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龙犹豫了下,最后才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箫出来,递给吴明道:“这是玉清的小姨送给你的婚礼,你好好收着吧。”
玉清的小姨?那就是西北的何夫人了?虽然现在西北三省与江南四省之间隔了个廖青,但廖青摇摆不定,和南汉以及西北并没完全闹翻,三方之间还有商旅往来,估计这东西也是他们委托商人带来的吧。他伸手接过玉箫,不由得爱不释手,这箫应该也是沙洲玉制成,捏在手里,柔滑如水,一股暖意从萧身上荡漾开来。这何夫人做什么东西都喜欢用沙洲玉,不过她怎么清楚箫的制作?难道是玉清告诉她的?那可真是细心啊。
吴明也没多想,把萧揣进了怀里,道:“改日定要谢谢小姨了。”
祝玉龙看了看吴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吴大人,以后你得对小清好点,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小清并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他是指以后万一祝淮和陶雨闹翻的事么?这孙都督今天怎么了,竟然有点婆婆妈妈的。他现在的样子,那里还有在汉水守城时的精明干练,倒更像个长辈在嘱咐子侄了。
这事吴明自然也考虑过,他回道:“小子明白。”末了,又像确定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小清是无辜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自己妻子。”
孙云龙见他如此说,长吐了一口气,望向了夜空,悠悠道:“吴大人,回到南宁后,做什么事就多想想,你现在不光是进卫营统领,更是一个家庭的支柱,臣子的义务要尽,伦常纲纪也要遵守……”
吴明自然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多说,连忙问道:“回到南宁?难道不继续南征了?”
“南征个什么?朝廷的现状,允许南征么?”
“那,娘娘那边到底怎么交代?”
孙云龙笑了起来,又恢复了一个都督的风采,他背起了手道:“南宁闹得如此厉害,自然是娘娘的授意,但里面未尝没有丞相大人的推波助澜。”看见吴明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接着道:“娘娘做这些的目的,丞相大人自然是清楚明白。但后来见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反而灵机一动,决定将错就错,吓吓南蛮人。”
这样也可以?吴明想了想,顿时恍然:“难道南宁那些个请愿,请求南征之类的都是丞相导演出来的把戏,对南蛮人施加压力?”孙云龙继续笑道:“正是,不过不是丞相导演出来的,只是利用了这次风波而已。”
吴明心头冷得像冰,祝淮这种人,恐怕无时无刻都在算计吧。以前他对自己说李铁长于算计,步步为营。但现在自己看来,他和李铁简直是不相上下,甚至尤有过之,陶雨这次虽然冲动了点,但正因为如此,这事却是爆发得极为突然,更不易把控。但最后仍被他当枪使了一回。也不知道这个贤庄娘娘现在醒悟过来没有,如果没看清楚这点,误判了形势,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来,那就不大妙了,想到这里,他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回南宁。连忙问道:“孙都督,我们何时能够班师?”
“南蛮的和谈队伍现在应该就在路上了,不要着急。”孙云龙显然也是想歪了,接着解释道:“南蛮人果然经不住吓,我从南宁出发时,他们的求和信就已经递到了南宁,按照日程,这两天应该就可以抵达广阳了,朝廷安排你们和南蛮和谈队伍汇合,也好顺路保护。放心,要不了几天就可以见到小清了,不要急。”
顺路保护是假,恐怕是想炫耀武力吧。不过吴明也没闲心管这么多,心思全飞到南宁去了。孙云龙也看出了吴明的异常,以为他还沉浸在对自家另一个外甥女何艺的思念中了,却也不好继续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宣布对简将军的任命,保管让你惊喜。”
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已有掩藏不住的喜意。只是吴明的现在却是心乱如麻,后面说的话全然没听到耳里,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如果南汉真的祸起萧墙,自己该怎么办?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自己能找到完美的解决之道么?无论如何,都要尽力避免发生这样的惨剧。
抬头看向夜空,那轮暗月已经爬上了夜空,隆冬的夜风,像残碎的刀锋一样扫荡着这黑沉沉、死寂寂的广阳城。
半月如刀,却根本刺不透这深沉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