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的反应消失,倒数时间剩下240秒。再重复一次,目标消失,无法再继续锁定。』
紧急的思绪波长马上被其他的思绪覆盖。
WHD系统在即将发射之时,因情况的变化暂时被冻结了。中枢统合府亥贝留斯市中,再度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气氛──
「呼」
中枢管理室中,一名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THETHIRD」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在锁定目的地中发生的事,于是将时空破坏兵器WHD暂时停止,并开启相关情报的收集系统来进行状况的分析。
扭曲空间的反应完全消失了,它的结束就和当初出现时一样唐突。每个人都对于事态是否真的平息感到怀疑,开始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
唯有那名男子认为威胁已经不存在了。而原因大概是任集he在中枢统合府的「THETHIRD」们谁也想像不到的某个缘由,避免了这次的危**。
他怀疑自己怎么能如此笃定?虽然怀疑,但那绝对是事实,他如此深信不疑。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清风拂过。那是跨越边境、穿越沙漠的风,即使微弱且微不足道却令人绝对无法忘怀。
「雷声大雨点小吗」
那是一句流传已久的谚语。「THETHIRD」──实际统治着这个星球的巨大组织,会为了任何一点小事而大肆行动,他们非得那么做。
因为那是他们的存在理由。
白色碎片飞舞着。
一片又一片。
似乎永远也数不尽的纯白碎片纷然落下,遮蔽住湛蓝的天空。仿佛在舞动着,又好似在互相打招呼。
──纷纷飘落
──翩翩起舞
「啊」
在沙漠中生长的这名少女并不知道「雪」这个现象,甚至没有听过这个字眼。在这扣人心弦的寂静中,她静静仰望无数的白点飘落。
叹息在风中消散,虚幻在眼里摇曳。
──少年的魂魄终于能回到其安息之地。他曾经与无法治愈的孤独为友,独自被遗弃在这个地方。
「这是」
青年回应了火乃香的低语:
「这就是──『墓碑』。」
陆上战舰「墓碑」因为其扭曲空间的引擎并未完成,导致无法从自己封印的扭曲空间里脱离。
在这个世界应当会物质化的舰体素材,其勉强离开、扭曲空间的结果,就是在穿越不同属性空间的过程中丧失原本的结合力,然后在解除空间扭曲时,因受到反作用力而导致自身分崩离析。
那也是少年的意志所然吗?火乃香思考着。他大概是特地去尝试这不可能成功的脱离方式,试图让一切都结束吧。
「GraveStone」──墓碑,那是少年的名字。
他最后浮现的笑容还映照在火乃香的瞳孔中。虽然他的确是不具实体的幻象,但他曾经倒在火乃香的怀抱这点是不争的事实。在那只有一名少女能看到的笑容中,或许隐藏着现在已无法证明的真实。
沙漠下起了雪,那是失去的越兵器的遗物──是他纯白的骨灰。
──也是惜别的花瓣。
少年是回归到大地了吗?还是会到天国去呢?其魂魄将归去的地方,十七岁的少女无从得知。
「我什么也没有做到。」
火乃香凝视着落在掌心的「雪」,虽然不像真的雪一般会融化,但一用指尖触碰便随即化为虚幻消失。如果告诉别人,那是过去闪耀着黑色光泽的机动要塞的构成素材,大概谁都不会相信吧?离开扭曲空间时所发生的物质转换作用,使得强韧的舰体变成眼前纯白而脆弱的「灰」。
「什么也没有做到的是我。」
伫立在少女背后的青年,脸上并未带着一贯的微笑。
「我就连回答他的问题都做不到。他说的没错,虽然我并不是存心的,但是唤醒他的人的确是我,我有责任回答──」
但他仍旧无法回答。正因他是「守护者」、「看守者」,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型态──就算是具有意识的破坏型兵器,他也不能干涉在这星球上一切的智慧体,甚至不被准许发表任何意见。
──不,其实是因为少年所抱有的疑问并没有正确的解答。每个人都背负着同样的疑问活着──自己为什么会诞生在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而活?就连智慧超越人类的那名青年或许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不喜欢这样。」
火乃香突然说道,青年将绿色的眼眸转向她。
「我不喜欢两个人一起露出这种阴沉失望的表情。」
说着不喜欢的同时,火乃香席地坐在沙上。因为背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粉雪」,她看起来比平常更为娇小。
「可是──我现在有一点沮丧让我静一静好吗?我马上就会恢复,只要五、六分钟就行了。」
伊库斯不发一语,转身往回走。
「停在那边。」
听到火乃香的要求,伊库斯停下脚步。就算是专业的「万事通」,也难免会有想要哭泣的时候,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刻。然而火乃香并没有落泪,青年也没有打算离开。他很清楚,也有流不出的眼泪,以及不能流下的泪水。
「──伊库斯。」
火乃香坐着呼唤。
「因为接下来你要跟我一起旅行,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清楚。」
口气听起来好像在生气。
「请说。」
「下次若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时,我还是会采取同样的行动。不管你或波奇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从,绝对不会听从。」
青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笑容逐渐回到青年的脸上。
──火乃香就在那里。眼前席地而坐的少女,正使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来坚持「做火乃香」这件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少女做为他在这个星球的领航者。
「OK?」
「──OK!」
似乎是听到青年的回答而感到安心,火乃香抱着刀,再度陷入沉默中。
──下雪了。
雪花无从得知时光流逝所造成的沉重过往,也无法理解少女及青年各自怀抱的想法,只是静静飘落着。落在两人的头发上、两人的肩膀上,接着深深地、厚厚地累积在两人的心底深处。那纯粹的记忆碎片绝对不会融化。这一天,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就算只有一瞬间,似乎也会在梦幻的风景中苏醒──
「?」
青年突然开始巡视四周,一片掀起的尘埃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
那是两台发出运作声响前来的沙漠专用车。是战车跟吉普车,是被火乃香跟伊库斯撇下的伙伴。
「来接我们了呢──」
「啊──啊!」
火乃香突然大吼。
「──你沉淀完了吗?」
「还没有。」
火乃香板起脸回答:
「人生啊果然是十之八刀不如意。我只是想要稍微平静一下,竟然马上就来打扰了!他们也该稍微替别人着想一下吧!」
火乃香握拳的怒吼,不知接近的人是否有听到呢?
「小香香」
白芙从吉普车上飞奔而下,在绷着脸的少女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对她来说,似乎有比「雪」降落在沙漠中更重要的事情。
「你这孩子,竟然伤痕累累的真是个傻孩子!」
「看起来很糟吗?」
火乃香提心吊胆地问道,望着白芙的眼神不知为何转为严肃,然后顿时垂头丧气:
「──我真是太逊了。」
火乃香的确遍体鳞伤,不论**上或精神上都已筋疲力尽。在「墓碑」中受到另一个自己造成的精神伤害并没有残留在现实的**上,但贯穿心脏的冲击却是真的,与死亡面对面所造成的精神冲击刻划在她凹陷的脸颊上。
话说回来,蹙着柳眉的白芙也是满身伤痕。她受到气团直击的侧腹部隐隐作痛,再加上多次受到沙子攻击,肌肉跟关节都感到剧烈疼痛。然而白芙并未将这些疼痛表现出来,只是将手穴在腰上叨念火乃香。
「啊哈,好像老师一样。」
「我是老师啊,你不知道吗?」
白芙并不清楚少女历经过那场死斗。当然火乃香也不知道,眼前的美女是从如何激烈的战斗中活存下来的。
两人都不打算告诉对方,因为最重要的是,她们现在还能在此相遇,一起笑着聊些无谓的话。
『看来这次的工作应该是结束了。』
波奇仅透过车外的广播器淡然说了这句话,仿佛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也似乎认为火乃香理所当然应该站在那里。火乃香不发一语,嘴角一扬,然后突然跌坐在地上:
「唉唷,让我休息一下啦!再不睡我就真的要死了」
伊库斯跟白芙合力撑起火乃香无力的身体。当白芙与青年的视线交会时,她不加思索地投以微笑,随即又慌张地拨起长发。
第二天早上,火乃香除了两次吃饭时间之外都在床上呼呼大睡,然后终于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
「早安。」
突然听到有人跟自己攀谈,火乃香吓了一跳,尚留有睡意的眼前瞬间睁了开来。
「身体还好吗?」
「啊嗯。好像睡了一晚后,全身的疲劳都消失了。」
火乃香的脸色逐渐好转。虽然憔悴的感觉还未完全消失,但眼下的黑眼圈已经退去,身体的状况也好了许多。虽然是年轻的十七岁,但这恢复力仍旧惊人。
『她唯一的优点就是体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