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的致仕宴，匆忙，但盛大。</p>
上海滩的达官贵人齐聚一堂，都要给黄老板这个面子。</p>
连把黄老板赶出巡捕房的法国驻上海领事葛林，也穿着礼服带着正牌夫人，来祝贺，算是给足了黄老板面子。</p>
枫丹白露酒店的宴会厅里，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都看不到黄老板人在哪里。</p>
好在黄老板身旁站着穿紧身旗袍，带着一身闪瞎人金首饰的甘露露。</p>
客人来了，朝着最闪亮的位置走就能看到主人。</p>
张清如倒是没想在黄老板面前出现，去碍他的眼，给他添堵，她端着酒杯站在窗边，看着大厅里的热闹。</p>
杜先生早早就到场，热情的帮黄老板招待客人，看到自己的左膀右臂依然如此恭顺，黄老板很受用。</p>
张清如站得远，却能更迅速的观察全场人员的动向。</p>
客人进来首先去的是杜先生的方向，然后拐了个弯，才到黄老板面前，两个人在客人心目中的位置，已经有了高低。</p>
杜先生已经占了上风，黄老板竟然还没感觉到。</p>
张清如觉得实在可笑，一个人自负到如此地步，面临危险竟然毫无察觉，简直是自寻死路。</p>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p>
黄老板什么时候疯的？</p>
是要谋害与他患难与共的桂兰姐的时候？</p>
还是他想霸占甘露露的时候？</p>
亦或是，他把纺织厂的女工关在工厂里活活烧死的时候？</p>
“在看什么？”沈闻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p>
张清如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酒杯，“没看什么。”</p>
沈闻喜把头伸到张清如的肩膀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啊，在看黄老板……，最后的热闹风光。”</p>
张清如不知道是因为被说穿想法，还是因为沈闻喜贴得太近了，反正是心里有些不舒服。</p>
她退后一步，躲开贴上来的沈闻喜，“沈六公子怎么来了？”</p>
“这种场合，当然是随着我的父亲来的。”沈闻喜用目光示意。</p>
张清如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沈闻喜的父亲，沈世儒。</p>
沈世儒人如其名，风度翩翩，举止文雅，身上毫无商人的市侩气息，反而有文人的儒雅风范，站在那里说是文学大家，也能让人信服。</p>
“需要我帮忙嘛？”沈闻喜主动问道。</p>
“不用啦，已经安排好。”</p>
沈闻喜看看四周，两个人站在窗边，确定身旁无人，他才开口问道：“怎么安排的？”</p>
“黄老板发表讲话，讲话结束，甘露露去换衣服，休息室有暗门，直接下楼，楼下有黄包车在等着，三条街之后换汽车，直接出上海。”</p>
“你怎么知道有暗门的。”沈闻喜追问。</p>
“甘露露告诉我的，确认过，暗门还是通着的。”</p>
“这就酒店……，还有暗门？”常常来这里和女朋友们约会的沈闻喜，突然感觉有点后怕。</p>
如果他约会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那会是个什么情景？</p>
张清如没回答沈闻喜的话，沈闻喜想什么她也猜到了，‘仙人跳’嘛。</p>
这不过据甘露露所说，这有暗门的房间，是当年为了法国股东准备的。</p>
法国股东与已婚的情人在这里约会，暗门是为了预防被情人的丈夫发现，准备好的退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