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一片死寂,灯火虽亮,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一大一小的棺木,装的是让这座宫殿拥有光芒的人儿。一身明黄的男人坐在棺木前,睁睁地看着,从他身上漫延开的悲伤,刺痛着站在他身后的人的心。像是感觉不到有人来,玄烨没有动,皇太后走进,道:“皇上,吃些东西吧。”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玄烨,玄烨竟丝毫没有反应,心里的苦更涩。有多久了?从风离死后到现在,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他将风离和永熙的尸体安放好后,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没有说话,更不曾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皇帝三日不早朝,是何等大事,更不论玄烨自登基以来,未偿如此,朝臣自然知道风离已死之事,俱怕玄烨会是另一个顺治帝,纷纷进宫跪于长门宫,一再垦求玄烨保重龙体,应以天下为重,莫为了儿女私情,重蹈顺治帝的覆辙。奈何玄烨依然没有反应。
皇太后走近风离的棺木,玄烨突然喝道:“离她远点。”皇太后被玄烨的出声吓了一跳,伸出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脸色微微泛白,“皇上。”玄烨冲上前推开了她,“朕再说一次,不许你靠近离儿。”皇太后的双拳不由地握紧,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话,“皇上爱她,难道还胜过自己的江山吗?”玄烨没有作答,皇太后道:“她有什么好的,血统不正,她母亲只是个低下的汉女,她的存在是对我博而济吉特氏一族的污辱。论样貌,后宫里的宫女只怕都比她强,你为何偏爱于她?”
利目扫去,玄烨道:“皇太后,请你自重。”“自重,今天哀家便就豁出去了,哪怕不要这皇太后虚名,我也要问个明白,皇上为何便要她风离,就算她死了,也依然占着你的心?”皇太后失去理智地大喊,玄烨道:“想知道是吗?好,朕就告诉你,因她爱朕便只爱于朕,她会因为朕是皇帝而不敢爱朕,绝不会因朕是皇帝而爱朕多一分,这便是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做不到的,你知道吗?”
“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身为帝王,为了这座江山,朕从一开始就不能单纯地爱她,到后来,朕信不过自己,信不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现在害死了她,也亲手杀了朕和她的孩子。这样一个男人还应该活着吗?不该,不该,朕早就该死,从她死的那一刻起,朕就该陪她去了。”玄烨也完全崩溃地将心里所有的话都发泄出来,“就因朕是皇帝,就因这江山,朕就是想死,也不能死。为帝王者,莫过于天下最悲哀的人。哈……”
玄烨大笑不止,一滴滴泪落下,皇太后看得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扶着门才出了去。
“太后。”皇太后刚出宫女,朝臣宫妃们连忙拥上,急问道:“皇上如何?太后可曾劝得皇上出来?”皇太后无力地挥手,道:“扶哀家回宫。”“太后……”得不到回答,自然人人心慌,“嘭”的一声响,长门宫竟一阵火起,“落水了,长门宫落水了。”一个小宫女跑出来大叫着,“皇上,皇上还在里面。”刚欲回宫的皇太的听着叫声,猛地跑回来,大叫着,侍卫连忙涌进去,“救火,快救火,皇上还在里面,快去救火。”皇太后嚷着要冲进去,嬷嬷们拉着她道:“太后,太后您不能进去啊,里头的火势越来越大,万一伤着您这万金之躯,那可如何是好。”
皇太后挣扎地道:“你们快放开我,皇上还在里面,我要进去,快让我进去。”
嬷嬷们如何肯,不顾皇太后的挣扎拉着她。侍女朝臣们都急忙忙地救火,然而长门宫的火却越烧越大,没有停止的模样,“皇上,皇上。”听着一片叫唤,洪非和李德全扶着玄烨出来,皇太后涌上去唤道:“皇上,皇上。”玄烨全无反应,皇太后急问道:“洪非,李德全,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洪非道:“太后放心,皇上只是被人点了穴道,暂时昏迷过去,臣为皇上解穴,皇上自然会醒来。”皇太后道:“那还不快解。”
洪非应声,点了玄烨几处大穴,玄烨咳嗽着醒来,看到满天的火光,挣开着所有人冲进,“离儿,熙儿。”“快拉着皇上,别让他进去。”皇太后急忙地唤,李德全和洪非早有反应,“放开,洪非李德全你们放开朕,离儿和熙儿在里面,朕要进去带她们出来。”李德全道:“皇上,火势太大了,也是洪总管不顾火势地进去救您,现在您要是进去,只怕凶多吉少啊,请皇上三思。”“滚开。”玄烨置若罔闻地一脚踢在李德全的腿上,李德全被踢倒在地,却依然抱住玄烨的腿道:“皇上,皇上不能进去啊,您忘了您的命是离妃娘娘用命换来的,您现在若是进去后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她的一片苦心。皇上!”李德全大喊着,玄烨的脚步一顿,随之道:“李德全,你既然知道朕的命是离儿用命换来的,朕已经害死了她们母女,难道你还要让朕连她们的尸体也保不全吗?”
李德全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玄烨的目光望向洪非,洪非也松了手,却道:“皇上,若真要进去,就让臣进去吧,臣保证,臣定尽全力将离妃娘娘和熙公主带出。请皇上在此等候,莫再让臣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