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华天知道,残魂影像中的这个气质特殊的青年男子,就是此事的关键。
残魂轻轻的颤动着,迷茫而混乱的思绪中,似是还残留着对于此人的极为特殊,极为强烈的情感。
巫华天元灵一转,小心轻缓的以元力对他残破的意识,进行补益,使他可以有片刻清醒,能够述说自己的遭遇。
『我很虔诚。』
残魂的意识稳定下来,透露出来一个突兀的坚定信念。
『我生下来就是恶的,我有着原罪。但是,我与他们不一样,他们恶了,就是恶了,并不想要努力的变成善的。』
『为什么,有原罪的人,不能变成纯善的人呢?皓白无瑕的,贞洁的,纯净的,完全至善的,上帝的羔羊。』
『我不偏激,更不是狂信,我只是,比那些庸庸碌碌之辈,都更加的要强,更加的上进罢了。
难道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么,毕竟父母,从小就告诉我,要力争上游,要永远盯着你前面的人,一定要有出息,绝对不能成为没有上进心的废物。』
『所以,上进,要强,都是正确无误的,是真理。我一定,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在虔诚上,也是一样。』
『大家都是恶的,都有罪,都要忏悔,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神父,他们也是有罪的。
我不甘心,我要脱离这样悲惨的世界,我要去寻找,找到一个真正无罪的,真正纯白无瑕的,至真的羔羊,圣洁的天使。
然后,我跟随他,侍奉他,以他为思考行事的标准,以他为学习效仿的完美对象,这样一来,我就能脱离供养着肮脏者,向着肮脏者忏悔,这种完全不能赎罪,不能改变的情况了。』
巫华天沉默着,维持元力输入,持续不断的补益他瑟瑟抖动,濒临崩溃的灵魂,让他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
人心是非常难解的,这残魂,困于人骨之内,处于浓郁的阳气之中,就好似将生人燃于烈火,囚于冻潭,其中痛苦,绝非他人可以想象。然而,就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动摇自己的坚持,始终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他的执拗而决不动摇的坚定信念,使巫华天毫不怀疑,这种坚信,已经牢牢的植根于他的灵魂深处,可以一直持续到他灵火熄灭前的最后一刻。
『我便四处的流浪。』
残魂的意识又清醒了些,开始了他充满断层和跳跃的人生经历讲解。
『我到了很多的地方,那些人,有道貌岸然的上流老爷,有衣香鬓影的名媛淑女,也有码头上浑身海腥味儿的搬运工,以及红灯街浓脂苍老的流莺。』
随着慢慢的回忆,一幅幅晃动褪色的模糊画面,流水般轻盈的滑过他的意识。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肮脏的,都是罪人。』
『就连牙牙学语的幼儿,正值花季的少女,也有着天真的残忍,以爱为名的妒恨。』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无罪的吗,人类,还有可以被救赎的价值吗?千年前后,回答上帝的,只有可耻的羞愧。
啊,你能在拥有几百万,几千万人口的城市里面,找到一个真真正正的无罪纯善之人吗?』
『我绝望的流浪,直到我走到那里,那个罪人们认为是恐怖阴森的,难以理解的,其实,却恰恰正是彰显着上帝大爱的地方。
在那里,我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在那里,我得到了救赎,在那里,我遇到了他,我的父亲。』
『FATHER!』
巫华天元灵仔细的搜索,在一幕幕断续跳动的闪现画面中,那个男子,正在温文的矜持而笑,仿佛身在云端,俯视众生。
那个男子,稳定的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敛眉闭目,圣洁无瑕的神光,辉映在他莹白的面颊之上。
那个男子,安静的坐在铺满落叶的古老庭椅上,宁静侧耳,倾听着跪在脚边的他,以头抵地之下的喁喁忏悔。
那个男人,站在高高的神台之上,庄严而震撼的,用着霹雳一般振聋发聩的强力语音,念诵神圣的上帝之语,为座下迷茫而痛苦的灵魂们,指引迷津。
那个男子,身着修身的纯黑法衣,高高的硬领□的竖着,露出一道整洁的白边。他的脖颈,他的胸膛,他的躯体,他的笔直双腿,就隐藏在这紧致严密的纯黑之下。他微微的倾过头,顺着侧脸及肩颈往下的完美线条,划出一道瑰丽的弧光,神秘,性`感,禁`欲的魅`惑……
啊!
啊啊啊——
他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喊,仿佛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为痛苦,最为绝望的事情,那种自以为低贱和肮脏的自弃,使他的灵魂如同被布满荆棘的圣鞭狠狠抽打了一般,惊恐而卑微的瑟瑟发抖。
『我……我有罪……』
他无力的哭泣着呻吟。
『我竟然,对着这上帝遗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羔羊,产生了隐秘肮脏的不洁念头。
但是……我真的……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巫华天摇摇头,元灵发出一道震颤,
『你是如何被封入人骨,植入死躯的?做这些的,又是什么人?』
残魂的意识,于这些关键的事情上,却并不记得十分清楚,或者说,他的潜意识在抛弃和忘掉一些事情,所以,闪现出来的画面更加的散碎凌乱,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