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里飞心头一沉。狼牙军这名字,在中西一带传得神乎其神,她自然也听过。她所忧者,并不是狼牙军的名声,而是面前这人,这人她看不透。看不透的意思,就是实力远在她之上。可想归想,她却毫不示弱,沉声道:“沙里飞在此,有屁快放。”
她虽一介女子,但也是个火暴脾气。楚天行带着一大群人杀气腾腾的追来,自然不是为自己饯行的。既如此,还客气个什么?
楚天行倒是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沙队长大名,我楚天行闻名久亦。前年,沙队长带着几百弟兄,千里追击。撵的我的一部兄弟鼠窜而归。这等豪勇,实乃巾帼尤胜须眉。我事后听之,仍是佩服得紧。”
沙里飞浑身一震,讶声道:“如此看来,名满中西的狼牙军,难道也是西夷的走狗么?”
如果吴明在此,恐怕也会大吃一惊。这楚天行竟然是西夷的人?不过也难怪,狼牙军成立之处,本就有姜环和曹烈的影子在内,被他们偷梁换柱,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西夷的复国之心之坚韧,却着实令人钦佩。廖青落得个凄惨下场,现在看来,是偶然,也是必然。
楚天行似没听出她话声中的嘲讽之意,拱手一礼道:“今天楚某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找沙队长商量一下。”
他话音才落,沙里飞冷冷的声音接着传来:“既然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请好了。楚队长请回吧,我沙某最不喜欢不情之请。”
饶是楚天行的脾气甚好,也被沙里飞噎得有点冒火,他冷冷道:“沙队长最好还是听我说完,否则伤了和气就不好了。”顿了顿,见沙里飞没接腔,他接着道:“楚某此行,并不想和沙队长发生冲突。只是得悉百灵教圣母在此,我国国主久仰圣母风采,只想一瞻仙容。楚某此次北返,国主三令五申,着我请到圣母,望队长看我国主一片拳拳之心的份上,以着成全。”
他们想抓圣母?
沙里飞看了看天,现在已过晌午,正是一天内温度最高的时候。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像个老人露着笑脸在打瞌睡。沙漠冬季虽然奇寒,但中午这会,气温回升也快,蹿过冰点也不无可能。温度回升,冰水融化,就连那刺骨的寒风,似乎也带着点湿润的暖意。
如此一来,等会发动那个计划,把握就大了一些。
她心下一安,心头却在寻思:“圣母虽然貌若天仙,但出现在众人视野,却是近几年的事。而这几年圣母的活动范围都是西北三省,不可能和这个西夷的国主有过交集。况且,西夷虽然是个小国,比如今的几大帝国有所不如,但好歹也是几十万人口的西地大国,真要美女,国内多的是,何必舍近求远,跑来抓圣母做什么?而西夷国主凌思毅,颇有贤名,更是一个已近花甲的老人。就算身体仍是健朗,但如说他因垂涎圣母姿色,而派个高段武者,带着一大帮人兴师动众来抓圣母,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与他的禀性大有不符。”
那么,他们抓圣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正想着,何艺清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沙队长,如果我过去能换得他们罢手,那就答应他们也无妨,你只要……”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沙里飞打断:“圣母勿须多说,只要我沙里飞有一口气在,定保你安然无恙。”
何艺叹了口气,驼车里再无声响。
何艺曾救过沙里飞,而这几年,因要传达教义,布赈救民,她时常深入大漠。每当如此,沙里飞都会派人保护,双方也算过命的交情。所以何艺和沙里飞,既有交情,更是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手帕交。何艺的真实身份,是圣母,更是西北总督何啸天的爱女。这点,其他人大多不知,但沙里飞却是知道的。西北三省一带,民族混杂,连带着信仰也杂。总督统治起来多有不便,圣母创立百灵教,整合信徒,背后就有何总督的支持。这点,何艺也没隐瞒她。
何艺是圣母,更是总督之女,如此以诚待她。沙里飞虽然嘴上不说,心头对何艺却是感激莫名。
你们想要抓圣母,总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她暗中捏了捏拳,极目四顾。点点薄雪在晌午的太阳下,几乎快化完了。她心下一松,郎声道:“楚队长,我沙里飞虽然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做人不可反复无常,两面三刀。圣母是在我队伍里没错,但也是我沙里飞保护的人,你们想要抓她,请恕沙某不能同意。”
说了半天,却是这么个后果,尤其沙里飞那句“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似乎就在指桑骂槐,说他朝秦暮楚。楚天行面色一沉,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此,只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