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溶溶,微凉如水,师父大人眼睑轻轻颤动,回头,便看见一身白衣款款、恭候在一旁多时的乖徒儿。
“乖徒儿,你来了?”师父大人微微一笑,“赦月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江清悠总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没事就好。”师父大人遥望着夜空那一轮皎洁明月,缓缓闭上眼,似在想什么。
“师父在想什么?”
师父大人收回视线,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垂下眼睑,开口,“为师在想那不愿想起的过去。”
“往事逝已矣,师父又何苦自添烦恼。”一贯冷淡如水的江清悠眼眸中似也有了淡淡的涟漪。
“为师啊,这辈子能与乖徒儿相遇是最幸运的事了,所以,为师很怕很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和乖徒儿在一起……”师父大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理了理外衣。
“乖徒儿犹如皎洁的明月,美好到让为师触碰不到。”朝着夜空灿烂一笑,眸中却有泪水打转。
江清悠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动。
“乖徒儿,为师该怎么做呢?”眸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滑了一滴下来。
江清悠微仰起头,将眸中的湿意倒流,遂,颔首看向师父,张口,“师父,以后可以不玩洋葱么?”
“哦。”师父大人把手中那被剥的差不多的洋葱丢掉,然后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瞬息泪眼婆娑……
秋天快走了,小鸟蜗居了,蚂蚁搬家了,蚊子出殡了,苍蝇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但每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落下,就这样,萧子衿在凤池山庄里不知不觉过了五天,她只觉这五天过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自那天过后,慕容赦月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敢情她说的话就是一个屁,开始惊天动地,过后苍白无力。
在此期间,值得高兴的是,慕容赦月会缠着她讲故事,可悲的是,他总是挑三拣四,而且说的话总能将人噎死,她讲郭靖黄蓉的故事给他听,他反问,‘为什么猪头三似的郭靖能娶到黄蓉这样聪明又伶俐的女人?’
她讲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他诧异,‘像小龙女这样漂亮又聪慧的人为什么非玩世不恭的杨过不嫁?’
她给他讲韦小宝的故事,他抚额,‘怎么那些没本事的流氓地痞尽是可以娶到美丽又贤惠的女人?’
想起这些,她不禁仰天长叹。
“子衿为何这个表情?”让人为之一振的优雅轻柔声音从身后传来,真是十分具有吸引力啊。
“我什么表情?”萧子衿回过头,瞅着这个变态。
“小孩子默默望着桌上的美食垂涎欲滴,想吃又吃不到,吃不到又流口水,流完口水继而恼羞成怒恨不得连带桌子一起掀翻的冲动表情。”他那无辜纯洁闪亮亮眼神。
“……”萧子衿额角顿时三条黑线挂下,一阵抽搐,“我的表情有这么复杂么?我,只是很忧伤……”
“子衿在忧伤什么?”象牙肤,子夜眸,像婴儿一般甜美的笑脸,衣襟鲜艳,含有清香,令人陶醉。
“我突然觉得年轻真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用顾虑别人怎么看你。”
“子衿不是还很年轻么?”慕容赦月凝视着萧子衿,单手撑着脑袋,让人不禁忘乎所以的欣赏他的美。
“我说的不是年龄,是心境,这几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七老八十了。”
慕容赦月慢慢敛下眼睑,好半天才缓缓问道:“认识我,可曾后悔?”
她稍稍一滞,不明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是抬头望着他,恍然惆怅。
不知何时,她已经整个人趴在慕容赦月怀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