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她的命,而是她的脸!
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汪直打得如意算盘——现在太子年幼,读书识字都跟公主郡主们在一块的,现在汪直把她这么个聪明灵秀放在太子身边日日相伴,难保日后太子日后不会动心……
汪敏一手捂住自己差点就会被毁容的脸,一手按住向柔背部的伤口,艰难地跪下:“奴婢该死,尚公公恕罪!”她的这张遗传了母亲美貌的脸,是她当年可以保存性命的屏障,也是汪直执着的培养她的原因。毁去这张脸,她对汪直的用处就少了一半,尚铭也不用担心她会在皇宫中掀起风浪。
一切都如汪敏所料的那般,汪直回手就给了刚刚那个奴才一个巴掌,力道之大一掌就把他掀翻在雪地里。大骂道:“大胆的奴才,谁让你擅自对汪小姐动手的?她是谁?她可是西厂汪公公的女儿,是杂家也得给三分薄面的千金大小姐!你这个没颜色的东西,来人啊,给杂家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汪敏的膝下现在就是冰冷的雪地,她冷漠的看着尚铭在那里自导自演——他有时间打奴才板子,却没时间喊她起身。或许,尚铭是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所以才恨不得这半尺厚的雪可以要了她命……
寒意从膝盖蔓延而上,贫血的毛病让跪着的她眼睛一阵阵发黑,汪敏看到向柔此刻正焦急的盯着自己苍白发青的脸色,刚才挨鞭子也一声未吭的她,现在急的直掉眼泪。汪敏艰难的凝聚模糊的视线,看向始终在一旁默默看戏,现在却满眼失望的于谦。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眼——怎么,于阁老,没毁掉她这个妖女的容貌,你失望了?
“啊,汪小姐,杂家差点忘记了!”那边那个奴才已经被打得快半死了,这边尚铭才装作刚刚想起她:“奴才们不懂事,让汪小姐您受惊了,好在小姐你并无损伤。小姐你大人有大量,相信不会因此嫉恨杂家,告杂家的状吧?”
尚铭刚扶起汪敏,她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一旁跪着的向柔赶紧撑住她。汪敏咬了咬牙,拉起向柔坚持站直——尚铭你个小人,你都说了她并无损伤!你可是东厂的督主啊,她都没有损伤如何能告你?别说她并没被毁容,就算被毁掉了,你最多不过杀了刚才那个奴才,她又能把你怎么样?而你本来,不也是打算这么办的吗?
“督主多虑了,是奴婢不懂事,冲撞了督主,奴婢该死!”侧过头,于阁老眼看她今天算是顺利过关了,已经上轿准备走人了。她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又加了一句:“东厂与西厂,都效忠于陛下,本来就是一家,奴婢自然不会不知大体,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亲者痛仇者快啊,聪明如尚铭,刚才不会不知道于谦是想利用他来除去她,自己隔岸观火斗。他跟汪直虽然多年宿怨,却也一直斗得旗鼓相当,但是于谦,却是想把他们阉党赶尽杀绝。这点说白了,就是人民内部矛盾跟敌我矛盾的区别,尚铭不是傻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尚铭的面部一寒,就在向柔以为他又要发飙准备以身相护的时候,他突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好个亲者痛仇者快,哈哈老夫今天算是见识了!汪直,杂家一直不服你,今天算是服了——想不到你一个蛮夷,居然能养出如此虎女,妙哉,妙哉!”
“督主您过奖了!”不曲向柔的阻止,她咬牙又一次跪倒在地。
“小姐!”向柔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汪敏甩开她急于想搀扶的手,眼睛直直的盯向尚铭。尚铭顿了一下,会过意,前倾一步扶起汪敏:“汪小姐,你有不足之症,小心受凉……”
二度受寒的结果,猛的站起来的汪敏感觉眼前一片昏暗,但是她却勉强自己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督主肯保重自己,奴婢自然也会保重自己。”很好,尚铭终于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将她放在太子身边,那始终会是满心忠君报国的于谦心中的一块心病,在今后的今后,于阁老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想除去她——她虽是汪直的养女,但其实对尚铭尚不存在什么大的危险,反而会成为尚铭用来抵挡于谦攻击的一个屏障。就这一点而言,健康的活着的她要比死掉的废掉的她对尚铭有用的多。
亲热的拉住汪敏的手,尚铭亲自将她送上轿:“外面冷,汪小姐请上轿。”
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向柔,汪敏放下轿帘,虚脱的倒在轿子里——终于,她暂且搞定一个对她生命有威胁的所在。只是,代价付出的太大,她只怕真的会在病床上躺上一个冬天……
目送着汪敏的轿子离去,原本躺在地上被打的几乎没气的那个奴才才又爬了起来,不解的问道:“督主,为什么放过她?奴才都查清楚了,她身子天生不足,只要在这里拖过一天半日,她必死无疑……”
尚铭叹了一口气,使出怀柔政策:“刚才委屈你了,怎么样,伤得重吗?”
那人立刻跪下:“为督主办事,万死不辞!”
“好,好,不愧是我的属下!”尚铭赞叹着,却又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尚铭纵横半生,这一次的见识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跪在地上的人好奇的抬起头:“督主说的难道是——”举目远望,风雪中已经看不到汪敏的轿子,他的目光突然一沉:“这个孩子留在世上必成祸害,属下这就去替督主您——”
“站住!”
尚铭捏起兰花指,暧昧的弹了一下那个壮汉的脑袋:“什么时候该杀,什么时候该保,杂家还需要你这个奴才替杂家操心吗?”他的眼睛眯了眯,手缓缓的握成拳头:“这个汪敏,杂家是非杀不可,但绝不是现在……”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