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即被身侧的小祐子打断,只见他满眼赞许之色,“民以食为天,除了五福还可以绣上五谷,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配上稻、黍、稷、麦、菽,合起来就是十全十美了。”
“妙哉!”王公公倏然而立,翘起兰花指,戳了戳小祐子的额头,“好小子,脑子还挺灵光,洒家没白养你这么多年!”
侧身转眸,凝神深望,看不出来这小太监不但机智,还聪慧过人——五福,五谷,异曲同工之妙,好难得的‘十全十美’!
我嫣然巧笑,赞不绝口,“公公管教有方,左右能人辈出呢!”
王公公哈哈大笑,随手捏了捏我的粉颊,得意道,“既然有了主意,还需梦遥亲力亲为,洒家可不放心别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老爷一眼,冷冷道,“一而再,再而三,皇上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洒家只有一颗脑袋,还不够皇上砍呢!”
“王公公,老爷,舅老爷。”我欠身行礼,“梦遥回府备齐锦缎彩丝,先行告退了。”
“去吧,洒家看好你!”王公公挥了挥衣袖,吩咐小祐子,“快去送送。”
出了正厅,他与我,一前一后缓步而行,探手伸向袖中,抽出汗巾递给他,“我拾到你的帕子了。”
回眸深望,漾着清波的目光直直投入眼底,他勾唇一笑,“同样的帕子我有十几条呢,都绣着‘福祐安康’,这一条就送你吧!”
“啊?”
见我不情愿地惊呼一声,他尴尬无比,慌忙解释道,“是新的,一次都没用过,每年生辰都会收到一条,这条是公公今日才拿给我的,他常说那些帕子是宫中的某位姑姑绣的,可以祐我一辈子平安康健。”
“哦!”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脑子似乎被浆糊涂满,懵了!
“怎么?即使是新的,也嫌弃么?”
“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的帕子,只是……”
“只是什么?不是嫌弃帕子,是嫌弃我这个人么?”他扬了扬眉,似笑非笑,欲从我手中夺过那方帕子。
不知为何,我竟死死攥住帕子,低垂了头,羞红了脸,悄然一句,“其实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出了衙门,扶我上车,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暖的几乎可以融化我心上冰封千万年的森森寒冰。
倚坐窗边,纤纤细指撩起车帘,我轻声低语,“小祐子,生辰快乐!”
他微微一窘,笑了。
望着那欣喜的浓浓笑意,我久久愣住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心底缓慢泅染开来——原来男子的笑容也可以那么绚烂夺目,那么动人心魂……
回到府中,随即吩咐影竹去库房取来一匹银红妆花缎,先不急于用明黄色的贡缎,即使是绣艺精湛的我也害怕出任何纰漏,先要试绣一小幅,觉得完美无缺了,才能动手绣御用的贡品。
璀璨华灯下,我并了桌案,将妆花缎摊开展平,持着炭笔仔细勾勒轮廓,用剪刀小心翼翼地裁样,影竹立在身旁,怯怯问道,“少奶奶,奴婢能帮什么忙么?”
笑眸弯弯,抬眼瞧她,“小丫头,还挺勤快,你会挑丝么,将桌上的十二色彩线挑成丝,越细越好。”
取了线轴,她用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一挑,将一根彩线挑成八股,我瞧见她那白皙的手指格外灵巧,不动声色地随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是来偷师学艺的么?”
她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您……居然知晓!”
一面裁剪图样,一面笑道,“十指纤纤,怎么看,怎么像大家闺秀……”
一语未完,一抹浓黑的影子闪入屋内,蓦地回首,见到了最不想见到之人。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孝恩如恶心的苍蝇,嗡嗡叫着朝我而来,“大嫂,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赶工,大娘太不会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