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了一些准备,然后两个人架着多吉就朝沉船浮出的方向游去,多吉生活在藏区,很少见水,不能说完全不通水性,但对水有种恐惧。我们一路把他带过去,刚到位置,多吉直接就扒着一根很粗的铁索,不肯下来了。
近距离的观察下,这艘沉船整体的样子就呈现在眼前,在建造它的时候,可能所有设计角度都从坚久耐用为出发点,船身外面裹着整整一层镂花铁皮,造船的木头肯定经过了严格的处理,用清油还有桐油来回浸泡了许久,之后又刷上几道漆皮。但再坚固的东西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船身的木头仍然糟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龙骨特别坚固,再加上有一层铁皮裹着,一离开水底,船马上就会散架。
“太好了。”赵英俊围着船游了一圈,更加兴奋,船体的主要部分都露出水面,我们可以不费太多力气就进去,至于尚未露出水面的一部分,不重要,这种船棺在设计的时候,底舱就比较低,全部放的是压仓石,选好位置,把船凿沉,压仓石可以控制下沉时的平稳度。
我和赵英俊顺着船体外面那层镂花铁皮爬了上去,多吉也从铁索上直接来到甲板。船板实在是太糟了,一脚踩下去,就能踩出个脚印,这种船没有桅杆和船帆,船中部和尾部,有两个直通船舱的舱门,舱门像一个低矮的小屋子,已经塌了。我们想从舱门进入船舱内部,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脚下的甲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一脚给踩塌了一块,我临危抓住赵英俊的一条胳膊,但还是没能躲得过,整个人顺着被踩塌的那一块就掉了下去。
在我的印象中,这种高度的船除了底舱之外,估计真正的船舱只有一层,那至少得有四米高,掉下去会受不了。但我掉下去不过几十公分,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很结实的东西,但非常滑,这一下没站稳,身体一歪,把周围已经残破不堪的船板又压塌了一片,这一次,身体就横着落到塌陷的船板下。
不过这一层船舱的高度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高,而且堆着很多东西,我横着掉下去,很快就落到这些东西上,只有几十公分的高度,不怎么疼。船舱里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排尽的积水,我想翻身爬起来,但身子一动,双手顿时按空了,来回扑腾了一下,赶紧就踉跄着站了起来。但船舱比较低,我站着就不能直腰。
船舱里的积水大概只到小腿,我站起来的同时,好像就卡在很多坚硬的东西中间,连迈步都显得有点困难。光线一照,我的头皮顿时就麻了,这一层船舱里,密密麻麻摆放着很多陶俑。因为船舱的高度,这些陶俑全部只有八十公分左右那么高,一个挨着一个,排列的非常整齐。
在这样的环境下,猛然看到这么多的陶俑,而且是体型很小的陶俑,就让人觉得无形中有种诡异阴森的气氛在弥漫。赵英俊已经在上面发现了我摔落的位置,赶紧小心的趴在甲板破裂的边缘,朝我伸出手。他探头下来,顿时也看到了那一排一排尚沉浸在积水中的陶俑。
而且接下来,我发现这些小陶俑上,布满了一圈一圈仿佛暗红色的螺纹,当时心里就是一紧,血纹陶!
我虽然见过血纹陶,但数量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碎块,像这样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血纹陶,还是第一次目睹。
那一刻,我几乎就相信了赵英俊的推测,这估计真是艘船棺,否则不会摆放这么多的血纹陶。看到这些血纹陶,我的头皮就和上了发条一样,一圈一圈的紧,这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先别说那么多,上来。”赵英俊趴着,也很不牢靠,唯恐拉我的时候甲板再断裂,就起来换了个位置。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直了,感觉一股极度恐怖的气息从船舱的积水下面冒了出来。我的余光看见左右两边的几只矮小的血纹陶好像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我顿时惊慌失措,那块破布在赵英俊手里,我除了匕首,连手弩都留在甲板上了。
“快!快拉我上去!”我憋着嗓子从胸腔里爆出一团气,来不及说的那么清楚,立即呼叫赵英俊来拉我。他可能也从我的呼喊中听到了惊恐,飞快的一弯腰,那块缠着破布的手就从甲板的窟窿里伸了下来。
赵英俊的手一伸过来,那种恐怖的气息顿时就被压下去一截,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血纹陶静静不动,好像之前是我的余光看错了,是错觉。
我顾不得想那么多,抬手就想去抓赵英俊的手,但手刚抬起来,船舱正中间的两排血纹陶就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飞快的倒在积水里。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的思维一顿,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一拍。
仅仅就这一拍的功夫,我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拽了我一下,控制不住重心,直直的扑倒在浅浅的积水里。赵英俊使劲伸手拉我,但是够不着,紧接着,脚上的力量继续传来,拖着我在两排已经歪倒的血纹陶中间飞快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