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将黑!
对于刘备而言,这一天无疑是他生命中,最为漫长的一天……是的,非常漫长。
在辰时出发,在急行军的同时,也密切的关注着京兆的各种变化。
说实话,这并不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一天。这一路上,刘备没有听到任何好消息,而且从所有的迹象来看,联军在雒阳地区的败退,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早晚。
二十万大军……就这么完了吗?
选锋军突破大河天堑,从平阴、平县一线向北邙至雒阳间的夏侯渊大营猛攻。
夏侯渊背靠北邙,死守不出。凭借着地形和地势与张纠缠在一起。
从目前来看,似乎是半斤八两的局面。可刘备却很清楚,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战役。
“绍先,非是我对夏侯将军没有信心,而是……三关反水,断绝了我们的粮道。按照之前的议定,大营中留存有三天的口粮,雒阳好一些,有十天的粮草。可就算是撑过了十天,又能怎么样?三关不夺回来,联军迟早都会遭遇大败。”
行军的路上,刘备忧心忡忡的和高宠说着话。
司马懿被杀死,刘全下落不明。再加上早先关宁关平战死,刘备身边只剩下一个高宠。也许搏杀两阵间,高宠远胜于刘备。可若论掌握时局,他还差了太多。
高宠说:“主公也不必如此灰心,我等只需要抢占了荥阳,曹丞相那边……”
刘备忍不住笑了,“绍先,你也太过天真了。如今曹阿瞒自身难保,袁绍要夺青州,董贼攻打京兆。他收尾难顾。就算我们抢占了偃师,可三关不在我们手中,就只能依靠从许昌新郑,经荥阳偃师这一条粮道。劳民伤财不说。这路途也不安稳啊……依我看。曹阿瞒迟早会和董贼妥协,我们必须要提早做出打算。”
高宠连连点头。对刘备的这番分析,倒是颇为赞同。
是啊,必须要提早做出打算。所谓的联军,不过是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根基并不稳固。说不好在什么时候,这城堡就会坍塌,而最终的结果,必然可怕。
诸侯会盟。听上去是好大的一个名头。
可即便是高宠这种对政治毫无感觉的人也知道,这个联盟一点都不可靠。
一俟如刘备所说的那样。曹操决定和董议和,里面就少不了做牺牲品地棋子。
谁会被当作弃子?
怕是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吧。
刘备和高宠再也没有说话,一路上情绪都很低落。眼见着就要到达偃师,有探马前来报告:董亲自率领大军。已经夺取了偃师!
“什么?”
刘备吓了一跳。同时暗自吃惊:董贼的动作好快……怎么这么快就夺取了偃师呢?
高宠问道:“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偃师被占领。也就意味着京兆联军的退路被彻底堵死,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刘备沉声道:“可知道董贼有多少兵马?”
“却不清楚,只听说,偃师令陈容献关投降之后,已经有三批人马进驻到了城内。每一批人马大约在两千上下……但偃师内部的情况,目前却不是非常清楚。”
刘备看了一眼高宠,“绍先,立刻督导三军,加速行进!”
三万大军再一次提升了行军速度,刘备高宠亲领骑军为先导,在日落之前抵达偃师。
远远望去,偃师矗立平原上。
夕阳下,残破地城墙,透出一种迟暮之气。一杆大纛,正在城头上迎风猎猎。
黑底金字,上书斗大地董。
可是城头上却不见一个人影,城门洞开,一眼可以看见城内那空旷无人的街道。
萧索寒风中,董横刀立马在吊桥上。
一身黑漆重甲,头戴九头扭狮子罩面盔,遮掩住了大半张脸。胯下狮鬃兽,同样是披着重甲,妖异地五彩眸光,令人心生迷茫之感叹。一人一马,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吊桥上,周围不见一兵一卒,甚至连马嘶人喊的声音,也听不到半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刘备高宠二人,在距离城门吊桥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齐刷刷勒住了战马。
这董家子,又是想要耍什么花招?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的紧张……当听说刘备大军抵达之后,他想出了这么一招。
演义里面,孔明先生曾在街亭刷了一招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的大军。
董当然不会自大到把自己看作那位演义当中智几近妖地孔明先生,也不会把刘备当成司马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玩一次空城计,若能成功的话,就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董没有诸葛亮地本事,但是他有着诸葛亮无法比拟的名气。
虎狼之将!
只这四个字,足以令对手产生不小的恐惧。
至于能不能成功……董不知道。也只有试一试,如果失败的话,也不妨碍他杀出重围。
当刘备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董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陈容在当这偃师令地一年里面,对偃师地百姓挺不错,故而也颇有人望。由他出面,安抚百姓躲在家中,不可妄自走动。而三千元戎士,再加上偃师当地的郡国兵,四千人分作两拨,在偃师城内进进出出,做出了关中军主力抵达地态势。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听天由命。
董跨坐狮鬃兽,如同一座小山般。立在吊桥上。
当刘备出现的一刹那,董的心跳猛然加速。面对这个当年因误会而敌对的家伙,董说不出什么好恶来。事实上,直到现在。董对刘备始终存有好奇。
这么一个家伙。背负着反贼的恶名。
一次次地被打得穷途末路,可是却一次次的爬起来。更变成了今日的一方诸侯。
如果搁在后世,绝对能写成一部励志小说吧。
百折不挠,愈挫愈勇……这也许就是刘备的真实写照吧。这样地一个人,你可以去恨他,但是也不得不去尊重他。至少在董看来,刘备有值得他尊重地实力。
沉声道:“刘玄德,雍水一别,转眼已十年有三。别来无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