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猛然站了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闭了闭眼，赶紧伸手勉强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再睁开眼睛，迎面看到檀香正冲自己微笑着，笑得暧昧，笑得诡异。
她已经顾不上檀香，只是定定瞅着面前这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家织土布衣服，那颜色染得很不均匀，青黄不分，显得肮肮脏脏的；外面罩一件许是家里大人穿过的靛蓝背心，长及脚面，小姑娘就象整个人装在里面一样，更显得瑟缩瘦小。月婵伸出手摸了摸那背心，竟然是夹的。这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这四五岁的小人儿竟然未穿冬衣。月婵的鼻子顿时一酸，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赶忙眨了眨眼睛，将那热浪硬生生逼了回去。
小姑娘灰扑扑的头发随便梳着两个丫髻，月婵俯下身，将她凌乱的发帘理理好，却见她脸上虽然脏脏的，细看之下眉眼却甚是清秀，眼神极为灵动，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婵看。月婵强压住猛烈跳动的心，清了清嗓子，才颤抖着声音温柔的唤了一声：“蔻儿？”
蔻儿歪着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月婵，也许她觉得月婵长得好看，面容慈爱？也许她觉得月婵衣饰华美，满身芬芳？不知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她忽然咧开小嘴，冲月婵灿然一笑，清清脆脆地答应了一声：“哎！”接着便伸出小手，想要摸一摸月婵的脸。
金儿赶紧上前呵斥道：“站着！”
蔻儿猛不防吃了一吓，吓得小小的身子一哆嗦，手赶紧缩了回去，满眼恐惧地望着金儿。
月婵由不得心疼起来，欲待训斥金儿，又不好发作，只是回身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点心递到她手里，再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蔻儿怯生生瞧了瞧众人，小心翼翼地将点心送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小口，看着并没有人骂她，方才放心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檀香手里托着一个小物件儿拿到月婵面前，笑眯眯地道：“你们说奇不奇怪，这丫头脖子上还挂着个这东西，按说这东西也还值钱，可这丫头的娘病得快死了，宁肯卖了丫头却不肯卖了它。”
月婵定睛一看，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枚戒指，那年冬天的那个雪夜，佟鹏送给她的。她将初生的女儿送走之时，亲手给她挂在了脖子上。她白着脸瞪着檀香，檀香却只是毫不在意地冲她浅笑吟吟。凤娇在旁边犹自叹道：“可能是她家传的宝贝？丫头的娘估量着自个儿是活不了了，给这丫头留个念想的吧。倒可怜见儿的。”
月婵正愣神间，只听一路靴子响，佟鹏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笑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七妹妹刚买进几个丫头。爷来看这个小地。眉眼倒有两分和六妹妹相象呢。”凤娇指着蔻儿笑道。
“哦？我来瞧瞧。”佟鹏一边解下披风递给丫头。一边很有兴味地俯身向蔻儿望去。
月婵地心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慌乱得扭头去看檀香。却见她正若无其事地吩咐李春娘子将其他几个丫头带出去。“带她们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再看她手里那枚戒指。已经不见了。
月婵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如同虚脱一般疲软不堪。额上冷汗涔涔。脸烧得火烫。手指却是冰凉。
“咦？这小东西地眼睛。还有鼻子。跟婵儿还真有点象！”佟鹏一边接过丫头递过来地手巾擦手。一边惊奇地笑道。看看月婵。再瞅瞅蔻儿。