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冯孝慈的首肯,那些隋军士兵就如被解除笼头的奔马,纷纷怪叫冲进山坳,刀枪弓箭扔得到处都是。忽然,山坳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史大奈率领三千骑兵杀了过来。这处山坳只有一个入口,并不适合骑兵作战。但是听到山坳里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骑兵们再也顾不上了,许多人干脆跳下战马,提着刀,顺着山路冲了进去。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冯孝慈手下的隋兵在短暂的慌乱以后,也开始奋起反击。山坳中呐喊声、厮杀声响成一片,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和濒临死亡的绝望哀嚎。史大奈挥舞着熟铜棍冲在最前面,他身大力不亏,每一棍下去,就有一名隋军士兵被打倒在地,不是骨断筋折,就是脑袋开花,当者披靡,无人敢撄其锋。
刘子秋一直希望避免这种混战,但形势不由人定,避无可避的时候,就只有看谁更加勇敢了。冯孝慈的人马队列已乱,而史大奈等人为了解救那些少男少女,士气正旺。但毕竟双方众寡悬殊,也只能勉强战个平手。
冯孝慈没有手下那么急色,虽然亲兵们挑选过来的两名少女青春美貌,他却也只是搂在怀里把玩,并没急于下手。当史大奈的骑兵杀进来的时候,冯孝慈第一个反应过来,抢过一面大旗,亲自挥舞起来。大旗是作战指挥的重要手段,原本并不适用于夜间,只是山坳里点了许多篝火,照得亮如白昼,却为他提供了便利。
随着冯孝慈的指挥,他手下的隋军士兵凭借人数上的优势逐渐占据了上风。再加上看清敌人不过两三千人,士气更盛。而史大奈的部下都是骑兵,步战并非他们所长,除了山坳入口处的一队骑兵以外,其他人渐呈败象。
这时,史大奈也看见了正在挥舞战旗的冯孝慈。他虽然不知道冯孝慈是这支隋军的主帅,却知道隋军渐渐列成阵势全赖那面大旗的指挥。史大奈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大喝一声,挥棍直奔冯孝慈冲了过来。
那边,冯孝慈也注意到了史大奈,他大旗一挥,一波波的隋军士兵便朝着史大奈围了过来。史大奈奋力挥舞着熟铜棍,每前进一步,身边便躺倒五六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征袍。史大奈虽勇,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渐渐的,他身上已经被砍了五六刀,挥舞铜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忽然,前方一杆长槊刺了过来。史大奈动作稍慢了一慢,“噗”的一声,长槊没入他的右胸。使槊的是冯孝慈军中的一名校尉,他一击得手,心头大喜,正待拔出长槊再来致命一击,却见史大奈怒吼一声,熟铜棍当胸一挥,早将槊打成两段。史大奈抢上前一步,手起棍落正砸在那名校尉头上,将一颗大好头颅打得稀烂,不成形状。
众军见史大奈如凶神恶煞一般扑来,尽皆胆寒,纷纷避向两边。冯孝慈也惊得呆了,一时竟忘记挥舞大旗。他手下的士兵全靠大旗指挥,队伍顿时凌乱起来。史大奈忍着剧痛,一路打将过去,三步两步竟冲到了冯孝慈面前。冯孝慈这才醒悟,但已经来不及再挥舞大旗了。冯孝慈是军伍出身,反应倒也不慢。眼看着熟铜棍当头落下,他猛地扔掉大旗,纵身向旁边一闪,已经躲过了势大力沉的那一棍。
趁着史大奈棍势用老,冯孝慈伸手操住棍尾,往怀里便带。别看史大奈长得五大三粗,其实精于相扑,身手极其灵活,眼瞅着势头不对,他猛一撒手。冯孝慈一个收不住,抱着熟铜棍,轰然倒地。史大奈抬起一脚正踹在冯孝慈的左腿上。伴随“咔嚓”一声脆响,冯孝慈发出凄厉的惨叫,旋即昏死过去。
这一声惨叫却彻底击碎了那些隋军士兵的斗志,他们再没听到冯孝慈的声音,也没见到冯孝慈站起来,都当他已经阵亡,顿时人心惶惶。此消彼长,史大奈手下的游牧骑兵却士气大涨,胜负之势瞬间逆转。隋军士兵只坚持了一柱香的功夫便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
看到战局已定,一直苦苦支撑的史大奈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将军!将军!”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许多劫后余生的少男少女也挤了过来。
史大奈费力地睁开眼睛,咬牙说道:“送孩子们回家。”
说完,史大奈便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在躺在那里。少男少女们却只是哭哭啼啼,任士兵们如何相劝,谁也不肯离开。忽然,有个少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探了探史大奈的鼻息,大声喊道:“快!大家让一让,将军兴许还有救!”
……
却说刘子秋率领五千游牧骑兵连夜渡过浩亶川,清晨便抵达姑臧城以南三十里的昌松县。斥候来报,昌松城门尚未打开,刘子秋便下令三军在一处小树林里休息。不远处的大路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隐隐约约只见一群人正朝着昌松县城方向走去。刘子秋带了百十名士兵悄悄围了过去,轻轻挥了挥手,士兵们策马向前,将那群人围在当中。
刘子秋沉声喝道:“谁也不喊,谁喊就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