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一触及便不自觉地生出温顺听从之心。
而她,已经隐隐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就愈加惧怕。
胤禛走过来,将肆意的目光从黛玉身上移开,略瞥了一眼,朝水溶微微颔首,这才看向胤祥,淡淡地出声:“你是巴不得我今天干脆睡上一整天吧!”
“……”胤祥有些心惊愤恨地看着他,瞬间无语。
四哥他……怎么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真真可怕至极!
“嘿嘿……”被道破心思,胤祥笑得愈加灿烂,又讨好又委屈地道:“四哥,我这不是关心你,想你多歇一会儿么?”
有些好笑地看着胤祥那灿烂得有些虚伪的笑脸,黛玉假装未瞧见他的求救,只是径自低着头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不料杯子到了嘴边,那白玉茶杯已被一只从旁伸出来的手夺了过去。
有些尴尬恼怒地抬首,不曾想还是生生地撞进了那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去。
真是奇怪,照理说只有甫出世的婴儿才有那么纯黑如墨的双眸,而他已经历经世事沾染这么久了,怎地还会漆黑澄澈至此?
恍惚间,只听那人略有些责怨地瞧了她一眼,而后,方才漫不经心地看向一旁的紫鹃雪雁柳萤,淡淡地道:“格格正在服药,不可饮茶,你们不知道么?”
三人被他淡漠冰冷,不怒自威的口气吓得不轻,忙“唰”地一声跪下,低头道:“奴婢知罪。”
“四哥。”黛玉有些埋怨地瞧了瞧他,口气里又带着一丝刻意地乞求,“原是我执意想喝些淡茶,不关他们的事。”
不知为何,虽说按理紫雪柳三人都是她的丫鬟,赏罚自然不容旁人置喙,可胤禛却有着天生的王者之气,一番话说得虽然是轻描淡写,却极是骇人。
因此,虽然心中暗恼,黛玉却也不得不小心地跟他说话。
瞧见黛玉小鹿般的目光里,眼眸水漾漾的,睫毛纤细且长,更显得那双含露眼似隐含着雾气一般,氤氲地看不真切,却又是格外地楚楚动人。
眼中的寒意于是轻轻地散了开去,不再说话。
由于胤祥见他出来了便一直如犯了错的孩子般立在一边,于是胤禛也不客气,径自在原先胤祥的位子上坐下。
黛玉见他虽未说话,然而似乎怒气已收了起来,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忙看向紫鹃等,吩咐道:“还不快起来去给四爷倒茶。”
几人应了一声,也不敢去瞧胤禛,忙起身回屋。
胤祥却是因此松了一口气,眼见胤禛终于暂时将自己忘了,忙走到一旁黛玉对面的位子坐下。
心中却是暗自郁闷,凭什么玉儿就心甘情愿地叫胤禛“四哥”,却不愿呼自己一声“十三哥”呢?真是偏心!
他自来藏不住事,心中这般想着,等到反应过来,却已经顺口便说了出来。
顿时,几人便全看向黛玉。
水溶依旧是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耳朵却已经悄然地竖起。而胤禛,则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黛玉,一言不发。
只有胤祥,坐在黛玉对面,清晰地瞥见了她虽然微微低着头,可是,耳朵却已然红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羞的,还是窘迫。顿时心里便十分后悔,暗骂了自己不知多少句,想要将话收回去,却也是来不及了。
虽然低着头,黛玉却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隐含各种心思的目光,虽然有些尴尬,可是,略想了一圈儿,便已有了主意,于是抬起头来,朝着胤祥浅浅一笑道:“方才不过是同你开玩笑呢,十三哥怎地这般小气?”
说完,还装作有些不满地挤出一个无辜的神色来。
胤祥本在心不在焉地喝着茶,闻言一口茶顿时便呛进了喉咙里,顿时连连咳嗽不止。
尽管如此,依旧能于极为痛楚之时瞥见左侧传来的寒冰一样的目光。
于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才强撑出笑意来,看向黛玉道:“我的好姐姐,好妹妹,好姑奶奶,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放在心上了。”
说完,又撇清似地看一眼胤禛。
而某人,则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冷漠如神阺。
唉,他是招谁惹谁了?
一个可怕的能用周身寒气杀人于无形的四哥还不够,此刻又多了一个生着一张利嘴的玉儿,而偏偏这两人经常便是一伙儿,常整得他敢怒不敢言,有苦难说。
虽然目的达到,可是借着胤禛的刀去躲胤祥的箭,毕竟也不大威风。黛玉于是微微一笑道:“十三哥说笑了。”
可怜如胤祥,却哪里敢再接口,只好低着头假装醉于清茶之中,一边喝一边喃喃道:“好茶!好茶!”
似是已经忘了,方才将他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的,正是这杯好茶。
瞧着黛玉淡淡的几句话便令一贯话多的胤祥憋得说不出话来,胤禛如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后,若有所悟的目光慢慢地直盯着黛玉,暗暗地想,她原该如方才一般的,肆意地笑,像是阳光下的精灵。
虽说,他就快要习惯黛玉忧郁哀伤的模样。可,却蓦地发现,戏谑地说笑时的她,美得更加令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