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敏跪在那里,脸却焦急的盯着人群——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这一次都不成功,只怕她终身都再也救不出向柔!
监斩官看了看时辰,走上前来:“汪敏,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有啊,她想亲眼确定向柔的平安,可她知道这是痴人说梦,这监斩官是于谦的人,绝不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我没有心愿。”
监斩官的笑容定在脸上——他监斩的每一个犯人,他都喜欢问他们这个问题。不是他心存良善,而是他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玩的快乐感觉。因为他知道,每一个临死之人都会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他喜欢逗弄他们,再拒绝他们,享受他们临死之前比死亡更绝望的眼神。
可现在,很显然这个汪敏很聪明,不给他任何捉弄她的可能性。
“你真的……”他顿住,摸了摸额头,然后恐惧的瞪大眼睛:“血,血啊,有刺客!”
顷刻之间,天昏地暗,冰雹夹带着苍天的怒气,雨点般的砸落下来……
“老爷,老爷,不是刺客,是雹子,大雹子啊!哎呦——”正说着,侩子手的脑袋上也挨了一颗,他大喊道:“快避避,快避避啊,哎呦,要死人喽!”
他这一喊不要紧,路上本来满满的积聚在那里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如鸟兽般散去。他话音刚落,那个怕死的监斩官,早就跑得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那个侩子手,在发现整个刑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立刻抱头鼠窜,唯恐自己再被不长眼的冰雹砸死!
汪敏抬起头,看向天上漆黑的乌云,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喂——”她想躲避,刚站起来却又被脚上的锁链绊倒在地上。原来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已被锁在邢台之上:“喂,你们——”
不是说按大明律,她不受完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是不可以死的吗?否则监斩官跟侩子手同样是死罪,他们这算是什么?难道她现在改了死法了临时要变成被雹子砸死?
“别丢下我啊!”刚伸出手,汪敏的肩膀被一颗雹子重重的砸了一下,她的眼睛一黑,重重的蜷缩在地上:“好痛……”难道天命真的不可违,她注定不属于这段错乱的历史,所以她千算万算,却还躲不过天灾?
“汪敏!”
刘瑾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他纵身跳上邢台,一把抱住她:“傻瓜,你跑啊,不会腿软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吧!”话刚说完,冰雹越下越大,不得已,他只好脱掉衣服裹住汪敏的头,再翻身将汪敏压在身下。
“向——向柔……”怎么样了?
嘴哆嗦着,汪敏捂住肩头看向刘瑾。肩上的伤让她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但她执着的只想知道这个答案。“救——救出来了吗?不是让你救人吗你干嘛要来这里?”
“比你现在好!”一张口,忍不住呻吟出声,刘瑾诅咒的看了看天,再一次将汪敏严密的护在身下:“你知不知道,我再晚来一步,你会被砸死?”她的身体太差了,只需几个冰雹,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我——”救出来了,救出来了那就太好了,不枉费她拼尽全力布了这个局:“你——你走吧,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废话,我好不容易才盼来了这场冰雹!”天有异像,没准就可以扭转乾坤,她就可以活命!“你终于有可能不死了,我怎么能让你在这时候被砸死?”
话说完,他冷哼了一声,再然后,就只能咬紧牙关一阵阵颤抖——妈的,他算准了会下冰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这样下去,他也要快被砸死了!
“走!”汪敏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天意啊,我的脚镣被锁住了,跑不掉的!你走吧,也许老天他真的认为我该死……”
“苍天认为,我不认为!”喘着粗气,他恨恨的说:“汪敏,你打我的那股狠劲呢?你忘了那日在山坡下,你的求生意志有多强了吗?你既然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为什么就没有跟这个世道斗到底的觉悟呢?”
猛地睁开眼,汪敏突然清醒过来:“刘瑾,你早就算到了会有这场冰雹?”天啦,通星象辨阴阳,她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高人!“所以,你才要我等,这场冰雹你也没十分把握,是吗?”所以,才会有一定会杀了她的承诺!
摇了摇头,刘瑾咬牙答道:“不!对于这场雹子,我有十分的把握!”
他偏过头,缓缓的抽出怀中的利刃:“但是天象好测,人心难测。我有十分把握天会有异像——但是皇上会不会从善如流的放过你,我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是啊,这天底下,最难测的还是人心……
利刃缓缓的抵住汪敏的脖子,他避开眼睛:“汪敏,我羡慕过你,恨过你,可怜过你,也——”喉结蠕动,他欲言又止:“也钦佩过你。可如果你真的躲不过命,我专程赶来实践自己的诺言,一定不会让你感到痛苦……”
“你——”不值得的……
明知道不会有那种可能,可是她的心还是悸动了一下:“你口口声声警告我凌迟的可怕,你难道就不怕了吗?”杀了她,等于抗旨,他同样也会被凌迟处死!
“你现在怕吗?”
摇了摇头,汪敏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是废话,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啊……
“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