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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信府丰华县，春末时节，田中青稻长势良好。黄陌站在田垄边，听着身边师爷的分析：“……朝廷这是在用广信府做试点，其后果无非两样，一，彻底查清广信府的土地数量。二、继续不清不楚的拖下去。大人，卑职以为事情的关键在于弄清楚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否则纵然是尽心办事，只怕也落不得好。”</p>
黄陌的这个师爷是黄庸行亲自为他挑选的。在他上任之初急急忙忙带着书信和家信投奔了过来。是以黄陌凡事对他都不避讳。很直接的道：“我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p>
师爷顿时噎了一下。废话，谁不知道女帝是怎么想的？女帝要是不想彻底查清全国土地，至于来这么一出么？他耐心的道：“大人，话不能这么说。陛下高高在上，哪能管的了百千官员的言行。为官者切忌单独出头，冒然挺进。这件事还得看内阁的态度。”</p>
黄陌叹然：“明明该一清二白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这么多？田地有多少就报多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p>
“大人，不可如此！”师爷急了，他最怕遇到这种人。书生脾气，黑是黑、白是白。眼里容不得沙子。</p>
“师爷过虑了。”黄陌淡然道，“本官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人。朝廷有朝廷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难处、官员也有官员的难处。本官即便原本不知道，在这丰华县待了几个月，现在也是知道了。”</p>
师爷舒了一口气：“大人明白就好。此事不妨和邻县的几个县令商量着行事。”</p>
“不。”黄陌坚决的道，“别的县我不管，丰华县的田地有多少报多少，一亩都不能缺。”</p>
师爷大惊：“大人！”</p>
黄陌转头看向他，目光灼灼：“钱师爷，你可知我为何会来这丰华县上任？”</p>
钱师爷惊疑：“卑职不知。”</p>
黄陌扯了扯嘴角：“是陛下亲点的。原本方阁老和董阁老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给我安排了一个户部的缺。陛下否决了。亲自点了我任丰华县令。钱师爷，陛下如何会知道一个小小的丰华县？”</p>
钱师爷倒吸冷气：“陛下早就盯住了这里！”</p>
“不错。”黄陌苦笑，“早年间家门遭祸，本官有幸与陛下见过几面。陛下的行事风格是，不出手则以，出手则必中。从被封太女至今，陛下做的事并不多，可你见过有那一桩事是没办成的？”</p>
立储君、设铜匦、书院讲学、宫变登基。钱师爷细细一数，心下惊愕。的确，广平女帝亲自办理的事并不多，故而在世人眼中她算不得很能干。可今日黄陌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位陛下办的事虽不多，却件件都在点子上，而且件件都办成了。这绝不是一个平庸的人能做到的。</p>
黄陌淡淡而笑。没有亲自和叶明净打过交道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一位有多隐忍。叶明净从不意气用事，她做每一件事都有其用意。彻查土地这事也是一样。他黄陌就是她安排下来的一个棋子。就算他这个棋子不听话，他相信叶明净也有其他的方法来达成心愿。</p>
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无论从道义、良心、还是谋划来说，他都只能选择他的君王。</p>
“悄悄的丈量全县土地吧。”黄陌做出决定，“行事小心些，别让人察觉了。现在还不到摊底牌的时候。”</p>
钱师爷心惊肉跳的领命。黄陌笑了笑：“钱师爷不用担心。你纵观陛下以往的行事就知道了，这位陛下对自己人还是很照顾的。我们不会有事。”</p>
钱师爷丧着一张脸：“大人，您确定吗？这位陛下的四个男人可是全死了啊！造反的两个不说，另外两个都在宫变当晚死了。您相信吗？好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能活下来，偏偏是那两人死了。那是枕边人那！”</p>
黄陌一怔。沉默良久：“钱师爷，枕边人并不一定就是自己人。”</p>
他想到了弟弟黄阡。据妻子的来信里说，小弟如今用功发奋，日夜苦读，今年就要考秀才了。</p>
该给弟弟定一门亲事了。隐患要消除在未发生之时。黄陌决定立刻给父母写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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