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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二章(2 / 2)

「小熏,那时候妳不也从警察口中听到很多消息吗?可以的话,请妳告诉藤岛同学」

「给我出去!」

熏子学姊突然一把抓起我的制服胸襟,接着转身将我拖到走廊上。

「你也不要再穴手这些无意义的事了!二十五号就是全体会议,请你在那天以前将园艺社给整顿好!」

砰地一声,熏子学姊将我用力推出门外,并将监委办公室的门给锁了起来,目的就是阻隔我的视线。门的另一边再度传来两人激烈争执的声音。

我退到窗户边,静静地等待被熏子学姊用力推一把的疼痛消失。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死者的代言人吗?不论在坟墓上或坟墓下都被讨厌。爱丽丝过去到底重复了多少遍这种事,又被怒骂过多少次了呢?

我想熏子学姊绝对不会和我谈她哥哥的事。虽说若能听到一些消息可能让案情有所进展,但因某人不在世上而留下的伤痛却永远无法痊愈。我自己最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即使那某人已经回来了,伤痛却到现在还无法痊愈。

学生会全体会议将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召开,再过两周多一点,我和彩夏互相扶持的地方就要被铲平了。实在无法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

才刚走出校门口,我的手机就响起「COLORADOBULLDOG」的铃声。我将脚踏车架在校门边,接着拿出手机来。

『鸣海吗?今天你就不要过来,先去』

「嗯,我现在正要去平坂帮那儿。」

爱丽丝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真是难得。

『最近的你勤奋得令人感到有些恶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害怕不仅拉面店的工作,就连侦探助手的职务都会被彩夏抢走吗?』

妳干嘛说我恶心啦!

「是爱丽丝自己说这件案子也是我自己的案子,不是吗?」

『话是没错,我也感到高兴。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虽然彩夏处理小事情时比你要细心个一亿倍,可惜她没有配合搞笑演出的资质,因此无法胜任助手的工作。』

「原来助手的工作就是陪老板吐槽搞笑啊?」

『你以为不是吗?』

不,我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我又详细地调查过那四个辍学生的个人资料,份量还不少,所以我直接寄到平坂帮的电子信箱了。』

「其中也有阿哲学长的资料吗?」

『当然。』

「我真的可以看那些资料吗?那些都是学长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除了阿哲以外的资料就可以随意乱看没关系?』

「耶啊不是啦」

那些的确也是他人的**没错。话说回来,我在爱丽丝身边也经常看到陌生人的**被大剌刺地公开出来,只不过在这次的案件中,被公开的刚好是阿哲学长罢了。现在才想到这点也实在太晚了。

『只要你有信心在所有事件落幕后,还能跟大家一起在月光下把酒言欢,也可以和阿哲如同往日般谈笑风生,那你就看吧。』

在所有事件落幕时

往目的时光真的还会回来吗?

「爱丽丝有那种自信吗?」

『当然有。若是没有,就无法担任尼特族侦探了。知亦即死,搜寻引擎所吐出的每一个档案,都是我的尸骸。』

我有点后悔在电话中跟爱丽丝讨论这种话题,因为看不见她的表情。那到底是平常的随口胡说,或者只是以花言巧语掩饰的沉重悲伤?

现在到底是哪一种呢?

「喂,爱丽丝。」

『嗯?』

「我真的没问题的。只有我」

我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不会离开,也不会因为得知残忍的事实而讨厌爱丽丝的。我一直都会在妳身边。」

顿时间,手机听筒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声音。

嗄?奇怪?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原以为爱丽丝会因为坚持调查、结果连尼特族的伙伴们都疏远她而心情低落,才想说要用我的方式安慰她的。

『你、你』

终于听见爱丽丝异常高分贝的声音。

『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由于对方声音之尖锐,我不得不将话筒稍微拿离耳朵远一些。

『你给我好好搞清楚状况行不行?我、我怎样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待在我身旁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你是我的助手耶!』

「那个对不起。可是妳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

『我并没有慌张!别光在那儿说些有的没有的,还不赶快去人家的事务所?动作再慢,那群机械白痴组员就会乱动电脑,像黑山羊一样把我的电子邮件吃光光了!』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我盯着沉默下来的手机好一阵子,并将它在手掌上翻来覆去。那家伙是怎么搞的?

我一边纳闷地歪着头,一边将手机收进口袋中,随即骑着脚踏车离去。

道路有如大动脉般从大车站延伸而出,稍微爬上位于最左端、紧连着电视台的斜坡,接着左转进入一条小巷后,就会看见一栋破烂大楼,这里的三楼和四楼就是平坂帮的事务所。

我身为和当家第四代举杯结义的兄弟,所以也对这少年黑道帮派成立的经过有些了解。第四代从关西的老家离家出走来到东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认识阿哲学长和宏哥更早以前,第四代曾与一名年龄相仿的男子处得不错。当时两人在这座城市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平坂帮的一名大老级干部兴奋地对我述说,在血气方刚的混混之间曾流传着「四大天王」这种令当事人感到很丢脸的称号。硕果仅存的两大天王其中之一就是阿哲学长,最后一位也是最强的一位,似乎是曾在哪里听说过的拉面店老板,不过这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为什么这种人都特别喜欢排序、称号或是最强之类的头衔?

总而言之,第四代和他的好哥儿们在转眼间就将整座城市里的无赖整合起来了。第四代的老家是经商的,尽管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是一个想法非常有建设性的人;使用暴力也是为了指挥他人。他很清楚:只要给予达到一定数量的人一个方向,就有可能产生经济效益。

就这样,一个集结不良少年的帮派便诞生了。借着定期吸收遭学校淘汰、沦落街头的尼特族而成长,如今已成为一股连真正的黑道帮派也忽视不得的势力据说是这样。

曾经为帮派奠定基石的另一名男子,也是第四代的莫逆之交却在不久之后消失无踪,真正的理由不清楚,如今也只剩下姓氏还留在帮派的招牌上。

贴在大楼一楼信箱的名牌上写着「平坂」两个字,我仔细端详和日本古代望族「平氏」家纹一模一样的平坂帮代纹,也就是燕尾蝶纹会让我想起这么多冗长的过去,其实只是因为等了半天电梯还不下来。这东西难不成又坏了?

真是拿它没办法,看来还是走紧急逃生梯好了。当我正想绕到外面时,恰巧在大街上遇到了身穿黑T恤的男子。

「喔?找我们有什么哦,这不是M中的制服吗?」

那个男子顶着一颗刺猬头,头发颜色漂得很夸张,是个在平坂帮内不常见到的类型。

「啊?你该不会就是藤岛吧?」

突然被这么一说,我惊讶地点点头。

「啊啊,嗯,小由她有打电话给我。然后壮大哥就突然叫我过去,还以为怎么了呢。」

小由是指香扳学姊吗?也就是说

「请问你是担任过监委的宫部学长吗?」

之前听香坂学姊说过,他虽然曾在学生会担任职务,却因为没考上大学而沦为尼特族。原本完全无法想象他的模样,本人原来长得这个样子啊?

「对对对对!真有你的,原来真的是我们学校的二年级呀?居然能和壮大哥称兄道弟,你不错嘛!」

我一边爬楼梯,一边听宫部学长讲话,看来他才刚加入帮派没多久,对我的认识也仅止于传言而已。怪不得会让香坂学姊听到不实的消息。

「小由她监委做得怎样?没有被羽矢野欺负吧?我还没毕业时,她就几乎将监委的工作全交给小由独自去做了,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是她一个人在扛所有责任吧?」

「这、这个嘛她好像还过得去的样子」

由于宫部学长的预测全都是事实,这也让我感到有点心痛。

「是吗?那就好。那女孩是那种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还一直为别人操心,最后搞到连自己也动弹不得的类型。」

现在的状况正如学长所说。

「所以你现在正在调查有关园艺委员会的事,对吧?那女孩真是劳碌命。」

我对宫部学长的轻率态度也感到有些不安。好不容易终于爬到四楼,我跟着学长走进了阴森森的铁门。

「各位早啊!」学长轻浮地打了声招呼。

当时事务所里大约聚集五、六名左右的黑T恤男。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左右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上坐得满满的。每次来大概都有这么多人在待命,到底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或是只是太闲了?

虽然看到第四代的贴身保镖之一的电线杆(身高两公尺),但重点是他们的老大并没有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前。

「喔,大哥,您辛苦了!」

「您辛苦了!」

一群人完全不理会宫部学长的招呼,却全员起立向我鞠躬致意。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啊?每次都这样宫部学长露出吃惊的表情,感觉就像自己原先搬运的货物忽然间全都变成一条条毒蛇一样。

「这、这个嘛」

我想不出该回答些什么,只好将目光从宫部学长转移到电线杆身上。

「第四代今天有来吗?」

「壮大哥目前正外出。」

「啊,对了,大哥,刚才电脑一直哔哔叫,所以我就用大哥教我的方式,连敲电源钮十六下,让它闭上嘴巴!」

我才没有这样教过你!我是叫你当电脑还在跑的时候不要去碰电源钮!我想那大概是爱丽丝寄来的电子邮件,不知道内容是否还完整?

我被请到从办公桌旁大门走进去的书房。

房间被当作休息室和仓库使用,所以满是灰尘;每来一次就感觉收藏物品的纸箱又变多了。本来很想帮他们重新整理过,无奈我并不是帮派成员。

平坂帮的电脑就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还好爱丽丝寄的电子邮件没有损毁,我赶紧将附加档案列印出来。除了阿哲学长的资料外,其他人的资料内容都稍微浏览过。没有一个人现在还住在老家,所以无住址可查。爱丽丝在资料上还补充说明,希望第四代能帮忙调查。

「喔,大哥,这些名单里的人是谁啊?接下来要给他们颜色瞧瞧的人吗?」

「哇啊!请不要看内容!」

我急忙从电线杆手中将资料抢了过来。

「对、对不起!」

电线杆因为受到惊吓而低头沮丧。我将一些尚未更新的软体更新后,顺便也将其他邮件检查一遍。

「原来是藤岛在管理我们的电脑喔?」宫部学长从背后看着我的动作。

「喂,宫部!你这臭家伙别直呼大哥的姓名!」

「耶?啊,是抱歉。」

「那那个,请不用太在意没关系。」

其实我很想早一点听宫部学长说明,但电线杆不知为什么一直留在书房内,害得我实在很难开口。

「听说你比阿哲学长小一届?」

「对,所以应该比藤岛大两届吧。」

「喂,宫部!不是叫你别再随便回嘴了吗?大哥,很抱歉,我们的教育真失败。」

电线杆,拜托你不要再穴嘴了好吗?

「那件事应该发生在冬天吧?」

「就十二月啊呃,发生在十二月,大概四年前吧。」宫部学长对着电线杆礼貌地又说了一次。

「大哥,听说是四年前的十二月。」电线杆对着我复诵了一遍。

「请问事件发生当时,宫部学长人在学校吗?听说那是放学后五点左右的事。」

「不在,我已经回家了。」学长又对着电线杆回答。

电线杆:「听说他那时已经回家了,大哥。」

「那么也就是说,关于事件的内容你都毫不知情,是吗?」

「后来有听人说过,知道一些。」

「他说他知道一些,大哥。」

拜托!电线杆,你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巴啊?

遭受莫名其妙的敬语攻势搅局,但也总算问出一些情报,事件的概况大概就是在寒假前一个外面下着大雪的星期三,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半左右,羽失野友彦被人发现倒卧在进入M中校门右侧不远处的围墙边,周围留有吐血的痕迹。虽然被害人当时立刻就被送往医院急救,还是在当天晚上因急性心脏衰竭而死亡。

当时发现异状并叫来救护车的是一群常聚在园艺委员会的不良少年,其中还包括不属于园艺委员会的一宫哲雄。根据当事者们的证词,当时他们以身为第一时间发现者的一宫哲雄为首,以「锻炼身体」的名义要求体弱多病的羽失野友彦上半身脱光跑步去买东西,还以其他方式反复凌虐被害人。

当宫部学长说到这部分时,电线杆比我还快一步冲向前将学长的衣领抓起。

「阿哲大哥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宫部学长的脚尖被抬离地大约两公分左右。看到学长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双脚不停挣扎,我赶紧上前阻止。

「拜、拜托不要这样!」

电线杆发出啧的一声,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将宫部学长摔到床上。

「但、但是是阿哲学长自己那样说的耶」

宫部学长边咳嗽边辩解。

说得没错。我的心情顿时陷入了谷底,再次坐到椅子上。是阿哲学长自己承认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又不想被人调查呢?

「不过,他倒是一直到最后都没被警察抓走。」

即使是警察也无法证明他确实犯罪。仅管如此,传闻虐待同学的学生们还是都休学了;园艺委员会也因此遭到肃清的命运。

若还有什么秘密是阿哲学长不想让人知道的,那应该是

难不成真是犯罪吗?怎么可能?或者并非虐待致死,而是基于某种原因直接导致羽矢野友彦死亡,他为了隐瞒事实才这么做的?

我用手摀住嘴,硬是将那可怕的幻想给吞了进去。就算现在想象这种事情也无济于事。再者,现在还有许多必须厘清的疑点。

我想办法将电线杆赶出书房,接着便切入了正题。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而成立了园艺社,对吧?」

宫部学长点头回答:

「我当时也还只是个菜鸟监察委员,所以并不清楚总务执行部是如何决定这件事的。只不过,原本由学校全额负担的委员会支出全都变成由学生会支出,还突然成立了一个完整继承园艺委员会的新社团。我想这多少会影响到其他社团的预算,所以当时应该有不小的反弹才对。最后应该是某个学生会高层人士强行说服了教职员办公室里的人吧?」

「这种事办得到吗?」

「就是成功了嘛,这也没办法。我也曾经问过监察委员长同样的问题。其实只是老师们希望对外能有所交代罢了,万一真要处理掉花圃或是温室反而更麻烦。所以只要学生会方面提出申请,说要成立新的社团接手,他们也不能不说0K呀。毕竟引起问题的学生们都已经休学了。」

不管怎么说,这肯定是一个具有超强行动力的学生会领导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话说回来,该不会是那位监察委员长做的吧?」

问得太详细了。

「啊那倒是有可能,他好像和那群不良园艺委员感情不错。听说园艺社刚成立时,他也是创社社员之一。记得那个人很喜欢让老师感到沮丧不过他最后也休学了。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好像都没去上过课的样子。」

园艺社的创社社员?

这么说几乎可以确定都是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嘛?

「那、那个人的名字是?」

「咦?啊啊,嗯皆川学长全名好像是皆川宪吾吧?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喔?」

「啊,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名字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爱丽丝去查就好了。

我向学长道谢后飞奔出事务所,刚好遇到正走上楼的第四代。他身后站着一名有如一道墙的保镖石头男。

「大哥,您辛苦了!」

「你找宫部要做的事已经搞定了?」

「啊,是、是的!真是非常感谢。」

「你最近老是四处跑来跑去的?」

「大哥身为尼特族,倒是意外认真的样子。」石头男补充。是说我并不是尼特族

「没有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知道,这并不是在称赞你,而且你大多都徒劳无功,是吧?煞有其事地四处跑来跑去,然后因为这样而感到满足。真是浪费时间的典型笨蛋。」

我听了心里有点不爽,但第四代说的却是事实,完全无法反驳。

「宫部他根本不是当事人,干嘛还特地来听这种人的说词?你直接去问阿哲不就好了?」

「但是,那样的话」

这人怎么会说这种话呢?第四代明明就知道,是阿哲学长自己说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是阿哲自己的想法吧?跟你有啥关系?如果真有这个必要」

第四代向我走近一步,并以手指用力抵住我的胸口。感觉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冰柱。

「即使揍他一拳也应该问到底。」

我无法做任何回应。第四代可以说这种话,那是因为他和阿哲学长一样强。但我并没有那样的力量。

「谁说要你打架打赢他的?我是说揍他一拳就好。」

「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你分不清楚差别在哪里,那就代表你是个笨蛋。你就跟笨蛋一样四处奔波吧!」

「我还是那样就好了。请问你能找到除了阿哲学长以外的辍学生吗?似乎所有人都离家出走,根本不知道人在哪里。名单就在电脑里。」

「我尽量。」

「很抱歉,那就麻烦你了。」

当我正打算走下楼梯时:

「喂,园艺社的!你等一下。」

第四代先将石头男推进事务所,接着扔了某样东西给我,接到时才发现原来是一条三角形的布巾。忘记那是在什么时候了,总之上面有着跟送给彩夏那条差不多的刺绣。我完全摸不着头绪,看了看那条大概是第四代亲手绣的布巾又看了看第四代的脸。

「也给你一条,记得绑在头上。这样就能治笨蛋病了。」

「那还真是感谢你啊!」

难不成这真是为了取笑我而熬夜绣好的吗?对于他的好意,我感动到流泪。

我到的时候拉面店差不多正要开门,开启一半的铁卷门另一边可以看到明老板的背影,她正晃着马尾擦拭柜台桌面。

「喔,来得正好。彩夏她应该还在爱丽丝那里,你去帮我跟她说差不多该开店了。最近客人多了不少,一个人做实在太累了!」

明老板这么对我说,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明白」耶?等等喔!「那个我应该也是店员吧?」

「啥?您哪位啊?我们店里从以前到现在都没请过男店员呀?」

我差点没哭出来。虽然我最近的表现的确是被开除也没话说

「你看起来很忙啊!彩夏如果回来工作,也算帮了你一个忙吧?」

「也、也是啦」

「所以你被开除了。辛苦啦!」

「难道没有别的说法吗!?」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地盘了。」

「那样说更残忍!」

我边被明老板取笑边爬上紧急逃生梯。进入NEET侦探事务所时,彩夏和爱丽丝正在床铺上。看到爱丽丝乖乖地坐在彩夏腿上让她梳头发,我心中涌现出一股令人怀念的暖流。

彩夏现在已经会自己来这里了,多亏有爱丽丝和明老板。

接下来就希望学校和园艺社能唤起她对我的记忆了。

「明老板要我告诉妳差不多要开店了。」

「啊,好,对不起。就快好了。」

彩夏一脸怜爱地梳着爱丽丝乌黑的秀发,床铺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护发霜等物品。

「都是彩夏害的,害我每两天就得洗一次澡。真的很烦。」

爱丽丝嘟着嘴说道。

「爱丽丝的皮肤和头发都这么漂亮,一定要好好保养的呀。」

「就算保养这种东西,又有谁会为此感到高兴?」

「大家都会高兴的,是吧?藤岛同学。」

「咦?嗄?啊,嗯!」

不要突然将话题焦点转移到我身上好吗?

「鸣海,不要在那儿讨论些没营养的话题了,Dr.Pepper和工作报告!动作快一点!」

是是是。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顺便把记录了宫部学长所说消息的纸条递给爱丽丝。光看那些资料应该还有许多事情无法理解,虽然我很想先将内容整理好,但最后还是选择把听到的所有内容告知爱丽丝。

「嗯,我懂了。」

听完说明的爱丽丝将纸条递还给我。

「妳不需要吗?」

「那张纸的背面不是印着阿哲的个人资料吗?记得以后不要拿这种东西当笔记纸。」

被发现了。

「结果你还是没看内容吗?」

「嗯。」

我还是觉得没办法偷看阿哲学长的**。

「那倒是无所谓。虽然你有时确实能看到我所看不见的东西,但就字面意义上而言,那些都是物理性的视觉产物。在知识和资讯的大海中,你只不过是一只连自己的尾巴都无法看清的愚蠢小鱼。」

「我知道错了」

「你说当时的监察委员长也跟事件有关吗?」

我点头回应时,爱丽丝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好像在哪儿看过这委员长的名字。」

爱丽丝记得这个人?会不会是因为认识阿哲学长进而听说的?由于彩夏还在继续梳头,爱丽丝有些行动不便地将床边的可动式电脑桌拉到身旁,接着敲打键盘在房间侧面墙上的一个萤幕叫出搜寻视窗。房内响起有如机关枪扫射的打字声。

「根据你学校的学生守则,成立新的社团必须经过监察委员的审查及认可,针对园艺社蛮横且令人不解的成立过程,该名委员长涉入其中的可能性很大,等于自己审查自己预定要加入的社团。这若是发生在现实社会中的自导自演,那可是天大的笑柄。」

「蛮横且令人不解?」

爱丽丝背后的彩夏停下了梳头的手,脸色沉了下来。虽然听不太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彩夏对谈话中出现的园艺社三字反应敏感,无法不去注意。

「妳和鸣海隶属的社团有许多谜团。」爱丽丝边用后脑轻轻撞着彩夏的胸部边说:「妳记得高一刚加入园艺社时,曾经和三年级的学长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吗?有没有听说过什么事?应该也有学生是和那个监察委员长同时期加入社团的吧?」

被问了一串问题的彩夏看了看爱丽丝位在下方的额头,接着有些落寞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即使听说过任何事大概也不记得了吧。

「是吗?那就好。」爱丽丝持续敲打着键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无论如何,当事人应该是最清楚的,不可能毫无牵连。」

「也就是说他可能知道阿哲学长的事吗?只要找到他后直接问」

「大致上就是那样啊啊,不」

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突然止住。

爱丽丝无力地望着电脑萤幕。

「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来为时已晚,大概无法询问皆川宪吾了。」

「为什么?」

wo靠近床铺后沿着爱丽丝的目光方向望看萤幕。萤幕上开着好几个视窗,内容包括一名细眼、方脸、面色惨白、二十岁左右的男性照片,以及相关的杂乱资料。

「他已经死了。好个上天的捉弄。」

爱丽丝说的话重重地落在彩夏头上。

其中一个视窗的文字叙述里,有一个单字对我而言就像浮出萤幕般清晰可见。凝重的呼吸声从我喉咙深处不停涌现。

「ANGEL.FIX」

将我们的冬天弄得支离破碎的红色天使翅膀,疯狂的强力毒品。

为什么?为什么?这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从制造贩卖的集团消灭后,因为服用该毒品而死亡的人数扶摇直上,据说是药瘾发作后自残的关系。光是这座城市里就有高达三十人。神的记事本上遗漏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悲哀的人们试图以自己的鲜血补写上去。这群人绝大多数都没有继续升学也无正当工作,只是毫无目的地漂流在夜晚的城市里也就是尼特族。

而皆川宪吾的名字也在其中。

「彩夏,好痛!好痛!」

爱丽丝突然尖叫。我惊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彩夏正一脸苍白地紧盯着萤幕,并用力紧紧抱住爱丽丝,双手手背都变白了。

「啊、不、不不要!」

从彩夏半张的嘴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那失去光芒的双眸正盯着刚才抓住我目光的「ANGEL.FIX」字样。我扑向彩夏、用力摇晃她的肩膀,试图将她从爱丽丝身上拉开。

「彩夏,冷静点!请妳冷静点!」

「不要!不要!」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冰冷的房间,彩夏将脸压在爱丽丝的头发上,背部开始不停地抽搐。她的力量大到似乎就要听到爱丽丝骨头被压碎的声音,我试图将手臂穴入两人之间,却被猛力推开摔落床下。

「不要!不、不要!别、别进来!不!啊啊!」

彩夏好不容易放开了爱丽丝,自己却整个人缩在床上,开始狂抓床单和自己的手臂。被放开的爱丽丝边咳边说:

「鸣海,用毛毯包住她,让她的手不要乱动!」

僵在当场的我整个人弹了起来,照着爱丽丝的话硬是用毛毯将彩夏的双手给包了起来。

「老板,抱歉,情况紧急,能不能请妳立刻上来?」

我一边远远听着爱丽丝以沙哑的声音讲电话,一边端看着嘴唇抖个不停、脸上失去血色的彩夏。在她的眼睛下方,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冬天早晨我所见到、有如原住民战斗妆一样的瘀青红黑色的眼袋。我的背脊就像快要被扭断般地不停颤抖,但其实那些都是幻觉。稍微闭上双眼后睁开,再看到的彩夏脸庞只有苍白。而她也睁大双眼斜睨着我,或许她也产生幻觉,看到我眼睛下方对「ANGEL.FIX」产生排斥的反应,也就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印记因为我看出她的眼神因恐惧而凝结。

就连到底该诅咒谁都不知道了。

彩夏的身体里确实还留有一些记忆。根本没有一样东西是消失的,只是原先绑着它们的线被扯断,沉没在记忆的泥沼里。

而它现在却以这种方式相互连结。

我从毛毯上强押住彩夏的手。如果不这么做,我怕连自己都会出问题。就连回荡在墙间的呻吟,我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彩夏所发出的?还是出自我自己的喉间?站在冷气的风口下,我一边用力咬着嘴唇,一边忍耐着。

忽然间,我感觉身旁有一股体温。若不是这股暖流的出现,说不定我自己都要抱住头闭起双眼趴倒在床铺上了。

抬起头一看,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紧紧揪着我的衬衫袖口,并以漆黑如深海的双眸凝视着彩夏的脸。<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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