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止站在晃荡的船头,身子没有半分颤动,她抽出佩剑脚下轻点,扬身而起,一抹青色身影在空中反转了两圈,银色剑身划破空气,轻盈如优美舞姿,身子前送,剑尖抵在船板上。随着噼里啪啦一声巨响,船板破裂,浪潮冲袭而来,夙止收起佩剑,取了其中一块不小的木板,双脚送上。
“千万不要停,风浪在大点。”夙止弯着眼睛,像极了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青色身影伴着高亢的叫声被海浪送上顶尖。“哦吼~”像碧波之上的精灵,像沉船之后的新生,像在这天海之间独活的生命。踏浪而上,和天边夕阳融为一体。
一艘豪华船身之中。浮华正依靠在貂皮座椅上,眯着眼睛享受船身略微晃动,船外尖锐刺骨的呼救声。服侍他的侍女端着银色酒杯,颤颤巍巍的跪在一边。
“主上。”林错从门外进来,弯腰鞠躬。
浮华略微睁眼,一双狡邪而邪恶的精光渗漏出来,趁的他整张脸都沦陷成一种妖孽的美感。五官长得柔和而细致,比起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声音玩味,“来了?”
“没有。”
浮华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闭着眼睛伸手去拿酒杯,那侍女正吓得愣神,不料浮华没拿到酒杯睁开眼睛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你听的这么认真,可是想去替他?”浮华歪着头,轻轻的抬起那婢女下巴。
那婢女被吓得浑身发抖,想起正被浮华绑住双脚,用来吸引鲨鱼的侍从眼泪直流。她用力的磕头,一声响过一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主上饶了奴婢。”
浮华弹了弹刚才摸过那婢女的指尖,问,“石原商队到哪了?”
“已经快到眼前了。但,属下打探到,有一少年正在商队之后浪尖上飞。”林错咬了咬了牙还是说了出来。他去打探石原商队的时候,发现在商队之后,波澜之上,有一个青衣正随着巨浪上下起伏,起先以为是自己在这接近黄昏的时候看错了,靠近了些才发现确实是一个少年,嘴里还出欢愉的声音。
浮华蓦然睁开眼睛。盯着林错,露出单单属于海盗那种兴奋光芒。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另一艘豪华的商船内。流鸢在烛火通透的室内看着,对面精若天人的青衣男子。莲迟渊着了一声精细的青色锦衣,白色锦带上流苏缀闪,玉佩发亮。
莲迟渊端起桌上流鸢斟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好茶。”
流鸢眉目含笑,“殿下怎会平白无故前来护我商货?”
莲迟渊抚了抚圆润的杯身,“无度海盗近年来猖獗非常,各国曾像翌昼发来救助信书,本无心打理,但这批皇室商货是今年石原皇妃大寿之用,若护周全算是翌昼给石原的小礼。何乐不为。”
流鸢表面无风无波澜,内心却新潮暗涌。海盗之事,流鸢很清楚。虽然表面无惧,但她很清楚就算携带这么多高手,走黄浦江这一段还是心有余悸。
无度海盗十一国之中只有翌昼大国无所畏惧,所以十一国中,每年不少国家都曾求助于翌昼,翌昼国务繁忙,若不是价钱颇高或者必要之时,多半都不予理睬杳无音讯。却不知,自己石原之国是如何劳动翌昼皇子的。
流鸢起身盈盈跪拜,“多谢殿下倾囊相助。流鸢只是担忧,单凭殿下和殿下属下二人,是否会遇到危险。”
莲迟渊精锐而深邃的眸里露出半分笑意,“单路西一人就可。”
流鸢娇躯大震,她把目光放在正站在莲迟渊身后那不足二十一二的少年身上,那少年除了长相颇为英俊,身材挺拔些之外看不出任何与常人不同之处。
路西被眼前貌美佳人盯得有些脸色潮红,他轻轻的咳了咳,道,“流小姐不必担忧。只管赶路就是。”
流鸢看着面色红润的路西,蓦然想到一个人。那少年有着星星般摧残的眼神,手指不自觉缠绕,轻轻叹气。
莲迟渊望着流鸢,眼里半分怅然。夙止,你在哪里。原本以为出城的只有着一个商队,夙止这小鬼定会混在这其中,却不想寻了个遍也不见那小鬼身影。莲迟渊不认为夙止会单枪匹马的出城,更不认为眼前的流鸢会没有见过夙止。他只是想不通,为何夙止会在出城之后离开商队选择一个人独行。
“是无度的海盗船。”说完又咦了一声,“怎的向我们身后行驶过去了?”路西望着窗外,声音狐疑。
莲迟渊黑眸一紧,“返航。”
夙止张开双臂,用内里稳住平衡,浑身被浪潮浸湿。却依旧弯着眼睛,声音轻快的在江面嘶喊,翻腾,从没有这么快活过。仿佛有一刻,夙止不知道自己是生着还是死去,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只管踏浪而上,被江水溅得睁不开眼,被狂风刮得听不见任何声音,万籁皆静,全世界只剩自己,而自己是谁。
陌上孤人残阳浸,江上虚浪暗涌情,深一分情意浅一分冷寂,念一分自己念一分故人。
正沉醉着,忽见自己前方行驶来一搜巨大的航船。大的难以想象,本以为流鸢的商船已经足够巨大,但眼前这航船,扬帆之势铺天盖地。猛然瞥见船只帆上标志,夙止脑袋嗡的一声,这莫非就是无度海盗。流鸢没碰到,自己倒是先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