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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七年。花红柳绿的五月天。
繁华的大栅栏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畈夫走卒川流不息。在宽阔的正街西北角，一座气派的二层酒楼披红挂彩，高朋满座，今儿正是新张开业的日子。
一层二层皆已客满，跑堂的肩上搭着白手巾，汗流浃背地楼上楼下紧忙活，时不时地跟已经等菜等得不耐烦的客人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二楼最大的一个包间门外，一位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懒洋洋地斜着身子凭栏而坐，一手拿了把瓜子儿闲闲地磕着，另一手折扇轻挥，脸上带着轻松闲散的神情，饶有兴味地瞅着楼下大堂里人来人往。
楼下有两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们看起来象是一对父女，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瘦骨嶙峋，花白的头发，手里拎着一把胡琴；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姑娘，微低了头，略微落后一步紧紧跟随着老头，手里紧紧扯着老头的衣服。两个人的衣衫都很破旧。那姑娘只用一块蓝底白花的帕子蒙着头发，头上半根簪饰皆无。少年见他们两人慢慢地挨着一张张桌子走来，每张桌前都略停一停，询问着什么。那各张桌后的客人多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象轰苍蝇一样让他们离开。
少年瞧着他们二人，知道是卖唱的，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心说在楼下吃饭的散客多是匆忙就餐或不>>
大富裕的主顾，这两人跟他们磨矶些什么？倒不如直接上二楼找包间里的客人们，也许还会有些进帐。正想着，只见隔壁那个包间里忽然踉踉呛呛走出一个胖子，趴在栏杆上冲楼下嘻笑着喊道：
“楼下那老头儿和小娘们儿，是唱曲儿的不是？上来给爷唱个听听！”
边喊边连着打了两个酒嗝。
少年抬头见这胖子又高又壮，足有两百来斤；年纪倒是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满脸红涨，一脸恍笑，显见得是喝多了。[燃文首发]
楼下那父女俩抬头见有客人叫，老头慌忙遥遥地冲这胖子作了个揖，答应一声，便颤巍巍地带着女儿从楼梯走了上来。
少年继续有一搭无一搭地嗑着瓜子儿，身后包间里忽然走出另外两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公子，用手指点着他，哈哈笑道：“一说行酒令，你就躲出来，你这请客的东道主不在场，倒把一屋子客人都丢在那里，该当何罪？还不快跟我们进去罚上三大杯！”说着，一边一个，将少年拉了起来，往屋里就拽。
白衣少年笑道：“我不过是刚才嫌屋里气闷得很，出来透口气儿罢了。你们难道还不知我的酒量？我是那躲酒的人么？”边说，边站起身，拉了另两个少年笑呵呵地往屋里走去。不经意一回头间，见那父女二人已经上来了，进了旁边的包间。
白衣少年这一>>
屋里坐了一桌七八个，皆是少年公子，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个个锦衣华服，一望而知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此时正在酒酣耳热之际，一个个指点江山，慷慨激昂；一时见白衣少年走了来，便有几个哈哈笑着上来给他敬酒。
少年归座，便指挥着跑堂的再上酒菜，当下满屋子重又高谈阔论起来，好不热闹。正谈笑在兴头上，隔壁忽传来一阵喧哗撕扯之声，间杂着女子的抽泣和男人的叫骂。
少年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侧耳凝听，便听隔壁那边包间内一个放肆轻佻的声音笑道：“小娘们儿给爷细细地唱一个《十八摸》，爷今儿就不跟你们计较啦！”听声音正是刚才那个胖子。紧接着便有拉拉扯扯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白衣少年霍地一下站起身，叫了一声“了不得，过去看看”，便急步走了出去，其余这些少年公子们正是热血沸腾之际，又都是年轻好胜的，便纷纷掷下酒杯跟了过去。
旁边房内一共四个客人，个个喝得面皮紫涨，东倒西歪，却犹自拉着那位年轻姑娘调笑，淫言浪语不绝于耳。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只向后一步步退去。那老头挡在姑娘面前，一个劲儿点头作揖地向几人赔着笑脸说好话。
胖子当胸一把抓住老头的衣服，将他搡到一边，骂道：“老棺材瓤子>>
，死一边去！”一边就拉住姑娘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不稳，便向胖子怀里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少年移步上前，一把抓住胖子的手，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女，还不给我住手！”
胖子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不过是一个俊美少年，当下怒道：“哪里跑出来的黄毛小子，敢管老子？这丫头把酒倒在我身上，我让她赔钱，有什么不对么？”
那姑娘忙摇着手瞪着惊恐的眼睛，磕磕巴巴道：“不是的，是，是这位大爷，强要对小女子无礼，小女子百般躲闪，才不慎，不慎把酒酒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