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这才接过，细细地品了口。</p>
“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赶车。我说了你在这里只是车夫，就不会让你做别的事。我也不会拦你离开，你想走，随时可以走。”</p>
“我知道。”阿吉沉默了好会儿才续道：“我虽然是没用的阿吉，但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地赚回自己的食物。不能因为你是朋友，就一直吃你的，用你的。”</p>
楚铮笑笑：“你如果这叫没用，我真希望天下人都像你这样没用。”</p>
阿吉抬头，看着楚铮，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有，我也有，何必多问？你如果想说，我就听。”楚铮喝了口酒，他喝的却是烈酒，烧刀子。</p>
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喉咙，楚铮舒了口酒气，续道：“不过我真不想听你说。”</p>
“为什么？”</p>
“因为你说了，你就会走。我还想和你多喝几天的酒。”</p>
阿吉看了他好一会，终于笑了笑，举起酒瓶和他碰了碰。</p>
“我不会说话，以前也没朋友。”</p>
“起码现在我算是你的朋友。”</p>
“是。”阿吉又笑了。</p>
他长得虽不及楚铮这样俊逸非常，但也算得上是英挺，和阿飞差不多。不过阿飞笑起来就像顽石开花，很生动，也很容易让人有好感。</p>
阿吉笑起来只会让人感觉悲凉与心酸，因为他眼里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情。</p>
楚铮又指了指远处的阿飞：“你有没有发现阿飞每天都在看不同的植物？”</p>
阿吉点头：“他在看什么？”</p>
“生命。准确来说，是生命的力量。只有敬畏生命，才能掌握生命的力量。剑可以杀人，也能救人，这就是阿飞追求的剑道。”</p>
“追求的剑道么……”</p>
阿吉看着远处阿飞的身影，怔怔出神。</p>
楚铮拍拍阿吉的肩膀，跳下车辕，打开车厢门，坐了回去。</p>
有些话，不能多说。</p>
能不能走过这段迷惘灰暗的阶段，只能靠阿吉自己去想，去感悟，或者某一天，他忽然就想通了，放下了枷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p>
到时的阿吉，就会像今天的阿飞一样，迈上新的境界。</p>
这个世界或者会因此又少了一个以无情杀伐通神的大剑客。</p>
但楚铮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加精彩和美好。</p>
……</p>
马车一路向西，土地慢慢变得贫瘠而荒凉起来，偶尔还能看到沙地和低矮的灌木，风沙不时刮过。</p>
这一天，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客栈投宿。</p>
这大客栈倒也古怪，方圆数十里没城镇，没村落，就只有这么一处灰扑扑不起眼的客栈突兀地屹立在荒野中。</p>
据冯途所说，这个客栈在这里好多年了，几年前他护送镖车从这里经过，就看到过这客栈，里面龙蛇混杂，客栈收费很贵，不过还算干净整洁。</p>
楚铮戴上了人皮面具，郭襄也系上了面纱，与阿飞、西门柔走了进去。</p>
在前面开路的魏知白已占好了座位，见楚铮等人进来，便起身让开，却马上就有一伙走进客栈正四处张望找座位的人不客气地坐了下来。</p>
这些人衣着打扮与汉人殊异，脑袋后面还扎着鼠尾般的辫子，颇为丑陋。</p>
魏知白皱眉道：“这里已有人订了，诸位请让让。”</p>
那伙人根本不理会，大声地叫店伙计送上酒菜，用的是不标准的汉话。</p>
其中一个汉子还伸手推开魏知白。</p>
魏知白大怒，反手一扣便扣住了那汉子的手腕。</p>
那汉子哇哇大叫，旁边的同伴立时拔刀便劈了过来，但他的刀刚刚举起，剑光一闪而逝，他的手腕处泛起血丝，大刀脱手落下。</p>
余下的汉子纷纷拔刀，但一条黑影有如灵蛇般掠出，同时缠住了他们的脖子，劲力一发，众汉子顿时脸色胀红，伸手要去扯那缠住脖子的长鞭，却哪里扯得动？</p>
眼看他们就要翻白眼了，长鞭才刷地收了回去，西门柔冷冷道：“滚！”</p>
一众汉子死里逃生，又惊又恨地瞪了楚铮等人一眼，连兵器也不捡了，落荒而逃。</p>
刚才的一番打斗，引得四周的客人都注意到这边，纷纷打量着西门柔和阿飞，旁边没出手的楚铮和郭襄反倒被忽略了。</p>
魏知白朝阿飞和西门柔抱拳道：“多谢飞少侠和西门大侠出手相助。”</p>
他的武功不弱，但想同时对付这么多精壮汉子就不轻松了。</p>
这时店小二过来了，他对刚才的纷争似乎视而不见，直接捡起地上的兵器交到柜台，又折返回来：“几位客官，不知道想吃些什么？”</p>
魏知白道：“送上招牌的好酒好菜就行了。”</p>
店小二应了声便走。</p>
魏知白低声道：“少爷，我去跟着那些人。他们可能是西夏方面的马贼。”</p>
楚铮明白他的意思，是怕那些人找人来寻回场子，便微微点头：“注意安全，有事就回来。”</p>
“是。”</p>
魏知白很快就消失在客栈外。</p>
西门柔瞧了眼四周，摇头道：“看来这里也是多事之地。”他是老江湖了，一看四周都不像什么善类，里面既有走镖的镖局人马，也有行商打扮、却佩刀带剑的人马，甚至还有一看就是江洋大盗的凶恶汉子。</p>
再想想刚才那些西夏马贼，居然光明正大地来这里吃饭，不问可知这个客栈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开的。</p>
不过这客栈能屹立不倒，背后多半也有这些江湖人士惹不起的靠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