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超越了严厉范畴的毒辣语言就好像海水一般接二连三地涌过来,所以融已经出现了溺水者的感觉。
就算已经习惯,胸口还是会觉得疼痛。我为什么会是这家伙的好友呢?
从以前开始就而冉再而三冒出的疑问,现在也还是让他迷惑不已:融深深叹了口气。你对于我还真是毫不留情呢。他终于冒出了这句话。于是乎,篁吊起眉头扭曲了一下脸孔。
你现在还说这个?明明从一开始就给我添了那么大的麻烦,结果却忘了个干干净净。对于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说到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当然。
融眨了眨眼睛。哎呀,因为融已经忘记,所以他一心认为篁也不记得了了。不过好像并非如此呢。这么说起来,篁从以前开始就很聪慧。记忆力也要远远比自己强。不可是,那个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他不记得了,而且详细的事情女官们也不肯告诉他。
少罗嗦。不要再说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快点睡觉吧!我要回去了。听到篁冷冰冰的口气,融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对于篁将无法行动的自己送回家里的事情十分感激。当家人们面对这样的自己而面无人色的时候,也是篁找了些适当的借口糊弄过去的。对此他也很庆幸。但是,与此相对的就是,从刚才开始,篁已经整整数落了他一刻钟。让他的耳朵都已经疼痛到麻木。
认真说起来的话,这也是家常便饭。今后自己大概都会一直像这样被篁当成出气筒吧?一想到这样居然可以算得上是理所当然,他就觉得有些悲哀。抱歉老是给你添麻烦。轻轻地嘀咕了这么一句,融觉得很丢脸地闭上眼睛。
虽然我一直觉得如果自己也能做到什么就好了。但是你很聪明,身手也好,完全没有漏洞。我几乎,或者说是完全帮不上你的忙。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
仿佛是要给沮丧的融雪上加霜一样,篁噌地站了起来。因为那种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体重的轻盈动作,在宫中会被认为是过于轻浮,所以篁平时都是尽可能采取优美的动作。但是在融的面前他没有必要在乎这个。如果在这里都要打点起那种精神的话,他的身体迟早都会抽筋。对于篁而言,能够放松的场所就只有两处。站起来的篁,态度傲慢地挥挥手。
太慎那家伙说过时限就是新月啊。既然如此,只要在那之前把影子抢回来就好了。
融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仰望青梅竹马。面对他惨兮兮的视线,篁掉转目光耸耸肩膀。怎么了?你难道真心以为我会丢下你不管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忙,而且还有枫的事情。所以我是想说如果自己能动弹的话,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只不过,不管心情多么迫切,融也没有可以完成这一点的法术和能力。这一点让他无比悔恨。如果自己能够帮上他一点忙该有多好。虽然他一直抱有这样的念头。
没用的家伙就算能干活也只是自掘坟墓。不要说无聊的事情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你就当这是休假,好好躺一阵吧。
虽然口气很过分。但如果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你不要勉强自己,好好睡觉吧。多半是这个意思吧。多半。
当然了,自始至终这些都没有脱离融的希望的领域。这个实在是让人觉得苦闷、无奈以至于哀伤。
篁就这样掉转身体消失在门的那一边。最后他背对着融摆了摆手,那个就是告别的招呼。如果客人不回去,家人们就无法休息。当然融也是。融叹了口气。
灯台上的烛火发出吱吱的声音。即使抬起手臂遮盖住灯光,也无法形成影子。真的被切离了出去呢。我该怎么办呢?融不知所措之下,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时限。虽然篁表示会在那之前抢回来,但是把一切都交给对方,自己只是躺在这里实在不符合融的个性。融支撑起身体:比起影子刚刚被夺走的时候,他觉得身体多少恢复了几分。虽然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不过人们不都是说病是缘于气的吗?
对于不可思议的事情,融几乎没有什么知识。他觉得,自己必须了解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不确认好不能做的事情的话,随便行动反而会为篁带来麻烦。
因为一开始就给他添了最大的麻烦,所以融觉得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斩断这种惯性过程,让自己变得更加有用一些。摇摇晃晃地将外袍披在身上,他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出房间。哦,可以走可以走。很好,至少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融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按常理来说,一旦发现不明白的事情首先就要自己进行调查。但是,通过至今为止的经验,融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是无处调查的东西的话,还是去询问知道的人最为方便。篁走出橘府,在和橘府有些距离的地方轻轻开了口。雷信,你帮我监视融的情形!『篁大人你呢?』我要去冥府有事。
在他的表情中,在融面前展现出来的游刃有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眉头高高挑起,眼睛中闪动着冰冷的火焰,笔直地瞪着漆黑的夜色。
太慎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影子被夺走的话性命确实会被剥夺。
那个预兆已经出现。融的精气笼罩上了阴影。因为篁是见鬼,而且拥有超出常识的异能之才,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个。
如果他死掉的话我睡觉时绝对会做噩梦。而且那小子经常会干出一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你替我监视他吧!无声的承诺。禁鬼雷信的气息唰地远去。
身为冥官的篁,原本不需要什么从者。实际上在一年前,直到朱焰在这个世界复活为止,他都是一个人单独地完成作为冥官的职责。他从来没有因此而感觉到过不便。
如果不是涉及到朱焰的事情的话,就算是现在他也很少召唤禁鬼们、虽然统率禁鬼的雷信总是跟随在他的身边,不过就算如此,篁也绝对不是没有禁鬼们就什么都做不来。但是,现在瞪着天上的月亮,篁喃喃白语。新月。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使用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夺回融的影子才是最优先的事项。在太慎的背后有朱焰。那个威胁到枫的生命的异貌之鬼。
既然涉及到井上的意念的话,那么他们会如何使用影子他大致可以估计到。篁开始奔跑。目标是六道之十字路口。通向冥界的人口。表情阴郁地坐在藤制长椅上的陆干,猛地扬起脸孔。篁有气息降落到冥界。现在正在穿过冥道,前往这个第一殿。
篁所拥有的星宿比其他任何存在都更加强烈鲜明,就算是自己这个阎罗王的第二王子也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而那份光芒,从一年前开始逐渐出现了不安定的摇动。是因为朱焰的复活。他曾经听父亲阎罗王和太子燎琉如此说过。这其中的意义和理由陆干本身并不是很清楚。陆干,次元洞的调查如何了?
坐在桌子旁边默默地完成丁作的燎琉,没有停下手上动作地如此询问。陆干好像被电到一样站起来。那个,我的部下们正在原因方面有什么线索吗?听到兄长的询问,陆于带着臣子的表情点点头。不过还没有确定的证据。那么,等篁到达后你再说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也必须通知他。但是,距离他到来好像还会有一定时间。用手指压在嘴唇上,燎琉表现出陷入思考的样子。陆干,可以拜托你去一趟精灵界吗?
这个不是太子,而是作为兄长提出的要求。陆干恢复成弟弟的表情等待他接下来的台词。
我希望你能去要一些桃之药酒。前几天我已经把最后的那些给了篁。他把那个给了妹妹枫,不过他自己也需要吧?那我立刻去。
不怎么受到地位束缚的陆干,相对兄长来说可以比较简单地在几个界之间来回。他和桃树的精灵是私人性质的朋友。因为桃之药酒是桃精出于个人兴趣而制作的,所以据说不会在其它界出现。冥府之所以能够获得相当数量的药酒,完全是因为陆干的面子。
陆干的行动很迅速。在行礼之后,就以让人感觉不到体重的步伐飞奔出了公务室。被一个人留下的燎琉叹息出来。
阎罗王去出席十君主都会参加的中央会议,所以暂时不会回来。虽然人界和冥界的时间流逝不同,但那一点并非是绝对的。否则的话,身为人类的篁既然在冥界呆了那么久,按说他早就应该被人界的时间所拉下了。在篁到来的时候,冥界的时间会变得非常缓慢。
燎琉合上在桌子上摊开的鬼籍帐,将那个藏在其它书卷的下面。随后从走廊上传来了走向这边的清脆脚步声。那个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不久之后在公务室前面停了下来。燎琉,你在吗?
在燎琉回答之前房门已经被打开。带着非常认真眼神的篁出现在那里。燎琉像平时一样浮现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对他表示欢迎。你怎么来了?篁。现在可没有要交给你的工作哦。我不需要工作。我想要的是情报。
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没获得许可就一屁股坐在藤椅上翘起腿。他用甚至让人感觉到严厉的锐利眼神看着燎琉。另一方面,燎琉泰然自若地承受了他的眼神。首先开口的人是篁。
我以前曾经在陆奥遇到过一个修行者。那家伙现在居然跑去给异貌之鬼朱焰帮忙。啊啊,我听陆干说过了。然后呢?篁双眼中的锐利进一步增加。
那家伙使用切离人类影子的法术,夺走了融的影子。据说时限就是下次的新月。我至今为止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法术,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有所了解吧?听到篁的问题,燎琉点点头。影魂剥离吗?
释放法术,让影子脱离本体,同时赋予它虚假的意志,让它自由行动。影子一点点剥夺本体的生命体,被夺走影子的本体不久之后就会衰弱下去。然后
失去了生命力的本体,会失去一切的色彩,最终成为影子。修行者太慎所使用的术,应该就是这种东西。篁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那么,阻止那个的术。中断术,或是让术反作用到术者身上。是不是应该有这样的方法?你快点告诉我!燎琉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原本以为马上就能得到答案的篁,诧异地皱起眉头。燎琉?
就在这个时候,陆干抱着装满了轻桃色液体的透明玻璃大瓶返回了房间。
打开房门的陆干,确认到兄长和篁的身影后一瞬间停下脚步。但是马上就重新打起精神进入室内。篁。啊啊,陆干。刚才多谢你了。哪里。
篁一面说一面从陆干的手上拿过瓶子。对于外形还是孩子的陆干而言,那个瓶子有点大过头了。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担心那个会掉下来。
瓶子比预料中还要沉重。少年到底是抱着这么大的瓶子从哪里回来的呢?篁察觉到瓶子内的内容后,转头看向陆干。陆干,这个回头可以分我一些吗?可以啊。怎么了?
篁用目光询问应该把这个放到哪里。陆干歪歪脖子示意角落的台子。那个台子上还放着勺子和琉璃杯。融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虽然用平时的仙药也可以
毕竟融已经因为影子被夺走而垂头丧气,如果再用那个仙药给他雪上加霜的话,好像确实无情到了堪称魔鬼的程度。所以篁还是克制了一下。虽然很难得会发挥出来,不过他确实也存在慈悲心的。把药酒和仙药都拿去如何?啊啊,那样比较好。顺便说一句,效果比较快比较强的是哪个?那还用说吗?良药苦口。也就是说那个绿色的仙药了。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燎琉,轻轻抬起手来。篁。陆干。被叫到的两人将视线转向他。燎琉手里拿着什么书卷指了指走廊。
我有需要尽快裁决的案子,所以你门到对面的接待室等候吧。一旦完成我就过去。看了看手中拿着瓶子的篁,燎琉补充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什么?篁皱起眉头。自己刚才的问题都还没有获得答案。
陆干交替打量兄长和篁。不过在燎琉的目光的催促下,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么篁,请到那边去。啊,这个还是我来拿吧。陆干向瓶子伸出手,不过篁轻轻笑着摇摇头。
不用了。就让我这样拿过去好了。等运到那边后,分给我的那部分就算是劳动报酬好了。这样做的话,还可以避免将来燎琉借题发挥。他的口气让陆干苦笑出来。
确实,燎琉经常会抓住篁脱口而出的某些话,然后把他不想做的事情硬推给他。大概是在不会错过任何细微末节的燎琉面前,篁想要尽可能地不表现出破绽吧?看着房门关闭的燎琉,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叹息出来。
有好几个不能不告诉他的事情:但是就算把全部的事情一次全都告诉他,篁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现在的篁的优先顺序已经是注定的。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吧?应该怎么办好呢?是不是还是不该把鬼籍帐的事情告诉他呢?陷入烦恼的燎琉,感觉到了穿过冥道的气息。他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是雷信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