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定南王的手还未够到唐芦儿的脸,田七就已将唐芦儿给扯到自己身后去,同时欠身道了一句:“不知王爷在此游园,田某这就退下。()”
“无碍,既然碰上了,那就陪本王到那亭子里一坐。”定南王似因刚刚那上瞬的失神,所以不计较田七的无礼,神色自若地收回手后便是悠然一笑。
只是这一幕,落在周围那些莺莺燕燕眼里,顿时激起无数心头巨浪。
王爷这是……温夫人阴沉着眼,看了定南王一眼,然后目光即落到田七身后。只见那小丫头就在那后面悄悄探着脸,且刚刚面见着定南王后,竟也没有要下跪行礼的意思。
“王爷。”温夫人心思一转,执扇半遮脸,小声道:“既然王爷有事与田公子相谈,那妾身等就先行退下。”
“嗯,你们先下去吧。”定南王点了点头,就往旁边一处八角凉亭走去,温夫人抿唇一笑,就朝唐芦儿道了一句,“唐姑娘也随我一块走吧,这园子大,姑娘未曾走过,怕是会转晕了。”
只是还不待唐芦儿开口,定南王即回头道了一句:“唐姑娘可以留下,本王许久不曾闻那海上的趣事,正好今日唐姑娘与本王说说。”
温夫人一怔,穆妙仪也是微诧,只是转瞬就恢复了平和之色,然后欠身道了一句:“妾身告退。”余下的几位姬妾也纷纷欠身告退,瞧着大家差不多都走了,王爷也未有要留下自己的意思,温夫人暗咬银牙,只得不甘不愿地告了退。
唐芦儿不解地看了田七一眼,田七也是微蹙了蹙眉头,而此时南定王已先行往角亭那走去了。旁边早有管家模样的仆人领着一干下人入了亭子或擦或抹,同时还另外吩咐丫鬟小厮们快快备上瓜果茶点等东西。
“七哥,刚刚怎么?”王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两人往那亭子内行去时,唐芦儿悄悄扯了扯田七的衣袖,低声问了一句。
田七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只是沉吟一会,就垂眸看着她道:“你若不想留下,可以先离开,我替你挡着。”
唐芦儿有些意外地瞅了田七一眼,他这话,就不怕得罪了定南王?
“没事没事,我不会那么不义气的。”唐芦儿呵呵一笑,即跟上他的脚步。
就在唐芦儿随田七往角亭内走去的时候,雪香苑内,以金盘盛着山水人物的冰雕旁,一袭翠绿柔纱长裙的柳夫人正坐在那铺着凉席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只白瓷小勺轻轻拨着碗里的樱桃冰露。随着她的动作,樱桃香甜的味道顺着碗内氤氲的冷雾不停的往外轻飘,不多时,这整个屋子都充满淡淡的樱桃味。只是这香甜之味却含着一股透人心脾的凉意,就连极喜好甜味的飞燕,闻得久了,也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噤。
这屋,有些过冷了。
此时不过才上午,雪香苑周围又绿树成荫,其实眼下屋里的气温正好,只是柳夫人似乎特别惧热。无论早晚,定要在这屋里摆上冰盘降温,同时还要吃上一碗冰露,且每次吃这等寒食的时候,柳夫人还就喜欢坐在离那冰盘最近的地方。
碗里的冰块眼见就要整个融化了,柳夫人这才慢慢收回思绪,眼睛看向搁在桌上的那一大包衣服上,好一会,她忽的就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心思巧妙的小丫头,这份礼,我喜欢得紧呢。”
飞燕一怔,不解的抬起眼,她还以为柳夫人会生气。刚刚唐芦儿逃跑时故意对她甩出那句话,她便知道,自己再留在那必没有好果子吃。不得已,只好顺着唐芦儿的意思,将这一包衣服拿回雪香苑找主子庇佑来了,本以为少不得一通打骂的。
柳夫人心情确实很好,只见她连吃了两口樱桃冰露后,就朝立在一旁惴惴不安的飞燕道:“你退下吧,今晚王爷要摆宴,你给那小丫头挑件鲜亮的衣服去。”
飞燕应声退下后,柳夫人便搁了手里的勺子,腰肢一软,往那软榻上一靠,然后伸出手从那冰雕上接下几滴冰寒彻骨的冰滴,任那些水滴顺着指尖滑入掌心,直到感觉手冻得有些麻了,她才轻轻道了一句:“田少当家,我知道你进王府不安好心,不过,我会帮你的,而且,我也一直在帮你呢。”
掌心里的冰水越聚越多,没多会,就从她手掌上溢了出去,落入金盘内,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冰冷,清脆,在这锦绣华屋内空荡荡地飘着,如似她心里空虚至极愤怒至极的呐喊。
王爷,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你当年用福儿来逼奴家,奴家心里虽恨,却还是心甘情愿应了下来,而且尽心尽力,从不曾误过半点你交代的事。五年啊王爷,五年,五年已经耗尽了我的一生,而你,当年明明答应会好好照顾福儿的,可你让我看到的是什么!是什么!
福儿,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你明知那女人不会好好照顾福儿,却还把福儿交给她,可怜我儿,可怜我儿,娘一直不知道,你早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泪,比冰还冷,从心里溢出,从眼中落下,从脸上滑过……
半月前京州那就有摄政王已死的消息传出,不管真假,这一劫摄政王一党都难逃了。而与摄政王有姻亲的温家,也已经走到末路。王爷,你又开始打起别的主意了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
福儿,娘会为你报仇,谁也逃不了!谁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