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这一位枯槁老人的遗骸,哭嚎的家属们,以及他给自己留下的信。</p>
书信里,全是对自己的渴望和憧憬,希望再次追随在自己身边。</p>
最后一句写着,</p>
“老师,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梦,梦里好像有来生,有前世...您说,如果来世,我会不会再做您的弟子,与您见面?”</p>
张质彻底沉默了,眼眶微微湿润。</p>
他看着尸骸,忽然感知到了什么,</p>
“他身上,有气?”</p>
九十岁。</p>
实验室里,试管和玻璃瓶装满着试剂和各种液体。</p>
这里,汇聚着现代社会的余烬。</p>
这是,是科技文明最后的挣扎。</p>
这一切,在张质眼中的世界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人类的文明在毁灭。</p>
这里的机械和设备,损坏一个就没有一个,再没有了生产它们的地方。</p>
“不行,血液培育失败了。”</p>
“气,融合血细胞因子,应该是治疗这个疾病的办法。”</p>
张质通过研究发现了一种治疗血友病的办法,改善了血浆中的抗血友病球蛋白,把气储存在这种特殊的血液里,在走散流转。</p>
“气,是灵魂能量,在脑中,仅强健精神。”</p>
“但如果这一股灵魂能量,在身躯里随着血液流转全身,随着奇经八脉循环,或许会强健身躯?”</p>
张质吃惊了,仿佛看到了一条神秘的大道在眼前出现。</p>
这种全新的血液因子,能容纳气的血细胞因子,或许称之为神因子。</p>
二哥说他生而知之,他是天生食气的神明,只怕早已经踏上了这种征途,修炼精神,孕养身体,二者齐全,才是真正的食气法。</p>
自己,只得前者。</p>
“这就是二哥的修行法吗?那一份力量,真是令人向往啊。”他目光眺望远方,这股神秘之力哪怕只得一丝,才刚刚追上二哥的脚步,就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慌和颤栗。</p>
“身体强健,极其可怕的血肉体魄力量。”</p>
“可惜,我找到了方向,要实现,依旧是一个问题。”</p>
...</p>
一百岁。</p>
这些年来,第一批和第二批都被他暗中吸收,食气一百人。</p>
张质感觉到研究的精神法越来越成熟,自己的力量在急速膨胀,精神力挣脱了某种禁锢,整个世界豁然开朗。</p>
“这是?”</p>
他张开手,眼前一本书飞舞起来。</p>
感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无形精神力触手,在随着自己大脑曼延,抓住了书籍,“我在,御气?”</p>
哈哈哈哈!</p>
他猛然大笑,拿起书籍,奋笔疾书,“二哥给我的是《食气诸生悟道论》,他囊括天下苍生,我不过是囊括凡人,为人开路罢了。”</p>
他想了想,写了一个开头。</p>
《食气生民悟道论》上篇。</p>
。</p>
一百一十岁。</p>
张质发现整个学院的学生们,见自己的目光越发不同了。</p>
自己太老了,</p>
并且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年轻。</p>
贪婪,掠夺,惊恐,渴望,种种目光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中再度陷入了沉默。</p>
昔日的故人一个个离世,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那一份贪婪。</p>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终究只是领悟的上篇,孕养精神,没有研究出神因子,让血液周转“气”与全身,归根结底,自己也不过是拥有些特异能力的凡人罢了,一旦被人近身,一个壮汉都会轻易杀死自己。</p>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该离去了。</p>
这一刻他恍惚知道了兄长为什么选择远游。</p>
已经没有可留恋的了。</p>
他选择了假死脱身,留下了自己研究的《上篇》作为诱饵。</p>
这一日,整个学院哀嚎震天。</p>
张质乔装成一个倒马桶的驼背老人离开了。</p>
他舍弃了人生积累所有的巨大财富,舍弃了无数的学生,无尽的荣耀。</p>
他感觉如果一直在实验室研究,永远研究不出下篇,身体力行,劳其筋骨,走遍天下,才能悟出下篇。</p>
呜呜呜!</p>
世人皆是为这一位前辈的张大先生离世而哀悼,用的是他最喜爱的尼采的话语歌颂,但这一切却在张质眼中仿佛是为自己送行的歌谣:</p>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p>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p>
【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p>
郎朗声音,穿透了学校,划破天空。</p>
这一年,他假死脱身,已然高龄112岁。</p>
“他...”张质一边离开校园,一边想起了那个长着泪痣的男人,重新找到他,世界或许会彻底揭开迷雾中的真相。</p>
我也要走上那漫长的旅途云游,寻找那个名为神灵的男人,自幼长大的兄长,问个明白。</p>
吃了一百多人的气,我的寿命还剩多久?</p>
他不清楚。</p>
但他会用余生踏足山川。</p>
他隐约感觉有一个伟大的事业在等待他,就像是传说中的凤凰一样,历经苦难,与人世火焰中历尽沧桑,才能浴火重生,寻找到这个世界停滞的真相。</p>
他看向碧蓝的天空,仿佛听到有命运之神在他的耳边轻语呢喃:</p>
来吧,张质,我在那等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