝雾微微笼罩的庭园森林里,传来阵阵悦耳鸣啭。
热闹的气氛与昨日并无不同。
可是,鸟儿的歌唱并没有传人温古雷斯城的晨问起居室,狭小的窗户紧闭,身上穿著EracHabille的交响乐团成员,正在红发侍从身後演奏著安详的乐曲。
和昨日相比,今天真是个安宁的早晨。
照理说应该是如此。
然而不管是外头的天气、乐团的乐曲、或是奶茶的香味,伊娃全都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康妮丽不在座位上。
「伊娃。」
「啊,是的?」
突然被叫唤让她不自觉地提高音调,于也跟著抖动了一下,义子穴著的半熟蛋也因此掉洛在圆桌桌巾上。
可是呼唤伊娃的了太子雷欧,却对她的窘态全然不知。
「伊娃啊,你明天就回工都吧。」
「是的,上兄呃,咦!?」
「太大声了,伊娃。」
坐在兄姊之间的弟弟威廉试著提醒伊娃,但是她并未听进去,雷欧刚才那句话还在她耳中环绕。
「要我回王部怎么这么突然?」
「我要你回去就回去吧,还是你行什么个想回去的理由?」
「理山思,完全没有。」
「那就回去吧。」
雷欧的回答相当冷淡,就连那对被赞誉为蓝宝行的湛蓝眼眸望著的也不是伊娃,而是摆放著银制刀又的盘子;
王兄,请看著我的眼睛说话呀。
若是在平时,伊蚌二正会如此kang议,百分之百会,可是今天的她却做不到,因为就连伊娃也没办法好好注视著雷欧的脸。
理由只有一个。
昨天,她从西馆的小房间透过望远镜所目击的那一幕雷欧与康妮丽的接吻场面,始终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根本就是「情侣之间的吻』。
伊娃至今看过不少描述「炽热恋情」的歌剧作品,不过像那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吻,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最让伊娃感到惊讶的是,参与演出的人竟然是雷欧与康妮丽。
康妮丽已经有那位名为摩洛洛夫的情人了不是吗?至於雷欧,他那不忘挖苦歌剧爱情故事的顽固模样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如果只吻一次,伊娃还不致於太讶异,而第二次的吻,应该只是一时偶然造成的结果吧。但是他们相吻了三次,雷欧跟康妮丽居然三度双唇交叠,而且第三次的亲吻,两人还紧紧地拥抱著彼此。
伊娃很清楚,他们的感情好到可以若无其事地斗嘴。
不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他们交换了情人之吻?
伊娃的头越想越晕,她的脸也跟著红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双脚以及发根都在发烫,所以她无法好好地正视雷欧的脸。
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在意。
在迷惘了好一阵子之後,伊娃终於战战兢兢地开口说:
「请问,雷欧王兄康妮丽表姊怎么了吗?」
「你明天带她一起回王都。」
「咦?」
雷欧毫无预警地劈头说出这句话,让伊娃瞪大双眼,可是雷欧却全然不理会她的反应,只是继续说:
「铁尔兹盖特一等公爵干金因为一直忙於社交所以感到疲累,今天的晚宴她大概也不会出席,而且考虑到你昨天告诉我关於鲁郡斯特大臣的那件事,我认为她还是回王都比较好,这件事就由你来转告她吧。」
「啊是这样呀。原来如此,说得也是。」
只要回到王部,康妮丽的身边就会有父亲以及兄长陪同,就算是再怎么难缠的追求者,应该也无法轻易见到她吧,这方法的确不错:
可是伊娃不愿意接受。
如果要劝她回王都,也应该由雷欧亲自跟康妮丽说明才对。
不过在听见「晚宴」二字後,伊娃才想起一件非得告诉雷欧的事情。
「对了,王兄,关於今天的晚宴,艾力克斯似乎没办法出席,他昨天好像突然跑回王都去
了」
「原来定这件事,那我早就知道了。」
「咦?早就知道了?」
艾力克靳是在什么时候传话给雷欧的呢?伊娃圆睁著双眼,不过事情和她所想的似乎有点出入。
「前几天,布劳德尔公爵在赶夜路的时候,他的马车被疑似夜间盗匪的人袭击,艾力克靳应该是担心自己的父亲,所以才赶回王都的吧。」
「是这样吗?」
伊娃并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昨天由吉克转交的那封信上完全没有提及此事,只写著「我要回王都了,因此无法出席温古雷斯城的晚宴,真的十分抱歉」,字迹还非常潦草。
既然如此,艾力克靳又为何要急著离开呢?
「真奇怪。」
伊娃拿著刀叉喃喃白语。
打从收到那封被蜜蜡封住的信件起,她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整件事有种不协调感。
就伊娃所知,艾力克斯并不是那种会轻易爽约的人,至少他不会没说明适当理由就违背约定,若他是为了遭遇事故的父亲才急忙赶回王都,应该会将原委写在信上。
总觉得整件事真的非常诡异,有种格格不入之感,伊娃从昨天早上起就一直这么想。
她非常讨厌像这样为了谜团而烦恼的白己。
她再也受不了了。
「我先告辞了。」
语毕,她将刀叉摆放在盘子上呈现六点半的形状,然後从座位上起身。伊娃身上那印著小碎花图样的礼服随之飘扬,接著,她离开了晨问起居室:
仍然啜饮著餐後红茶的威廉将视线朝紧闭的门扉一瞥,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阻止伊娃,因此当流动的音符进入下一乐章之後,威廉才徐徐地开门说道:
「雷欧殿下。」
「什么事?」
「您昨天相康妮丽仕女发生了什么事?」
威廉向雷欧问道,他的语气就如同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般地轻松。
但是雷欧的手却不听使唤,刀尖喀嚓一声划过盘底,发出意料之外的不和谐音层,也让雷欧皱起了眉头。他呼唤威廉的名字,威廉却故意用有如低音提琴般的低沉嗓音、以只有在圆桌用餐之人才听得见的音量提问,雷欧目不转睛地瞪视著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弟弟。
「威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你偷听到什么了吗?」
「哦?也就是说,您做了会让我想偷听的事?」
「威廉。」
「只要看见您今天早上这副窝囊的模样,就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我长期卧病在床所培养出的观察力可是一流的。」
「这还真是了不起的才能。」
雷欧正准备从红发侍从手中接过刚冲泡好的红茶,他打从心底发出悲叹。
他们两人是由同一位母后所生的兄弟,彼此的往来自然也很久了。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弟弟的个性随著年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别扭,今天早上的他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那么王太子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康妮丽仕女的事呢?」
「我什么都不会做。」
雷欧没有伸手接过那杯散发著新鲜香气的红茶,只是眉头紧蹙。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康妮丽眼中泛著泪光的表情。
昨日,在两人经过第三次的吻之後,她如此说道:
『我能献给你的只有心而已,除此之外,我再也无法给你什么。』
夏洛克德利王室禁止近亲通婚,何况雷欧身为王太子,更是不能这么做,比起让心头雀跃不已的恋爱,他需要重视的是结婚这份契约,让人雀跃的恋情并不属於雷欧,每当他发现心仪对象的同时,也会理解到自己的心意绝对不会开花结果,多么令人感到哀伤且空虚啊。因此,他对伊娃的一言一行才会刻意表现得如此明确。
然而,康妮丽早就连这件事部看穿了。
『我下会说这个命运是天上诸神决定的,而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无论是你,或是我,甚王是伊娃,总有一天,我们终将踏上属於自己的未来,毕竟我们的生存之道,就唯有善尽己责一条路。』
这点雷欧也十分明白,他自以为自己很清楚这点。
可是,要他接受即将到来的现实,竟然是如此痛苦。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雷欧沉痛的低语取代了叹息。
无论他对康妮丽抱持著多么深的情感,也无法打破王室的规定。
为了天生拥有紫色瞳眸的王子或公主,夏洛克德利家族数百年来用尽了各种手段。正因为雷欧以王太子的身分学习过这段历史,所以他非得守护王室的秘密以及规定不可。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威廉深深地呼了口气,并将茶杯放在圆桌上。
「听到您说什么都不会做,倒是让我放心不少,王太子殿下就该如此。」
「威廉。」
听见自己的么弟以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得这么直接,雷欧不禁揪起眉头。
「威廉,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是啊,您说得没错,我只有在伊娃的面前才会化身为天使。」
「别自称为天使。」
「不行吗?我的容貌受到上天如此眷顾,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罗。」
对於哥哥的指责,威廉不但毫无悔意,甚王还志得意满地回答,使得雷欧眉问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既不公平又黑心的天使,要是你有身为王族的自觉,就该懂得公平待人。」
「关於偏心这件事,雷欧殿下有资格说我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雷欧仿佛以诅咒之心咕哝道,手持银壶在一旁待命的侍从突然噗哧一笑,可是被哥哥如此讥讽的威廉却不以为意。
「若您希望见到可爱的弟弟,那今天的晚宴我会试著扮演好这个角色的,王兄。」
「不用这样叫我。」
越来越令人不悦了,雷欧终於抱住头部。
看到哥哥苦恼的模样,威廉总算露出符合自己年龄的笑容。
◇◇◇◇◇◇◇◇◇
「我决定了!」
伊娃才刚从晨间起居室回到房问,就坚决地作出宣言。
「我要在今天之内赶回王部,所以爱莉雅、吉克,现在马上来准备吧。」
「公、公主!?」
也难怪站在门前的爱莉雅会发出困惑至极的呐喊,不管如何,她都已经下定决心。
一我无法接受艾力克斯只留下这么一封信就返回王都,其中绝对有什么隐情,所以趁大家为了晚宴忙进忙出时,我要偷偷溜回王部,」
「公主,您要是这么做,雷欧殿下二疋会生气的。」
「被雷欧王兄责备的任务就交给我吧,爱莉稚和吉克不会受罚的。」
「可是坐马车赶夜路实在太危险了!」
「思,我知道。」
「公主!」
「听好了,爱莉雅,我一定要在今晚离开这座城堡。」
伊娃率直地抬起头,凝视著爱莉雅的眼眸,将手环抱胸前的爱莉雅仿佛被她的气势所震阳而闭上嘴,一看见爱莉雅的模样,伊娃随即以同样全神贯注的眼神望著站在爱莉雅身後的吉克。
「吉克,你有什么意见吗?」
「属下没有异议,一切山您决定。」
他并未像平常样说些拐弯抹角的话,而是简短地回答,在那对黑色眼睛之中,伊娃感受到相同的默契,昨天擅自跑到城镇探查的卡克或许比伊娃更早发现了这种异样感,
没错,确实有什么地方个太对劲,这种模糊且下透明的感觉真的会令人坐立难安。
想必那两位也是如此吧,
康妮丽与雷欧是一对「情侣」,或许伊娃该这么称呼他们。他们已经接过吻,所以一定不会错的,然而雷欧却故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算他对伊娃说「这么做是对的,所以你要试著接受」,她依旧无法理解。
另一方面,伊娃也感到相当懊悔。
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与她视为亲姊姊般仰慕的表姊做出这种事,不仅如此,让伊娃感到最後悔的是,她竞然到现在才体会有这么多事是自己所不知情的。
因此,伊娃决定要间正都。
她要违背雷欧的命令,下通知康妮丽一声就回去。
然後,她这次工正要跟艾力克斯好好谈谈;
关於诺斯特因靳,王今仍然充满谜团。
为了解开这侗谜雾,她首先得赶同工宫:
抵达王宫之後,她要前往国王的房间。
伊娃要和肯尼斯国王儿面,并当面询问他这件事;
为什么我在九岁之前,会一直待在那座荒野之城呢?紫色瞳孔真的是、承诺爱子;的象徵吗?而您就是为此才迎娶第二妃的吗?这些部是真的吗?
肯尼靳国王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可是我却一昧逃避,因为我早巳心里有数,
听以我现在非去不可。
即使毒药对自己起不了作用,连累到毫无关连的人还是令我感到既痛苦又难过。
「我明白了。」
爱莉雅缓缓叹著气,松开环抱胸前的双手,接著再一次将双手交叉於同一个位置,紧盯著伊娃的双眸。
「我已经了解公主的觉悟,既然如此,我爱莉雅诺格卡雷尔贝里就算赌上子爵家的名誉,也要挑选一件适合逃跑的晚礼服给您穿!」
「爱莉雅。」
伊娃被爱莉雅充满气势的声音吓了跳,因而露出茫然的神情,叮是她仍歪著头说:
「就算你这么说,但这里可不是王宫呀,我们也没多带衣裳吧?」
「关於这点您用不著担心,如果这里没有适合今晚作战的服装,我会马上把它做出来门!」
爱莉雅打直腰杆、挺起胸膛大声宣誓,伊娃先是对爱莉雅的气魄有些傻眼,但是过了一曾儿,便流露出自然的笑容。
虽然爱莉雅对伊娃一向又哭又闹又骂,还把她弄得手忙脚乱,不过伊娃还是十分欣赏她这种坦率的个性。
「谢谢你,爱莉雅,我很期待哟。」
「是的,包在我身上吧!」
那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眸正闪耀著光彩,不过那阵光芒却因为伊娃接下来的一句话而变得黯淡无光。
「那就这么决定了,至於束腹就再麻烦吉克罗。」
「遵命。」
「什么!?请、请您等一下,公主!唯行这件事还请您三思啊!不,请您千万别这么做,绝对不要」
「呃,为什么?」
爱莉雅来势汹汹地提出异议,让伊娃微微地倒退了好几步;「你已经忘了上个月迎宾会时,吉克所展现出来的神技了吗?」伊娃无奈地问道,难道爱莉雅还有认识其他比吉克还会系柬腹的人?
「好、好吧,总之」
总之,现在还是赶紧来准备晚宴以及溜回王部等事吧。
伊娃企图安抚爱莉雅。
不过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吉克已经有所行动、
在他转头的同时一把推开单边门扉:砰!一声巨响闯入他们的耳际;
发生了什么事?伊娃大吃一惊。
当强大风压吹开另一边的门扉时,她再度一惊。
有个人竟然站在敞开的两道门扉外,她正是身穿淡蓝色礼服的淑女克莉丝蒂娜,
「太子把殿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伊娃圆睁双眼。
克莉丝蒂娜不发一语,在与伊娃对上眼之前,她就先低下头去,不过倒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是吉克刚才那种开门方式吓得她双腿动弹不得吗?不过克莉丝蒂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站在门外的她甚至连侍女都没带。
她该不会就是爱莉雅找来的「绑束腹高手」吧?伊娃在瞬间如此猜测,然而克莉丝蒂娜的声音就像是要否定她的念头。
「不可以。」
「呃?太子妃殿下?」
「你现在不可以一个人回王都,打消这个念头吧,伊娃洁莉{」
克莉丝蒂娜缓缓摇晃著肩上的金发并拾起头,那对跟雷欧一样的天蓝色眼眸直盯著伊娃不放。
被对方直视的伊娃感到十分疑惑。
在欢迎会和房间碰面时,克莉丝蒂娜总是躲著自己,现在她又为何会出现?
「啊,太子妃殿下!」
在伊娃发呆的这段期问,克莉丝蒂娜已经转过身去、不发一语地离开了。伊娃犹豫著是否该追上前,但是却马上就摇头放弃。
「她在门外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也就是说,太子妃殿下果然跟我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流著喜欢偷听别人谈话的血液。」
伊娃若有所思地歪著头喃喃低语,这段自言自语就连爱莉雅跟吉克都听得一清二楚。
「您您是不是偷听了什么呢?公主。」
「有做才会这么说吧。」
「是呀,我是偷听过。」
若是平时,伊娃至少还会斥责爱莉雅要她「别多事」,但是此刻她却坦率地承认了,而且她竟然惊讶到没有时间责怪爱莉雅。
前几天,克莉丝蒂娜还想要自己回王都,今天却反过来要她别回去。
克莉丝蒂娜的想法依然让人摸不著头绪。
但是,她很明显地和几天前不太一样。
「克莉丝蒂娜王姊」
为什么?
该不会是
这两个词汇在伊娃的心中盘旋不去。
但是她已经没时间烦恼了。
仿佛在宣告这件事一般,镇上大圣堂的钟声自远方响起当、当钟声。
◇◇◇◇◇◇◇
远方传来的模糊钟声已经敲了几下?
当他注意到时,钟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然後又在不知不觉中歇止。
接著,他发觉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後。
「这里是?」
艾力克斯缓缓睁开眼,试著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在墙边、仅点著一根蜡烛的烛台,凭藉著摇曳的烛光,可以发现这个房间无论是墙壁、地面或是天花板,全部使用石块建造,墙壁布满厚厚一层蜘蛛网,上头则有几扇可容拳头通过的小窗户,还悬挂著几把生锈的剑。
这里作为武器库之用吗?
艾力克斯冷静地分析环境,他先扭转身体让自己坐直,并将背靠在墙壁。从佣人装东的衬衫领口传来了淡淡的甘甜香气,一闻到残留在自己身上那令人头晕的斩药氯仿气味,他不禁「啊」的一声发出短暂的呻吟。
尽管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但是他还残留著些微印象。
当时,他笼罩在朝雾之中。
他在门被锁上、窗框世被钉死的小房间里度过一夜,天亮之後,他再次被送上马车,此时艾力克斯又被蒙住双眼,当马车在行版路上奔驰了一阵子之後,他就被下药了。
在那之後,马车到底从工部奔向了何处?
这问石造房问该不会就是在上次那座城寨里吧?难道自己又重蹈覆辙了吗?
但是有一件事与先前明显不同。
那就是当他不停移动被捆绑的双手时,某样东两也跟著从他的袖口掉出,那是一把短剑,而且跟挂在墙上的生锈物不同,短剑的刀刀被烛光映照得闪闪发亮。
这是拉寇特不对,是卢之前拿的那把短剑吗?
「难道这是陷阱?」
艾力克斯先是感到怀疑,然而现在不是他烦恼与迷惘的时候,他没看见拉寇特的身影,这代表伊娃的危险又加深一层、
他扭转身子,一边将自己被捆绑的手腕摩擦得沙沙作响,一边捡起掉落在二芳的短剑,为了用那把剑切断绳子,他只能拚命栘动身体。
不管这里是哪里、不管他们设下多少陷阱,他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伊娃身边。
在王都宅邸里所听见的事,绝对不是在作梦。
不,应该说,如果那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公主。」
艾力克斯低语著,并在心中暗自祈祷。没过多久,手边就传来绳子断裂的感触。
当双手恢复自由之後,他率先拿下金色假发,然後从背心里取出。
可连续射击的六发子弹一颗也没少,全都好好地装填於中。
在确认子弹的数量之後,他奋力将短剑cha进墙壁上的石问缝隙。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有何企图,不过艾力克斯可不想再借助他们的力量,
他拿著自己的、推开回转式石门,在石造的狭小走廊里,照明设备果然被等距地整齐摆放。
面对这个既潮湿又通风不良的环境,艾力克斯皱起眉头寻找出口。
过了不久,他找到了螺旋状阶梯,於是一奔而上,总算离开这栋建筑。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条巨大的壕沟,水面上还映照著高挂於夜空中的弦月,踏著柔软草皮的艾力克斯回头望向自己才刚离开的楼梯口,然後再次抬头仰望那栋在地下室设置了武器库的建筑。
这座攀附著乾涸青苔与青绿色长春藤的建筑,和他在寄宿学校图书室的藏书里见到的温古雷斯城如出一辙。
◇◇◇◇◇◇◇◇◇
这里的氛围是多么祥和,从长廊的窗外可以远远听见十点的钟声正在响起。
与社交界发送邀请函举办的盛大舞会不同,今天举行的是一场小规模的晚宴,以「自己人的同乐宴会」来形容还较为恰当,证据就是在城堡两馆二楼的细长回廊上,平常以侍女或是侍从身分服侍主人的人群也盛装打扮出席,只见他们手持玻璃杯群众在不会妨碍主人的位置谈笑风生,遵守著不让主人及自己家族蒙羞的规定与礼仪、
「真是太遗憾了。」
手中拿著葡萄酒的异国宾客:毕佑尔*爵叹了口气。
「为了在这座温古雷斯城留下美好的回忆,我还准备邀约铁尔兹盖特公爵千金共舞,没想到她竟然缺席,真是太遗憾了。」
「那么,这件事我会为您转达的。」
「谢谢您,紫之公主,您真是一位既可爱又温柔的女孩,连小步舞也跳得如此出色,真不愧为伊娃洁莉公主,您紫之公主的称号真是当之无愧。」
「您过奖了。」
尽管伊娃的脸颊不断抽搐,坐在长凳上的她仍然摆出社交用的笑容应对著他
她与站在长凳後方的毕佑尔才刚跳完一支舞。两人共舞的时候,毕佑尔一直把康妮丽跟鲁郡斯特大臣的事挂在嘴边,这样的对象、再加上这样的谈话内容,让伊娃不好敷衍应和,但是也无法言及事情的核心,因此对伊娃而言,这首曲子不但不能称之为「出色」,甚至可以说是跳得凌乱不堪,如果这不是小步舞曲而是华尔滋,或许伊娃早巳在途中头晕目眩地昏死过去。
而且,今晚举办的根本就不是舞会,应该算是以谈天为主的宴会,可是伊娃却已经跳了五首曲子。
因为在主办人以及宾客眼中,就只有伊娃一位「淑女」。
克莉丝蒂娜仅在晚宴刚开始时稍稍露脸,待舞曲开始演奏她就回房去了,康妮丽则是完全没现身,虽然有几位盛装打扮的侍女,但是她们身为「侍奉一般贵族的下层贵族」,并不能与「一般贵族」共舞,这是一般常识,同时也是不成文的规定。
「话说回来,紫之公主」
「是的。」
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伊娃随即拾起头。
站在她身後的毕佑尔正愉悦地笑著。
「康妮丽仕女真的还没接受他人的求婚吗?还是说,她已经有密切交往的对象了呢?」
「呃思,这个嘛」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呢?焦虑的伊娃连装模作样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她的喉咙忽然感到乾渴不已、甚至快要喘不过气,不过在这种时候也只能进而利用这点了。
「那、那个,毕佑尔*爵我觉得很紧张,连声音都快要发出不来,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帮我拿杯饮料吗?」
「啊啊,我竟然没注意到这件事,真是太失礼了。那么,高雅的紫之公主想暍点什么呢?葡萄酒?柠檬水?还是尼加斯酒?」
「我不太能喝酒,请您帮我拿红茶吧。」
「红茶是吧,我明白了。」
「包在我身上。」毕佑尔笑著离开长凳,并且出声吩咐站在墙边那座巨大雕刻旁边、如同雕像般默默待命的侍者帮伊娃准备红茶。日送完毕佑尔的背影之後,伊娃才用扇子遮著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想起了宣告晚上十点的钟声。
伊娃为了以防万一才滴酒末沾,不过出席的宾客们应该已经暍下不少酒了。
离开的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长廊被装饰得犹如宽广的走廊,而尽头竟然是一扇窗户,整条路只有一个出入口。
如果想要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去化妆室照镜子应该是最好的藉口,而且前去化妆室的话,就算带著侍女爱莉雅也下会使人起疑。
顺利脱逃之後,只需要和不出席晚宴的吉克於庭园会合、再坐上马车就可以了。
鸟笼型裙撑将伊娃的礼服裙摆撑起,身穿细腰晚礼服的她正在环顾整座回廊。
穿著橄榄绿礼服的爱莉雅,正在墙边的大型银制烛台旁与侍女长雪莉夫人谈话。
身著燕尾服的雷欧及威廉,则在窗边与艾米尔聊天。
「呃,奇怪?」
伊娃自长凳站起,再次环视长廊。
在那五十公尺的细长空间里,她完全找不到鲁郡斯特的身影,伊娃还未与他共舞,他究竞是在何时失踪的呢?
他该不会已经闯入康妮丽的房间了吧?
糟了!於是伊娃提起裙摆、转过身去,她担心事情有异,打算去探查一下。
突然,点缀著金色流苏的深红色布幔出人口出现一道人影,是身穿燕尾服的鲁郡斯特。
还好。伊娃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因而停下脚步。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差点停止呼吸。
「啊,这不是紫之公主吗!」
鲁郡斯特一看到伊娃双手紧握扇子的身影,便迅速地朝她定来。
可是让伊娃无法栘开视线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跟在他身後的青年。
「公主,请让我向您介缙,这位绅士与我还有毕佑尔*爵,都是与艾米尔殿下出自同一位老师的学友。」
「初次见面,伊娃洁莉公主。」
高大的青年彬彬有礼地以单膝著地,那双灰绿色眼眸正目不转睛地仰望著伊娃。
伊娃连手都忘了要伸,只是凝视著对方。
「你是?」
「我的名字是米歇尔,米歇尔聂布里欧涅。」
「聂布里欧涅?」
「在月色皎洁的今夜,我竟然得以拜谒拥有至高宝石之瞳的公主,真是太感谢天神了,接下来还请您多多指数。」
在说了几句符合兰比尔斯绅士身分的华美赞词之後,米歇尔聂布里欧涅亲吻伊娃的右手,他披散在燕尾服肩头的柔顺秀发也随之摇曳,那绑成一束的长发,是与黑色服装形成强烈对比的白金色。
伊娃被亲吻的手不禁传来颤抖,但是她仍然拚命忍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拉寇特*爵。」
伊娃在叹息中低语著。
米歇尔聂布里欧涅站起身,或许是读出了伊娃的唇语,只见他满意地莞尔三天。
如果梦魇能化作人形现身,它必定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正在微笑的这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那位米歇尔杜拉寇特。
「伊娃,发生了什么事?」
雷欧看伊娃惊讶得无法动作,於是从背後出声呼喊。伊蚌的身体一震,她以僵硬的表情转过头去,她很想告诉雷欧、告诉他这个男人并非艾米尔的同窗好友,而是应该被关在监狱中的人,可是她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雷欧却在伊娃面前脱下右手手套,然後伸出手去。
「聂布里欧涅殿下,真是吓了我一跳,原来您也有来参加晚宴啊。」
「雷欧哈特殿下,您还记得我呀,真是倍感荣幸。」
拉寇特同样脱下右手手套与他握手,伊娃无法置信地紧盯著两人交握的双手。
雷欧为什么会认识拉寇特呢?而且雷欧的态度和面对鲁郡斯特以及毕佑尔时完全不同,那个乖僻的雷欧竞然会脱去自己的手套和别人握手?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伊娃,你怎么了吗?」
跟在雷欧身後的威廉悄声问道,手腕被碰触的瞬间,伊娃的身体再次抖动,威廉睁大双眼,一脸认真地回头望著雷欧说道:
「雷欧王兄,我可以跟伊娃梢梢离席吗?」
「怎么了?」
因威廉的叫唤而回过头的雷欧终於注意到妹妹的异样,他喊著伊娃的名字,想窥探她的表情,但是他的关心随即被伊娃避开。
「没事的,王兄,我很好。」
「怎么可能没事,你的脸色这么差。」
「伊娃,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伊娃低下头,并对雷欧与威廉两人摇摇头,在行礼之後转过身去,然後往垂挂深红布幔自由出口走去。
伊娃感觉到背後有人在看著自己,也知道对方想叫住自己,但是她却不打算回头。
她将长廊抛在身後、步下阶梯,飞奔过侍者端送餐点的大厅,一直来到铺设草皮的中庭才终於停下脚步。
平时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她现在不过是跑得比较快,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也无法停止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