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身份
日子开始穷困潦倒，三餐不继，那赵存之此时方懊悔不迭，天天口中抱怨五奶奶累了他名节，如今竟是回不得家乡，见不得爷娘。()
五奶奶每天听着他的抱怨，心中气恼，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皮吞。
忽然一天早上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赵存之已没了踪迹，连最后一点散碎银子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五奶奶呆坐在床上哭一阵，发一会呆，再哭一阵，无计可施。时已近午，肚子渐渐咕咕叫了起来。她翻箱倒柜地找寻了一番，连一枚铜钱也没有，不禁又恨又痛，悲从中来，心里骂着：“我为了你抛了这贞洁名声不要，你却这样对我，所有的银钱都拿走了，这不是生生要置我于死地么，好狠心的人……”
她越想越伤心，伏身在床上又呜呜痛哭了一会。饭还是要吃的，只得将耳环摘下来当了几两银子，每日胡乱做些饭菜。唯一一个小丫头也辞了，每天出来进去就是自己，那光景实在是惨淡无比。
又撑了些时日，衣服钗环变卖一光，实在没法活了，只得去给大户人家做老妈子。偏她生就少奶奶脾气，哪里会做小服低看人眼色，没几日便被主家撵了出来；如此这样一混几年，渐渐竟混到了乞丐行列。
也曾无数次在佟府门前经过，不断地听到佟家各种好消息：佟鹏活着回来了；佟家东山再起了；佟家又生小少爷了……可是这些，都和她无关了。
她不过是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婆子。
此刻，她半跪半坐在院子里，面上似悲似笑，颤声道：“就请爷把我送官吧，反正我天天在外面风餐露舍的也够了……”
佟鹏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她，看她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曾经娇艳无比的面庞如今已经枯槁。佟鹏曾经很多次默默想过万一什么时候碰上她，要怎样才能出一口胸中恶气？暴打一顿？游街示众？但是此时此刻，他终于只是长叹了一声，无力地挥挥手，对身边的丫头说：
“带她下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裳，拿些吃的给她。”
月婵悄悄对他说：“然后呢？老爷想怎么处置她？”
“我想送她到庄子上住去罢了，拨个丫头跟着过去。”佟鹏顿了顿，说道。
亲戚家有过这样的例子，小妾不安于室，与人私通，事情泄露后怕说出去不好听，就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去，虽然也拨两间屋子给她住，其实就等于打入冷宫，有婆子看管着不能随便走动。
月婵默然了一会，轻轻说道：“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她让她去要饭……大表姐夫那个小妾尹氏，不就是在庄上幽禁了两年，抑郁成疾，上吊死了吗？五妹妹那会还年轻，又以为老爷在外殉了难，才走了这步路，也是个可怜的人。如今也是人到中年，老爷看在老太太和舅老爷的情份上，饶了她吧。”
佟鹏眼睛眨了眨，脸上阴晴不定，半晌说道：“这事由夫人来办吧，我不管了。”
月婵笑了：“老爷真是宅心仁厚。那我就还让她住回自己的院子吧，一直都空在那里呢。”
五奶奶呆呆地听他们说着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由白转红，已经泣不成声，膝行几步到月婵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太太，从前我总跟您过不去，我真是罪不可恕，您真是菩萨心肠，以德报怨。不，我不去那里住，我就给您当个粗使的婆子吧。”
月婵扶起她，和颜悦色道：“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就安安心心地住着吧。实在闷了就读读佛经，会觉得释然些。”
五奶奶给佟鹏和月婵磕了头，含羞带愧地下去更衣收拾，不提——
转眼，已是第三天。
午夜，一辆马车静悄悄地驶出了佟府，向西徐徐驶去。车上的帷幄低垂，不闻人声。赶车的也没精打采，连连打着哈欠，象要瞌睡了。
一条黑影纵身跃上屋顶，在夜幕的遮掩下，施展开轻功在重重屋顶上矮着身子尾随着马车而去，无声无息，如鬼魅，如灵猫。
马车渐渐行了七八里路，房屋渐渐稀疏，那黑影便纵身跃下，不断躲在树后，仍旧远远跟着。马车驶到一个胡同外面停住，车里忽然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你跟了这么久，累得很吧？不少字不如进来喝杯茶。”车帘一掀，君赐干净利落地跳下车，将手一摆，沉声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