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上了轿,八人大轿便晃晃悠悠地抬着她往外头走去。()
到了荣府门口,水溶和八名送亲老爷俱是已坐在马上等候在那里。
虽说黛玉嫁过去不过是侧福晋,然而水溶和北静太妃唯恐委屈了她,因此一应礼数都甚为隆重,完全是按照当初迎娶乌尤时的标准。
并且,这次的迎亲老爷,比之那会儿,身份地位却又更为显赫了。
当中便有胤祥、胤禄、胤礼、冯紫英、卫若兰以及水家的一干堂兄弟,人人皆是丰神俊美,贵气十足,因而引得京中百姓纷纷议论:“咦,却不知嫁的是哪位小姐,竟是这么大的阵仗!”
话落,立马一旁的人便说道:“你竟是不知么?原是水王爷娶了贾府老太君嫡亲的外孙女儿,虽说是侧福晋,不过听说府里的那位嫡福晋性情却是极好的。至于那水王爷,更是不消说了,谁不知道他是顶有名的多情人呢!长得又是温润如玉,和那位林姑娘,倒是对璧人呢!”
胤祥亦是武艺高强,颇得胤禛真传,闻言笑道:“明澈,如何?咱们给你撑了那么大的场子,你却准备拿什么来报答呢?不若以身相许如何?哎呀,不可不可,若是以身相许了,那今日新娶的美娇娘却要怎么办呢?岂不哭死?”
水溶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一时无语。
倒是胤禄实在看不过去,笑道:“十三哥,今日是他的大好日子,你却来戏耍他作甚?”
胤祥嘻嘻笑道:“正是因为是好日子,才要戏耍呀!若是在明日,他岂不要跟我急呢?”
胤礼摇摇头道:“十三哥却又胡说了,我们认识明澈以来,何曾见过他为什么事急过呢!”
“诶……”胤祥细细一想,倒也是的。自小认识水溶,直到如今,何曾见过他发什么火呢?
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叫他焦急、发怒呢!
要是换了别人,他定要鄙夷地说上一句“虚伪”,可偏偏此人却是水溶——普天之下他除了四哥和皇阿玛之外最为敬佩的人,因此,倒也不禁为之心折叹服。
水溶眼见这几人说话也没个顾忌,已经引得沿街百姓尽皆竖耳偷听了,忙转了话题,因问道:“四爷呢?怎地未见他?”
胤祥笑道:“明澈莫急!四哥今日还有一些公事,等忙完了,自然便来了。”
水溶点点头道:“知道了。”
贾府和北静王府本就离得不远,如此行了半个时辰,转眼间,便到王府门口了。
黛玉静静地坐在轿子里,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慢慢地在脑海中闪过,无比清晰。
为什么,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父亲的一句不放心,便将她送到了别人家里。
老太太的一句不行,她便不可以再陪在宝玉身边,并且……还要去做别人的侧福晋。
呵,侧福晋……
爹爹、娘亲,倘若你们知道有朝一日我的命运会是成为别人的偏房,你们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么?
也许,与其被送到别人的家里,我更加愿意,陪在爹爹的身边呢!
只可惜,这些话,她从来都不曾说出口。
从小,娘的身子就特别不好。因此,虽然林如海是中年得女,却有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公事和妻子身上,至于女儿,反倒常常忽略了。
幼时的黛玉,曾因此暗暗落泪。
可,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她总是小心地隐忍着,隐藏得很好。她努力地乖巧听话,不让爹娘为她操心。
便是来了贾府,每年的书信中,她亦是从来都只说开心的事,而关于舅母其实并不喜欢她,在这里很不自由一类,却是从来都不会提及的。
她要做个听话的女儿,她如是想。
可是,有什么用呢?
即便如此,娘亲和爹爹还是相继离她而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其实爹爹一直以来身子都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娘亲早逝太过伤心了,应当也不会这么快便去的吧?
手心里,小巧精致的剪刀被紧紧地拽着,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在手心硌下了一条深深的印子,黛玉却是浑然不觉,唇角轻轻地上扬,凄美无比。
只是,盖着喜帕,却也无人发现。
感觉轿子缓缓停下,而后,右手缓缓摊开。
就这样吧,如此冰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早点去和爹娘团聚呢!到时候,他们见了我,可会高兴呢?
忽地,一阵冷风刺入,黛玉下意识地将剪刀收拢,而后,约摸是轿帘被掀开,一道暗暗地光亮射了进来。
黄昏了吧?吉时也快到了。透过喜帕,黛玉恍惚地看着外头橘红的一片,淡淡地想。
手上蓦地一暖,待反应过来时,已被那人牵着走出了轿外。
幸好他抓住的是自己的左手,黛玉有些庆幸地想。
虽然盖着喜帕,黛玉仍旧能感觉外头众人的视线一刹那间全投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素来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双手不自觉间用力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