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洪三!快,快去瞧瞧,翠莲她家出事了!”
说话的是一个黝黑汉子,此刻正气喘吁吁地往一间屋子跑去。
屋子敞开着门,门槛处坐着一个十岁的健壮少年,少年左手托着一块玉石仔细端详,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缠满棉布的尖锐刻刀,正琢磨着如何下手。这少年面色也不比那跑来报信的汉子白净多少,只是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琢玉人特有的英气,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双手,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采玉琢玉的关系,一双手掌不但宽厚而且十指修长。
“翠莲家出啥事了?根叔,你咋跑这么喘?”
洪三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石和刻刀,满脸不解地抬头看着来人。
报信汉子跑到门口,一把抓起门口水缸里的瓢子,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后抹着嘴巴急道:“快去快去,翠莲她爹上前门山采玉时候被大虫给咬了!”
前门山是桂溪村村后的一座平顶山,山中盛产美玉,这桂溪村虽然在蓝田县中地处偏远,但自古蓝田产宝玉,桂溪村也得了一方水土灵气,自然不例外。村中几乎有九成村民都是玉户,所谓玉户便是以采玉琢玉为生的农户。洪三祖祖辈辈都是桂溪村的人,只不过他刚出生那年,他爹就在山上采玉的时候不慎失足摔死了,而他娘过了没几年也染病死了,连个正名都没来得及给洪三取。
洪三的爹在家中排行老三,他娘念及这一点就给洪三取了个小名叫三儿,在桂溪村村民眼中,洪三算是个苦命的人,要是没有邻里亲戚帮衬,洪三恐怕早就在四五岁的时候饿死了。孤儿早当家,或许是家中遗传,洪三九岁那年就独自上了前门山,三天后,就在村里人都以为洪三摔死在山上的时候,他却扛着一袋十来斤重的上等彩玉回来。自那时候起,洪三就能自食其力。他知道报恩,无论对方收不收,打他第一次上前门山起,每次采玉回来都要拿出一部分送给那些曾经给过他吃喝的邻里。
此刻听闻翠莲家出事,洪三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跟着那汉子往村东头跑去。
翠莲家里已经挤了不少人,她爹口目紧闭躺在床上,身上缠了不少棉布,床上依稀可见不少渗出来的血迹。
“又是那只大虫,上一回要不是我爬的快,恐怕现在也躺在床上了!”
“嘿!可不是,前天我在山拗口那边采玉,还听到了那畜生的叫声。好家伙,那声音,打雷似的,吓得我差点没从山上摔下来!”
村民们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翠莲坐在床头哭得跟泪人似地,看这模样,她爹估计有个半年下不来床了。洪三看着翠莲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脑子一热,上前一步说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你爹,娘的,不就一只畜生么,还反了天不成,我这就上山去,看我不把它的皮给剥了!”
还没等别人说话,洪三就挤出了门口,气呼呼地往自家走去,走到家中,四下一找,只翻出一把平日里采玉用的短锄,摸了摸锄头,还算锋利,反手关上房门,就往前门山上走去。
刚走到村口,洪三又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掉头回去,从村西头的屠户那里称了两斤肥猪肉,回到自己家中,将新鲜的猪肉放进锅里,然后又倒了大半斤老酒进去,咕噜咕噜煮着。
闻着扑鼻的酒肉香气,洪三一边添柴,一边嘀咕着:“娘的,白糟蹋了这好酒好肉,该死的畜生,要是被老子我捉到,看老子不将你放进锅里炖上个三天三夜。哼,只听说过大虫吃人没见过人吃大虫的,老子这回也来开开荤。”
恋恋不舍地将炖好的猪肉用油纸包好,顺手拎起灶台边立着的一个绿色葫芦,晃了晃,里面还有不少酒,满意地打开喝了几口解馋,然后别在腰间,重新拎起锄头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