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军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远程武器是弓箭,现在也唯有这东西能提士气。打了一晚上的仗,李源也有了些经验,他令人将所有箭壶放在城头,统一调配。因为醒觉得早,后半夜城头又多了滚木落石相助,所以到得现在,城头仍有三四十万支箭,足够支持一阵子了。
井阑太过庞大,此时距离又近,几乎不用瞄准,都能做到百发百中,只听得一阵炒豆似的乱响,长箭虽大多正中目标,但收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被铁皮包裹的井阑弹回了地上。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李源吃了一惊,不由循声望去。这一轮攻击虽大多落空,但长箭太多,仍有小部分箭支顺着井阑顶部的射击孔中钻了进去,里面的士兵猝不及防,被射了个正着,刚才这声惨叫,就是其中一个倒霉鬼发出来的。
守城方占据地利,这也不是白叫的,在城头上丢个石头都可能砸死人,何况是箭?这时中西军营地上,传来一阵苍凉的鼓声,随着鼓响,对面井阑那黑黝黝的射击孔稍微朝上翻卷了些,里面似有黑影闪动,紧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的黑点兜头盖脑的朝城头倾泻过来。
那是箭。李源一把将旁边的曹风扑到在地,大喝道:“大家快卧倒。”
来不及了,旁人那有他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被这轮箭雨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士兵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长箭就已扑面而至,纷纷中箭。一时间,城头上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李源身先士卒,可不是白叫的,他脚下就是西城门,这里也受到了特别关照,有四架井阑将火力对准了这边,箭雨更是密集。当场就有好几个人中箭,饶是以黑甲军的坚韧,仍有人痛得在城头上打滚,惨呼不已。
曹风被李源扑倒在地,侥幸逃过一劫。空中,箭雨正疾,不时有长箭射在城墙上,“噗嗤”之声不绝于耳,耳听着从未停过的惨叫声,他心下骇了个半死,对李源更为感激。他趴在地上,一手抓着个包子道:“将军,蹲着也是蹲着,趁隙吃点东西吧。”
包子本还剩了三个,但其中一个在刚才躲避箭矢时遗失掉了。剩下的两个,虽被曹风抓在手中,却也沾满了尘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想着自己,李源心下一暖,不由笑骂道:“就知道馋嘴。”
话虽如此说,他仍抓了个包子啃了,指了指另一个包子道:“你也吃。”
曹风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捧着包子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前方一道黑光一闪而至,直冲他头部而去。
南汉的攻城器械,一直为世界之最,而中西较之南汉更胜一筹,鲁房归到吴明麾下后,对很多攻城器械都进行了改良。这井阑本就是他发明的,要改动更是容易。其他国家的井阑,目前多配的弓手在上面压制守军,中西军现在则配的弩车。这东西持久作战力虽较弓箭不行,但短时间爆发力却强了太多,而且威力更大,射速更快,也不容易闪躲。
弩的速度快得直如电闪雷鸣,李源虽然看到,却根本反应不过来,那支长长的箭从堞稚口直冲而入,只稍微碰了下在垛口上的石砖,带起一些粉尘,然后“噗”的一声,犹如刀切西瓜的声音,一股鲜血从曹风颈部猛的冒了出来,他闷哼一声,直挺挺的摔落在城墙上。
这么远的距离,这箭速度奇快,威力仍大得出奇,不但射中了曹风,还透颈而过,“嚓”的一声,长箭余势不绝,一下卡在了城墙另一端的缝隙中,上面仍带着斑斑血迹,箭尾颤动不已,触目惊心。
“曹风!”
李源声竭力嘶的大喊起来,征战这么多年,他自认见惯生死,从却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离自己远去,是个人都不能保持淡定。他矮着身子,俯身抱起曹风,忍不住泪如雨下。
长箭透颈而过,这等伤势,就是四大宗师亲至都救不了。曹风当场气绝,鲜血不要钱的从他脖颈处冒出来,仅短短一小会,就打湿了他小半边身子。只是他手中,仍紧紧的抓着两个包子。
李源伸出手,将曹风大睁的双目合拢,默默道:“兄弟,走好了。”这时旁边另一个亲兵叫道:“不好了,敌人攻过来了。”他遽然一惊,从堞雉缝里朝外望去。在井阑的掩护下,中西军已在护城河边架了无数壕桥,前锋越过护城河,开始朝城下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