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啊?”云梦把手放在胸前,皱着柳眉道:“大哥待女儿有情有义,为何不能结拜?爹~!难道你看不起妖吗?”
韩玉也帮云梦说话道:“伯父,焚天是真心拿梦姐姐当义妹的,我们蜀山的人都知道,上回因为我哥的事,您和姐姐闹过矛盾,那尚且还能解,为什么这次认个大哥……”
“侄女,你也跟着你姐不晓事!”司徒胜一挥紫袖,怒道:“这次的事,与上次性质完全不同,韩夜那是伯父一心认的女婿,有什么话不好讲的?但焚天可是一心要攻占人间的妖主,你姐怎能和他结拜?头磕坏了吗!”说着,他还冷声道:“哼,还嫌我们人类低贱,他焚天算个什么东西?亏得他死了,不然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会一会他!”
韩玉闻言,见司徒胜对焚天意见如此深,也不便说话。
司徒云梦只道韩夜和她爹有隔阂,只道大哥和她情郎有过节,却没想到最大的矛盾还在妖主焚天和lao江湖司徒胜之间,若是焚天还在世,只怕这三个重要男人间的冲突会更加激烈。
然而,焚天已经去了,云梦更是想消除司徒胜对焚天的不理解,便跪下身来,柔声央求道:“爹~女儿生来就没有大哥,那焚天却待女儿如同亲生妹妹,同乐共忧、下棋饮酒,他还教了女儿很多终身受益的东西,女儿非但认他为大哥,还接掌了他的所辖之地,做了里蜀山的云梦公主。”
“什么!”司徒胜听后勃然大怒,一拍茶几,怒指云梦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啊!越来越不像话了!做了妖主的妹妹,又当妖精的头!传出去让武林同道笑话,丢光了我们司徒家的脸!”
“爹……”云梦垂下头来,闭着玉眸,香泪洒满胸怀,她双手紧紧抓着淡黄裙摆,泣道:“为什么您就不能体谅一下女儿的心情呢?”
“这不是体不体谅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司徒胜生气地抖着衣襟道:“人和妖注定不能在一起,不说结婚生子,结拜也不行!白朗楚凝霜就是前车之鉴!你和焚天那样野心勃勃的妖人结拜,还跑去当什么妖精的头领,早晚没好报,这臭名也要传遍人间,到时我司徒胜还不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韩夜、薛燕、韩玉见司徒父女闹了这种矛盾,一时也穴不上话,而云梦则只是静静地向她的父亲拜了几拜,啜泣道:“爹,女儿对不起您……”
“别老是用这套对我!”司徒胜背过身去,冷声肃然道:“上次在神武寺我还听你,这次可不吃你这套了!你要认焚天做义兄,那就不要认我这个爹!”
司徒云梦再度陷入两难,大哥死了,她接掌里蜀山,自然要为大哥的妖族多获取人类的体谅,但父亲又极为讨厌人类和妖精有什么瓜葛,于是,云梦站起身来,右袖兀自放在胸前,左手抹着面上的泪,她面含委屈地翩然跑出门去,徒留一阵香风和泪花。
“小梦梦,喂!你干嘛啊!”薛燕立马追了出去。
“梦姐姐,等等!”韩玉也跟着追了出去。
女的去追女的,堂中便只剩韩夜和司徒胜两个男的了。
“我这女儿,真是越来越忤逆了,唉!”司徒胜叹了口气,又转过身,责问韩夜道:“侄儿,你和侄女莫不是把她带坏了?”
韩夜淡然道:“伯父,她并非变坏了,而是变得更为重情重义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那也要看她对谁重情重义吧?”司徒胜生气地说着,又坐回座位去,难以理解地道:“凡人尚且对妖厌恶,何况她不是凡尘之人,怎对那些狡猾凶残的异类如此上心?”
韩夜闻言,顿时睁大了清眸,却又并不显得太过惊异地问道:“伯父,她果真不是凡尘之人?”
司徒胜也不觉得他说漏了嘴,只是望着堂外那片花海荷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等你俩成了亲再告诉你的,但现在这样,早告知也无妨。”
韩夜郑重地点头道:“烦请伯父告知。”
“我并非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是什么凡人。”司徒胜平淡地道着,韩夜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一路上听了太多妖类仙类说云梦是仙女,他也渐渐习以为常地认为云梦就是仙,却听司徒胜叹了口气,道:“我又无妻室,怎会有亲生女?只是十八年前那晚,我在院中赏月,忽而天上闪起一阵猛烈的金光,夜空好像白昼一样,有一正大仙容的天女降到半空,穿着天上才有的神仙衣裳,周身萦绕着层层金色祥光,她把一个一岁多大的女婴和一只玉坠交与我,叫我好生照顾,我都没问及她的名字她就飞回天上去了。”
韩夜凝神听着,道:“那个女婴,就是云梦。”
司徒胜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道:“我正好膝下无子女,见她初下凡时周身仙云缭绕且发出阵阵如梦似幻的清香,便给她取名叫司徒云梦,之后细心照料,因为怕她知道真相后就返天而去,所以一直没把这些事告诉他。”说着,司徒胜意味深长地望着韩夜,道:“孩子,我对你说了这些,你也别轻易对她说,她要是回了天上,我没了女儿,你少了心上人,于大家都不好。”
“怪不得她生得这么美艳,怪不得她生下来身体就能发出奇香,怪不得她天生就会仙术、关键时刻还能唤出飞花……这一切,全因为她不是凡人。”韩夜此刻证实了内心的想法,便是坚定了信念,他对司徒胜道:“伯父放心,我暂时是不会对她说的,我也是铁了心要对她好,怎敢轻易放她走?”
司徒胜这才舒缓了心头的气,叹了叹,道:“刚才女儿对我讲的里蜀山之事,我在气头上,尚未听完,这里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接着说与我听吧。”
于是,韩夜便细细同司徒胜讲起那段跌宕起伏的经历。
再说云梦受了委屈,以袖抹泪出了门去,薛燕和韩玉去追,才见她就坐在花丛的亭边,倚着亭栏,双手叠在罗裙之上,却是低头锁眉、玉眸含伤。
“云梦!”薛燕走了过去,坐到她左边,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柳腰,道:“嗳!你不会这样都哭鼻子吧,真是的。”
云梦用素袖抹了抹泪,道:“一个是育我多年的爹,一个是结义金兰的大哥,燕儿,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薛燕笑着去抚摸云梦香滑若兰的素手,道:“小梦梦经常这样夹杂在男人的纷争里,所以心里不舒服嘛~!但你大哥已经死了,你爹总也不会不认你吧?这男人嘛,谁不会讲讲气话啊?本姑娘都经常讲气话呢!”
云梦正要开口说什么,韩玉也来了,坐到她右旁,牵起她的素袖宽慰她,有这两个亲密的姐妹安抚,云梦倒是稍稍舒缓了许多。
这时,韩夜才从正堂里走出来,到了亭中,见到薛燕和他妹妹在安慰云梦,倒也放下心来,一同坐到亭里,用温和的清眸望着云梦,道:“云梦,你爹只是一时生气,你也知道他是个很重面子的人,刚我和他说了很多,他也没那么生气了,你就安心吧。”
“是啊姐姐。”韩玉朝云梦笑道:“有我哥哥这个准女婿出马,伯父那边没事的。”
云梦闻言,面色微微红了些,她点了点头,仔细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愧疚地道:“真对不起……我、我又让大家担心了……”
韩夜把手放在云梦的素手上,有这清秀的男子,加上一个聪明体贴的姐妹和一个如同亲生妹妹的玩伴,三个人的温暖让云梦融去了担忧和不安,韩夜见云梦心情平复,这才拿出怀中收起的账簿,对薛燕淡然道:“喂,军师,不过来与我参阅此册吗?”
薛燕闻言笑了,凑到韩夜身边,双手背到身后,俏丽道:“你也知道需要本军师啊?”
“哼。”韩夜淡然笑了,与薛燕一同低头翻看那书,扉页写着“靖岩”二字,再往后翻,里面所写的内容便和司徒胜说过的差不多了,韩夜看着看着,眉头越收越紧,对薛燕道:“燕儿,你看出什么了吗?”
“嗯……”薛燕回想所观,明眸一转,问韩夜道:“别的本姑娘看不出来,但是那扉页上为什么写着‘靖岩’二字呢?难道纪云的字号叫靖岩吗?还是别的什么人叫靖岩?”
韩玉和司徒云梦皆摇头,韩玉更是道:“三叔哪有什么字号叫靖岩的,在江湖也就是得了个‘火剑’的称号。”
韩夜细想了想,冷哼一声,对薛燕道:“你为什么一定觉得它就是人名字号呢?说不定,这是个线索……”说着,他一手拿着那小册,一手指着扉页上的“靖岩”,对薛燕道:“你把这两个字拆开来看。”
薛燕把双手放到身后,俏肩不经意地贴着那男子温暖的胸膛,她心里一阵甜意,不过马上她又回归认真的态度,去看那两个字,细细念道:“靖,分开来就是‘立’和‘青’,岩,分开来就是‘山’和‘石’,立青山石嘛。”
“青山立石!”司徒云梦和韩玉双双睁大了美眸,异口同声地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