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度大惊之下,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朝中宰相之一,即便是皇帝的诏书也有权封驳!
他说是矫诏,那就真是矫诏,盖上玉玺都没用。
王文度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既然头上还有那么一位人物,你们弄个诏书来,几个意思?
王恶不像其他武将,对诏书有顾忌。
自家的影响力不小,可在军中除了王虎也没有甚么直属势力,没有门生故旧的拖累,谁也不会脑抽说王恶有造反之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王恶没有在军中罗织势力的打算,手上也没有让皇帝忌惮的地方。
毕竟,老苟铺的那条线,已经深沉地埋在地底了。
所以,即便王文度真有诏书,王恶予以否决,连李世民都不便翻脸。
军中出征还有密旨,可以夺将领之权,传扬出去,日后还有哪个将领愿意领兵出征?
会寒心的!
这种事,便如军中的监军一般,做得说不得。
王文度有密旨的事,八成是真的,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头铁。
可惜,王恶专治头铁。
迟贺咬着牙,狠下心来,下令法曹军士将王文度勒死。
在这个时代,这种死法已经很仁慈了,至少能得全尸。
天很冷,风很喧嚣,迟贺额头上却满是汗珠。
不用想,王文度背后,一定有大背景。
自己还能在军中立稳脚跟么?
王恶招呼迟贺进大帐,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
饮茶之道,因地制宜,不可能再在沙场上用细盅饮,所以换了加盖的陶杯。
迟贺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感受到一丝涩味与一丝温暖。
“记得当年去突厥捣乱,你就是仓曹参军了吧?”王恶有点缅怀过去。
“是啊!当年的大总管,朝气蓬勃、锐意进取,倒是下官,一直蝇营狗苟,惭愧。”迟贺的眼睛微微湿润。
那么多年过去了,高居权势巅峰的宰相居然还记得与自己起初共事的时刻,何其难得!
“啧,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肥。”王恶半带取笑。“如今你也上岁数了,这等随军的苦差事还是卸了吧。”
迟贺犹犹豫豫地回应:“可是,除了军中厮混,额也不会其他的呀。”
王恶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水:“本总管觉得,你法曹事务很不错,有意举荐你接替大理寺少卿一职。”
迟贺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
辛辛苦苦半生,还是大总管最懂额!
“不过,不敢打保票,不成也莫怨。若是成了,只有一个要求,尽量秉承公心。”
王恶的要求,略略严苛了些。
要做到秉承公心,多少外财便不能收。
这倒也罢了,反正迟贺也不贪图钱财,从一个小小的法曹参军跃居大理寺少卿的话,这得跳多少级!
仅仅是俸禄的暴涨,就足够迟贺乐一辈子。
关键是,这样做,要承担不少压力。
迟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迟家列祖列宗为证,迟贺今后若不能秉承公心办事,死后不得归迟家祠堂!”
这誓言,比对着漫天神佛发誓严重多了。
信神、信佛,其实大唐人骨子里最信的还是祖宗。
死后不得入祠堂,这是最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