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和种师道的出现,将朝堂的气氛又推向了另一个,许多人当即就忘了苏牧受封上柱国、英国公和总督北军。
在文教最为鼎盛的大焱,文人们最注重的是什么?
是官职?是财富?是权势?是荣誉?
不,是名声!
甚至于相比生前的种种,文人们更看重死后的谥号!
这就是将文事推到顶峰之后出现的必然结果,很多时候文官们明知道一些变革对百姓对国家是有利的,但就应该改革破坏了祖宗的法度,为了维护礼法,文官们就不惜动用一切手段来反对。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神宗朝之时,王安石的变法,以及当时文人的典型代表司马光的反对!
历朝历代对王安石的变法毁誉参半,司马光作为当时文人的道德典范,却对新法百般阻挠和破坏,带领一众保守派,与新法派不断斗争。
他们为的是什么?
是维护文人赖以生存的先贤圣法,那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为人准则,上至帝王公卿,下至黎民百姓,都需要遵照这样的行为准则来生活,这样才能够使得社会安定。
而他们作为卫道士,也就能够留名千古,这是他们的道义所在。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童贯早已功成身退,种师道落寞收场,他们都已经没有再出头的必要。
因为先前的北伐已经是百世之功,童贯以宦官之身,得一时无人能及的功勋,而种师道虽然只以使相的头衔退隐,但百年过后,史书上必定会为他的功绩正名。
北方局势动荡,诸方蠢蠢欲动,想要一举灭掉后辽,下一个必定轮到大焱,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此战也是凶多吉少。
若是惨败收场,必定会沦为千古罪人,即便惨胜,早已水深火热的国内,也支撑不了北方战场,那早已空虚的帝国,必定会被榨干最后一丝骨血,到时民不聊生,内乱也没完没了,更不可能留下好名声。
于个人而言,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童贯和种师道在个人方面已经达到了无所求的地步,他们能够主动请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是真心想要为帝国燃烧最后一滴热血!
赵劼本就不希望苏牧独掌大权,童贯对他忠心耿耿,种师道一心为国,皆是可信之人,有这两人来分苏牧之权,可不正中赵劼下怀么!
虽然心里早已窃喜不已,想着果是没有白疼童贯一场,关键时刻还是这位大太监最了解自己,但赵劼还是先嘉勉了一番,只说两位年事已高,心意已经收到了,领兵的事情还是再议云云。
大家都知道这是表面功夫,蔡京等人早已深谙赵劼心意,便领着文武百官纷纷声援,赵劼也就顺水推舟给答应了下来。
对于这种小伎俩,苏牧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他心里虽然有些反感,但对于童贯和种师道实在是发自肺腑的佩服,再加上三人已经有过合作的先例,他也不担心这两位会给自己使绊子,自然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下了朝会之后,中书和六部三司以及东西两府这样的国家机器便开始飞快运转,一道道命令不断下发,便是种师道的弟弟种师中也收到了命令,即日率领秦风临汾的西军,北上幽州。
各地军镇驻军也发动起来,数十万禁军以及不可计数的民夫都被征召入伍,可谓集合整个帝国的兵力!
而事情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升任河北道转运使的苏瑜,以及留守大名府的李纲,成为了这一次大战的总后备,由他们全权负责大军的补给问题。
许是担心苏瑜和李纲无法服众,又或许是担心苏瑜与苏牧的权柄太重,赵劼又认命梁师成为苏瑜的顶头上司,协同三司使,负责全国物资的征集和调配。
为了今次大战,整个朝廷都脚不点地的忙碌起来。
而苏牧则“载誉而归”,顶着上柱国和国公爷的头衔,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英国公这爵位也就罢了,纵观大焱的历史,上柱国这样的荣誉头衔,已经很久没有颁发过,因为这需要实打实的无上军功才能换回来,而大焱承平百年,苏牧得此荣耀,才真叫人羡慕眼热。
这个上柱国的含金量,可比那些个什么高俅之流都能够随便得到的太尉,要高太多太多了。
苏牧对这些如果说无动于衷,实在有些自欺欺人,他毕竟也是个人,虚荣心自然还是有的。
但更让他欣喜的,其实是总督北军的权力,拥有了总督北军的权柄,他才能够在这一战之中自由发挥,不受掣肘。
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经过童贯和种师道、曹顾的节制,如此才能够集中力量,粉碎始可汗的阴谋!
全国各地都在调集大军,赶往幽州集结,而周侗也将麾下的高手集结完毕,准备提前一步进入战场!
人人皆知,两军对垒,先死斥候,但周侗的敢死刺杀队伍,应该比斥候还要先死,他们的工作不为人知,没有头衔,没有荣耀,只有生与死的考验!
他们在走着苏牧曾经走过的路,在苏牧还是绣衣暗察之时,无论他付出再多,牺牲再多,也不能摆上台面来接受应得的奖赏,他甚至没有正经的名分。
周侗的队伍也是这样,虽然编入了绣衣指使军,但他们的个人档案只抓在苏牧的手里,连赵劼都不一定知晓他们的存在,或许只有显宗,能够记住他们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