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海边风大,你就回去吧。”林六哥在码头劝着苏鸣岗返回城中。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划,巴达维亚众多华商一行三艘船,将随着汉洲的几艘移民运输船去往汉洲本土。
一来,表示巴达维亚的华商对汉洲的亲近;二来,是想考察汉洲实地人文地理环境,进行一些实业投资,以分散他们的商业风险。三来,是想确认,汉洲可否能为南洋华商后盾。
苏鸣岗派出了他的长子苏绍年前往,其中还有若干族中子弟,以及即将嫁给曹雄外甥齐大陆的孙女苏妙言。作为流落南洋,创立基业的大商人,苏鸣岗深知大明商人的无奈。
作为母国,大明是根本不会予以保护和支持。作为殖民势力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只想着如何利用华商的资本和商业渠道,以及可以更好的建设殖民地。至于权力分享,或者武力保护,那只能依据你对殖民政府的贡献程度。
巴达维亚市政厅,甚至下面的基层官吏,没有一个明人任职其中。所谓的华人甲必丹,也只能协助管理和协调城中华商和平民事务,最终能做出决定性的政策的,仍旧是荷兰殖民官员。华商,在可能的情况下,总是会想尽办法去寻找或依赖一个能保护他们的势力。
所以,当巴达维亚华商听闻汉洲击败西班牙人的进攻,迅速做出亲近姿态。期望在汉洲能得到一丝依靠和支持,最不济,也可以作为最后的避难地。毕竟,汉洲,是汉人的地盘。
苏鸣岗点点头,然后看着自己的长子苏绍年。
林六哥知道苏鸣岗要给长子做一临行交代,朝他拱拱手,走到一边,与其他送行的商人寒暄。
“绍年,此去汉洲,一则为你小女完婚。二则,你要在汉洲多看、多听、少说。”苏鸣岗郑重地说道:“汉洲的曹雄以海盗立业,其中必然粗陋。然而,汉洲能在两年时间里,积聚近万人口,实力也增长到能击败西夷的地步,想必其中定有过人之处。”
“汉洲强则强,但汉洲若能有护卫我南洋华人之志。我等华商必定鼎力支持,倾尽全力也要助其一臂之力。若汉洲只想利用我等华商之财,不愿卫护南洋华人之利。那么,你只需要购建宅邸,贡献些金银,以备后路即可。”
“是,父亲。”苏绍年低头应道:“曹雄看在他外甥的份上,也该护卫我苏家以安全。但是,父亲,我等如此大张旗鼓地前往汉洲,那荷兰人会如何看待我等?”
“荷兰人重商轻义,但与西夷残暴不同。他们来南洋已近四十年,虽侵夺土人国土和岛屿,但对于我我明人百姓和商贾,却较为温和。呵呵,盖因我明人善经营,善垦殖,能为荷兰人创造财富。至于荷兰人对我等亲近汉洲,想来定是忌惮的。”
“但就算我等不去亲近汉洲,荷兰人就不会忌惮我等明人商贾和百姓?不要忘了,那荷兰人距离其欧罗巴母国数万里,往返一趟会达半年之久。看看巴达维亚,我明人几何,他荷兰人有几何?终究是会忌惮的。”
“但我等亲近汉洲,荷兰人必定不会强加迫害。逼迫甚急,就不怕我们离了巴达维亚,迁至汉洲?荷兰人是需要有人帮他们创造财富的,只要我们还有用,他们就不会下死手逼迫我等。”
“父亲高见!”苏绍年佩服地看着苏鸣岗,心中那一丝惶惶,暂且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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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六哥等巴达维亚华商一行来到汉洲建业城码头的时候,正看到有数百人在岸边施工。一群人喊着号子,将一块块沉重的条石慢慢的堆砌在岸边。木质栈桥的一侧,一条长长的石质栈桥正在往水里延伸。
很显然,建业城码头正在向标准化港口转变。随着岸防设施的逐步完善,以前,为了防备敌人大规模登陆而刻意搁置的码头停泊设施,也开始大规模的修建,为以后建业城越来越多的人员和物资到港,做好各项基础准备。
穿过码头后面的那座堡垒,是一大片已被砍伐的林地,众多的建筑工人正在修建码头仓储货栈区,许多马车、驴车装载着各种建筑材料和物资,不停的往返码头和建业城。
码头通往建业城的道路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的石头铺就,整个路面居然隔五六米才有一条缝隙,更为神奇的是,道路两边的边坡,居然也是用那种材质的石头铺设。难道,汉洲是将山上一大块石头全部整齐的分隔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铺在地上?那也太费人力了!
到了建业城下,林六哥倒也没有被这高大坚固的城墙所震惊,因为巴达维亚的城防规模,可比建业城要大得多。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建业城内特别干净。城内没有一个乞丐和闲人,街道两侧也没有随意丢弃的垃圾和污物。宽阔平整的街道,人们自然的行走在道路的右侧。
所有人的服饰都是简单的土布,色彩也是极为单调。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和自信的笑容,看着巴达维亚一行华商,只是报以微微的点头致意。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体状况极为健康,最起码能维持正常的温饱。
一队灰色制服的巡警,挎着刀,提着一根短木棍,神色威严的在街道上来回巡视。众多市民,只是敬畏的扫上一眼,但并不会刻意的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