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将月婵搀了起来，二奶奶三奶奶也过来了，都红着眼圈唏嘘不已，叹息道：“年轻轻的，就这么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月婵听了，脑子里却忽然轰地一下，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心里陡地起了一层疑云。“哪个是扫院子的老吴妈，是她发现的碧儿？把她叫来。”
老吴妈白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抖抖索索地进到屋里，先给几位奶奶太太行了礼，又趴到门板上哭了一会，才站了起来。
“吴妈，你今儿是怎么发现的，细细地跟我说说。”月婵和缓地说道，又命丫头拿了张椅子给她坐。
“我今儿晌午去后院里打扫，觉着有点累了，就说坐在井沿上歇歇。我这屁股还没坐下去，无意地往井里这么一瞧，我的娘啊，看见里面漂着个人！吓得我呀，差点也掉了进去，当下叫喊起来，佟管家带着人来把人捞上来一看，却是管家娘子。。。呜呜呜，定是失了脚掉下去了。。。”老吴妈说起当时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那你昨天扫院子的时候没有发现么？怎么竟拖到今天？”
“太太，那院子是跟五奶奶的院子相连，自从五奶奶当初那档子事儿出来，那院子就一直荒在那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去。因此上也不是天天打扫。管家娘子说过隔个三天两日的去扫一扫也就是了。所以。。。”
月婵听了这话，眉头由不得锁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深邃。她微微顿了顿，转脸冲着环奴轻声道：“你跟我来。”
环奴茫然地跟着月婵进到旁边厢房，屏退了众人，月婵关了门，悄声对环奴道：“我想让人到衙门里请了杵作来查验查验，不知你心里可介意。。。”
环奴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惊愕道：“太太的意思是说，碧儿是被人害的？”
月婵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低声道：“我只是有这个疑惑，究竟如何，我现在也不得而知。。。只是你想，无端端地她到后院子去做什么？就算是突然犯了头痛病，也不至于一跤就跌到井里去了，怎么会这么巧？”
环奴听了此话，一双拳头由不得紧紧攥了起来，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哑着嗓子道：“太太心里可有疑惑的人了？”
月婵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没有。。。只是。。。”她想起那次去青铜巷回来，碧儿跟她说过，雪姬只在她腕上一握，她竟周身酸麻不能动弹，那力道简直不可能来自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她又想起，她才叮嘱碧儿多留意雪姬的动静，第二天就出事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就听太太的。”环奴狠命地咬着嘴唇说道，“我亲自去。”
两名杵作在斗室里查验一番，出来禀报，“身上并无任何伤口，也非中毒，的确是溺水而亡。”
月婵“哦”了一声，再次陷于沉思。无论如何，她不能相信碧儿会失足于一口弃井。如果是被人推了下去，那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人。但是，但是，假若碧儿对雪姬已经心有芥蒂，她不应该跟了她一起到没什么人去的后院，即使去也会有所防备，怎能那么轻易就被推下井去，竟没有撕打喊叫声？
月婵胡思乱想，只觉混沌一片，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心里的疑团虽然越来越大，却是乱糟糟的理不出一点头绪，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对。
她呆坐在那里，脑子里昏昏的，头痛欲裂。
佟兴来请示下葬的事，他知道太太跟碧儿的情份不同，不敢擅自按府里一等奴仆的旧例办。
“自然要厚葬，还要设灵堂！”月婵忽然勃然大怒，那份心痛岂是多赏死者家里几十两银子就能平息的？
佟鹏不敢吭声，悄悄地退了出去。
金儿轻轻地走进来禀报：“表少爷下朝了，说要去给碧儿姐姐磕个头。”
怀宗走进来给月婵磕了头，眼中滴下泪来。碧儿敬佩他家里满门忠烈，又心疼他没娘的孩子，从小就待他格外亲厚，他也一直喊碧儿“姑姑”。才进家门就听说了这样的惨事，亦是心如刀绞。
月婵心里一动，便将心中的疑惑悄悄对他说了。怀宗听了，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英俊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我想亲自查验查验，不知婶娘可同意？”
月婵点头。
怀宗进了灵房许久，才闪身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奇怪表情，若有所思的阴沉让月婵心里一惊。
“怎样。。。”月婵的心揪了起来。
“姑姑是被人用一种极厉害的掌法击中前胸，心脾破裂，在未死之时被扔进了井中，所以才会有溺水的症状。。。”怀宗一脸凝重，“凶手的掌法看起来竟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以令内脏损裂而体外却看不出什么痕迹。我这前科的武状元都未必在他之上。”
“啊！”月婵低低惊叫一声。“这人，这凶手，会在咱们家里么？”
“这就不知道了。。。”怀宗两手抱在胸前，来回踱着步子，“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这人的掌法和朝廷去年秋天捉拿的几个洪门的反贼竟是同出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