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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 2)

忽然间,他有点不大确定,自己这一科到底能不能中举。

但不中举怎么办?

这一个家里里外外千疮百孔,什么事都等着他来撑。

不中举,又该怎么在族里的重重排挤下杀出一条血路?

他闭了闭眼,把心中杂念一扫而空。

就睁开眼逐字逐句地读起了时卷。

#

很快过了秋。

秋闱放榜。

杨大郎这一科却没有考中。

这三百亩水田,就无声无息地进了八房名下。

二枕损钗头凤.元德二十六年

“我不嫁!”

一声清脆利落的京腔就从半开的窗扉中传了出来。

“四姑娘!”丫头急得白了脸,惶惶地张了张外头,啪地一声合拢了窗门,才回身嗔怪,“您也不是不晓得,家里屋舍少……东厢就住了大姨娘,转头到了老爷跟前,又要落埋怨……”

秦老爷在仕途上虽然得意,但老爷子一生笃信风水不愿搬家,多年来,秦家一直安顿在这前后三进的宅子里。这几年是几个姐妹都到了出嫁的年纪,才略略宽松了些,不然,后堂的女眷都有些铺排不开。

“我怕她?”四姑娘余怒未消,猛地一击桌面,“这门亲事说不准都是她搞的鬼!里外挑唆,成日里闹得后宅鸡犬不宁还不够,现在又把手伸到了我的亲事上?她也不想想,那个穷举人论出身论门第论家产,哪一点和我们秦家相配了?”

她又伤心起来,一边说,泪水就一边聚到了眼眶里,盈盈欲落,“娘去得早,外公家也是人口凋零……这个秦家女当得就硬是没有意思!二姐三姐都嫁了那样好的人家,凭什么我要嫁到西北去!爹只是偏心!”

话到了末尾,眼泪已是滴滴答答,全落到了铁力木小圆桌上,四姑娘索性趴到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无非是欺负我是续弦生的,没有她们原配出的高贵,呸!人家也是一等国公家的外孙女,凭什么就要嫁到那穷乡僻壤去!听说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里里外外就一个老苍头一个养娘……娘啊!你在天上也睁一睁眼,女儿是连容身的地儿都没有啦!”

自己是一定要跟着陪到西北去的……那丫鬟不知不觉,也跟着糊了一脸的泪。

却还是要劝,“转眼就中了进士,没准这一科就能中榜,到时候或许就外放到江南那样的好地方了?老爷心里有数,断断委曲不了您的……”

四姑娘猛地一抬头。

泪尚未干,又燃起了一脸的怒火。

“这还谈不上委屈?二姐嫁到了什么样的人家?三姐嫁到了什么样的人家?一过门就是当家世子少夫人……五品的诰命,前呼后拥,我呢?家里连聘礼都置办不出来,穷得叮当响!”

她越说越气,仓促拭了眼泪,起身就要开箱子,“我索性就吊死在屋里,也不出这个门!做那劳什子举人奶奶!”

几个丫鬟都吓得不轻,忙一拥上前,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姑娘您可别介……咱们可担待不起……”

屋内就乒乒乓乓地乱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屋门已被推开了。

一个眉眼透着精明的年轻少妇站在门外,面色复杂地注视着门内的乱象。

半日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扭头就吩咐身边的半老徐娘,“大姨娘还是回避一下吧,别跟这掺和了。”

“是。”大姨娘丝毫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那奴婢就先告辞了,请三姑娘自便……”

三姑娘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这是我娘家,我当然自便。”

一句话就把大姨娘堵得喘不上气来。

也就低眉顺眼地退回了东厢房。

三姑娘又深吸了一口气。

一声断喝,“秦秀菲,你闹够了没有!”

屋内顿时就静了下来。

四姑娘挣开了几个小丫鬟,别过身就是不看三姑娘,也不答话。

三姑娘就进了屋门。

冲几个丫鬟吩咐。“都下去吧。”

自己回身关了门,才徐徐走近四姑娘。

“四妹。”她放缓了语气,去按四姑娘的肩。“坐下说话,啊?”

四姑娘肩头一抖,甩开了三姑娘的手。“世子夫人跟前,哪有我坐的地儿。”

话里的怨愤,是再怎么都藏不住的。

秦帝师正是这样炙手可热的时候,除了早先夭折的大姑娘,二姑娘与三姑娘都说了上好的亲事。

却偏偏就出人意表地把四姑娘许给了西北来的一个穷举人。

也难怪四姑娘是怎么都不愿从命了。

三姑娘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四妹!”她加重了语气,“事到如今,你再闹还有什么意思?媒证都过了门,婚约已立……你就是再闹,也翻不了天啦!”

话中那感同身受的同情,就叫四姑娘的肩背一点点软了下来。

“三姐啊!”她不禁扑到三姑娘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爹好狠的心!我跪着求他别把我许进西北,他老人家也不当回事,你妹妹心里好苦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怎么了,居然要进门做庶子的媳妇,我是宁可死——”

当朝太子少师,从一品的高官,要许进一个寻常的西北世家做庶子媳妇……不知道的人,还真要以为四姑娘是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儿,才得了这样的一个夫婿。

“什么死不死的,别浑说!”三姑娘眼里也不由闪过少许怜悯。“爹也是爱那杨大郎人才又好,文采又好……这一科没准中个状元都是说不定的事……”

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爹怎么就上赶着在这时候把四妹许给了这样的人家……

四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就算再好,能比得上来提亲的那些个豪门大户?我不管!这门亲事要真成了,我就去死!我就绞了头发做尼姑去!”

都已经换了八字写了婚书,亲事是非成不可了,又哪还有转圜的余地。

三姑娘就轻轻拍了拍四姑娘的肩头,“你是秦家的小姐,就要有大家闺秀的体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放心,有继母的陪嫁,姑爷又是那样的出身,等你到了西北,谁敢小看你?怕是连族长夫人,都不敢在你跟前高声大气。姑爷又怎么敢和你有一些些龃龉?”

就一点点地劝起了四姑娘。

“将来就算他出将入相了,也要记着我们秦家的提拔之恩,你这一辈子,是再省心不过的,眼下这一时的穷,算得了什么?以四姑爷的人品,展眼就能中榜,或许是个状元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连国公家来求爹都没有应……”四姑娘反反复复,只是这一句话。

三姑娘劝着劝着,也伤心起来,“别看你三姐人前风光,人后的苦又有谁知道。你三姐夫立刻就要出征安南,一去就是几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四姑娘泪眼朦胧,“三姐……”

两姐妹不禁相拥而泣。

小小的闺房里,抽噎声时断时续,给秋日里京城那高远辽阔的青空,平添了三分幽怨。

#

又过了几天,秦帝师请了几个同僚上门吃酒。

特地叫了杨大郎过来行卷。

二十郎当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淡褐直缀,也未曾经心打扮,只是站在当地,就有一股光明磊落的气质,行事大方得体、谈吐有物……

几位大人都相当赏识这个举子。

“将来恐怕不是池中物!”焦翰林拍着杨大郎的肩头笑,“卷子我带回去仔细看看,若是好,说不定还能为你引荐到老师跟前,让我们隔了这二十多年,也做个同学!”

焦翰林的老师,就是这一届的主考官马阁老。

杨大郎一脸纯然的感激,“多谢焦大人提拔!”

屏风后,四姑娘微微地哼了一声。

转身就出了屋子。

迎面正好撞见秦帝师笑微微地从净房出来。

两父女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愣。

还是四姑娘身边的小丫鬟精灵,“见过老爷……”

秦帝师又看了看屋里,才回过味来。

就挥了挥手,含糊放过,“噢,有外客在,还是快回后院去吧。”

四姑娘连礼都不行,就直直地拐进了回廊里。

“姑娘、姑娘……”小丫鬟匆匆地追了上去。

不免埋怨,“您也该行个礼……”

四姑娘又哼了一声。

翻着眼回头瞥了瞥外院。

隐约还能听到里头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说笑声。

又偏头想了想。

“将来就算他出将入相了,也要记着我们秦家的提拔之恩,你这一辈子,是再省心不过的,眼下这一时的穷,算得了什么?以四姑爷的人品,展眼就能中榜,或许是个状元呢……”

三姑娘的话,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摇头叹了口气,又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花。

元德二十七年四月,春闱放榜,杨大郎虽然没有中榜,但却很快就打点了聘礼,将秦家四姑娘娶回了西北杨家村。

元德二十七年秋,山陵崩,太子即位,改元昭明,加开恩科。

二十八年春,杨大郎高中状元,金花穴鬓、衣锦还乡。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谢谢xiaozhuanngji5631君、260071.jj君、243892.jj君扔出的地雷,另外谢谢Fiona君扔出的手榴弹,亲亲三位。

所以还是忍不住把番外放上来了捏……

话说啊,好像以前很少看到写长辈的番外的,哈哈。

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争议性之强好像不逊色于男主,而正好呢,我也想过他们两人的背景故事。

在此奉上两则简单番外,希望大家喜欢。

mua大家!<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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